(十七)笙簫默
那乞丐看著葉予萱走進門後,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將那錠銀子揣進懷裏,七拐八拐進了一座宅院。
“王上!”
房裏的士兵衝出來,夜風帶著些不純正的中原話:“王上,您怎麽偷偷出去了?還偽裝成這副樣子?”
東方緋羽倪了他們一眼,撕下頭套,拿過那金絲酒袋喝了一口:“消息來的最快的法子。”
坐了半天,從老百姓口中聽到了好多關於星耀國的事情,當然…看了那女子一下午。
看她演戲,看她笑,看著她…來到他麵前。中原的女子…真是,讓人驚喜呢。
他兀自笑了出來,俊朗的臉一派滿意,看的其他人莫名其妙。
巴修走上前來給了他一個暴栗,“以後去哪兒再不說一聲,你就別回來了!”
看著給自己一拳的男人,東方緋羽把不悅隱了去,笑著一張俊臉,吹起了彩虹屁,“巴修老師,我不過是去探查一下情況。”
巴修斜了他一眼,“探個情況需要扮成乞丐?”
他摸了摸鼻子,“哎呀,老師您教的好不是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嘛,我這不也是順便在鬧市練了練耳力。”
麵前這個有些圓圓胖胖甚至還有些萌的中年男人,就是一直把東方當成親兒子帶的巴老師。武功,謀略,都是頂尖的。
自打父王年紀大了以後,不費吹灰之力,他就解決了那些個礙眼的哥哥,登上了王座。
現如今,除了星耀,他西陵,還沒服過誰。除了那個人……
鳳和殿,燈火輝煌。
“聽亦兒說,你前不久受傷了?”南皇後輕聲問道。
正在布菜的宮女頓了頓,又把菜放進炎清檸身前的白玉盤子裏。
他默了默,吃了一口菜,不鹹不淡點了點頭,“回母後,嗯。”
南凝放下金盞,看向桌子那頭的他。
他長的越發妖孽俊朗了,越來越……
“你父帝他…病的很重。”她滿麵哀愁,眉頭緊皺,下一秒,仿佛就要落淚。
他依舊不說話。
她歎了口氣,又定定的看過去,“母後希望你…能助你哥哥一臂之力。”
他頓了頓,並不作答,又吃起了菜。
她擺擺手,布菜的宮女退了下去,又自顧自的道:“老大雖然體弱多病,但總歸是個聽話的,能力也夠,君主賢明是夠格的。我南宮家族定會出全力,現王貴妃一脈來勢洶洶,炎陵城野心昭然若揭,可是,那孩子喜殺戮,天下蒼生,隻怕會毀在他手裏,你也不希望看到一個暴君吧?生靈塗炭,漫山遍野的屍體民不聊生……麗妃倒是整日吃齋念佛,恍若不聞世事的樣子,陵川那孩子天資平庸,若他上位,也絕服不了眾,不知道何時會被人奪了去,他應該自己也有所覺悟…”
她歎了口氣,“母後知你,德賢兼備,心係蒼生,有你的輔佐,我相信,亦兒一定可以成為一代明君!”
她又講了很多,無非就是兒時那些舊事。
是了,她從來都隻是她的亦兒,一起摔倒了,第一個問候的,一定是他,一起生病了,也天天陪在太子府裏,一起受傷了,哪怕一起跪在她麵前,她永遠先扶起,先問候的,都是他炎陵亦,不是他炎陵陽。
罷了。他體弱多病,多關心他一些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時間越久,他發現,
她沒有對他不好,但是…也從來沒對他有多好!像個透明?不,需要的時候,她會出現,或許是重要的?不,沒事的時候一般不會出現。孩童時燒到不省人事,也隻是一個老嬤嬤侍奉左右。
他一個人,背著幹糧爬了半個月,遇到野獸,滿身傷痕倒在道觀門口求拜師學藝,在縹緲峰練劍修道十五載,她未曾去見過他。
十八歲的時候,聽她的,退了朝廷,當了個閑散王爺,他以為她是怕他太出色,被有心人算計,沉溺在漩渦裏,可是當他退了,她笑了。
“好孩子。”十八年,唯一聽過她嘴裏的,就是他退了後的這三個字。
眼前的這女人,真是他的母後麽?
可是他偷偷驗過血,融了。
真的……是他母後。
可笑他二十有三,竟…不知道何為母愛。
這一刻,他又回到了那個夜夜縮在牆角喊著母後的少年。他冷笑一聲,她終於停下了那滔滔不絕的口,詫然看過來。
“如果無事,本王先走了。”
他一甩衣袖,站了起來,背著他,高大欣長的身影在一地錦繡裏被燭火搖曳的明明滅滅,“母後早些休息吧。”
再不停留,大步離開。
帳幔被風吹動,輕輕搖曳,竟將扣帶掙脫開來,風加大鼓動,呼呼大作,放肆甩動。
南皇後緊握住塗滿蔻丹的手,無意識喃喃:“越發的優秀了,越發的…阻攔不了了…”
嘉和公主在鳳和殿外等候,見他出來,她高興的撲上去拉住他的手:“清檸哥哥!”
他麵無表情的抽離,吐出一個字,“滾。”
終於回到了寧王府,他再也無法忍住,拎起一壺酒,坐在魚池邊,借著酒勁,竟有兩行清淚流出來。
其實…隻要她能愛他,哪怕她要這江山,她隻要一聲令下,他也一定赴湯蹈火贈予她。
可是……她眼中,並沒有他。
若不是父帝庇護,他都活不到現在。可是父帝現在也…他又嗆了一口酒,想到父帝寫那個字時候臉色蒼白身體抖動的模樣,他無力的閉上眼睛。
巡邏的侍衛見自家王爺周身彌漫著一點就炸的火氣,速度麻溜的跑了過去。
想起王爺發飆的時候,頭皮一陣發麻,惹不起惹不起,保命為上!
青衣正在書房裏布置著後天的任務確認細節,聽人來報,幾句說完讓散了,叫人去通知顧神醫,心急火燎的往魚池衝。
他心中不安,這世間能牽起自家王爺情緒起伏的,不過皇後娘娘一人。即便他不說,他也能猜到幾分,唉。
哪知當他到了魚池沒見到人,看到旁邊歪倒的酒壇,嚇的一個激靈,趴到魚池欄杆上,大喊出聲:“主子!你不會是想不通了吧!……”
旁邊守衛驚慌跑過來撲通跪了一地:“軍師,王爺躍牆走了。”
青衣大駭:“你們一個個的是幹什麽吃的!忘記了上次被人殺到府裏片甲不留麽?王爺身上還有傷!快給我追!!!!”
葉府。
不知滕一和小憐去哪兒找人了。難道這時代還有人才市場?
看了一眼那宋姨娘還昏著,交代滕三看著她,她退了出來。
某人從廚房裏找出來幾個冷饅頭切成了片,生了火,打了幾個雞蛋攪勻,又抓了一把麵粉,小聲抱怨:“果然還是現代好,這個點,好吃的才開攤呢。哪像這鬼地方,啥也沒有。”
不一會兒,一個抹黑的臉從灶台下鑽了出來,五官擠在一塊,“我去。這生火怎麽這麽難。”
又過了良久,一盤冒著熱氣金燦燦的煎饅頭片終於出鍋。
正當她美滋滋的品嚐美味的時候,一回頭,嚇得饅頭卡在喉嚨裏,突然的窒息讓她大聲咳喘起來,“你…你怎麽來了?”
門口那個紫金色身影急忙跑過來扶住她,幫她拍順了背,嬌小的她在他懷裏,被他漫身的酒味侵襲,愣住不敢動。
她抬眼看他,沾了酒,一雙妖冶的眸子越發驚豔了,亮晶晶的,卻好似…哭過?那心心念念的美貌就在眼前,她默念:色即是空……空……空……
還沒等她念完,一個旋轉,她被按在牆上,那好看的薄唇猛的吻住了她,那妖孽唇齒裏帶著特有的酒香和清洌,在她口中綻放,攻城略地。
他的吻……
手中熱騰騰的半塊美味饅頭片掉落在地……
滕一和小憐剛好回來,正四處尋找,見廚房裏那風華絕代的倆人正吻得情不自禁,小憐張大嘴巴,滕一捂住她的眼睛將她拉走,聲音裏是不可多得的喜悅和驚喜:“小孩子別看這些…主子幹的真漂亮!”
暗夜綠遇上紫金,兩自孤傲,月光明亮,是讓人窒息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