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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驚聞嚴老夫人逝

  而史上從商九竹,到商九竹的父皇,與商九竹的皇祖父,皆是柳衿的得意門生,由其親自教導。


  柳衿如今也已是帝京城皇權的象征,非太子不教,再受寵的皇子也不可能入其門下。故而姚霽剛剛開口,商省便是大驚失色。


  若是柳衿真的教了商雲,那滿朝文武的風向定然都將轉移至他處。


  年僅六歲又如何?商九竹尚且年輕,身子硬朗,不培養一個智齒孩兒為主君,難道還要培養一個年齡足夠本事足夠可以與自己爭地位的太子嗎?

  怪不得這些日子在朝堂上對自己無比放縱,原來他這心機深沉的父皇一直都是在試探自己,而自己卻還在洋洋得意。


  有些事情一攤開,真相總是那麽刺痛人心。若非今日姚霽的點醒與警告,隻怕商省還完全看不透徹。二此時已清醒,卻是驚出來一身冷汗。


  姚霽輕飄飄瞥了商省一眼,知道他是明白過來了,眼神輕蔑而不屑。


  “看來,大皇子這是想通了。”姚霽掩唇,笑意不達眼底。


  “省有錯,還望娘娘恕罪。”這回商省的態度恭敬了許多,一張俊秀的臉上也滿是愧疚之意,讓人心生好感。


  而姚霽依然是不吃他那一套的,既然商省已經看清楚了局勢,而姚霽自然不會再與他裝模作樣,而是神色一冷,開口道:

  “你以為本宮助你弄死了商文,你便天下無敵了嗎?你的榮耀是本宮給的,本宮隨時可以收回。別想著商雲鬥不過你,就算是一條狗,本宮說他能夠成為太子,他便就是太子!”


  姚霽聲音裏帶著厲色,神色也是難得的淩厲,氣勢逼人。商省頓時心頭一顫,雖是憤恨於姚霽的說辭,卻也是無法辯駁。


  除非逼宮篡位,否則這天下不在商九竹手中,而是在姚霽手中。


  麵色青白交錯,商省緊抿著唇,對姚霽恨及,卻又不敢說出口,隻得低頭聽著她的訓斥,遮住眼底的殺意與怨恨。


  “與你多說無益,本也隻是一場交易。既是交易,你就得把本分做好!”


  姚霽柳眉一橫,看向一旁垂著頭的商省,眼底火光躍躍。


  “溫幸重傷,我給予你今日的地位。而你想要的太子之位,拿溫幸的性命來換。”


  “溫幸一日不死,商雲便一日成長,按著主君的方式成長。”


  姚霽的話狠狠砸在了商省得心頭,進去時春風得意,出來時卻是猶如霜打的茄子,毫無生機。


  商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姚霽的宮殿中走出來的,緊抿著唇,眼底殺意流轉不定,雙手負立於後緊握成拳,腳下箭步如飛。


  商省不敢停下,哪怕身後有官員示好的打招呼,他都一改往日求賢若渴的態度,直接無視的走過,他怕自己一旦停下腳步,便會忍不住衝回姚霽的宮中一刀砍了她!

  姚霽,溫幸——


  擋我者,死!

  眯著眸子遮去狠辣,商省心裏的算計,卻更是毒辣得緊。


  有些事,也就隻他做得出來!


  數日後正是日暮西斜的時候,溫府裏瀟湘院卻炸開了鍋。


  一整個院裏的下人都讓拘在了一處,原該病著的主子正站在主屋前麵。


  一身素衣的女子盡管身子哆嗦著腳下卻是很穩,哪裏有半分病態?

  再往上看那麵容,卻正是該“病重臥榻”的溫幸。


  她縮在袖裏的手正抖著,連帶著聲音也在顫抖,“溫湛,你去!一定尋了他回來!”


  她怕,怕不經意間聽著的那句是真的。那個老人怎麽能…她怎麽能呢?這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沒有淚流,她溫幸從來就不是個懦弱的,再嚴重的狀況、再大的悲痛,她也不會肆意在這庭眾之前就哭出來。


  指甲狠狠掐住掌心,溫幸滿腦子都是方才那仆役碎嘴說的話。


  “聽說了嗎?嚴家的老太太啊,歿了!”


  她的祖母…那個和愛的老人,怎麽就能去了呢?指甲幾乎要掐破掌心,溫幸還是安慰著自己,“或者…或者隻是聽錯了!不會那樣的,一定不會的!”


  內心幾近於崩潰,可連她自個兒都知道這說服有多麽無力,她方才分明聽的再清晰不過的……


  毫無防備的聽到這樣噩耗,溫幸幾乎是不加考慮的就衝了出來,想要質問那仆役。


  她的祖母身子雖然不是多好,可又哪裏這麽容易就去了?一定是那仆役胡亂聽信市井流言,在這兒到處碎嘴!


  可衝出來之後,她才意識到,此刻的她應該是“病”著的!

  卻也顧不上旁的了,隻喊溫湛著人封鎖了這瀟湘院,再去抓方才那碎嘴仆人。


  溫幸已經顧不得先敲打這些個仆人,她此刻隻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個仆役說的話,到底是從哪裏聽來的消息!


  有沒有可能,是假的?

  恍惚裏有人被摁在了麵前,溫幸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眸光淩厲。


  上下梭巡著打量眼前的仆人,真真是極普通的穿著、極普通的臉。普通到了有意扔在人群裏,她會認不出來的那種。


  溫幸眯了眯眸,看起來,這個仆役背後,定然有人安排!


  要說在溫府裏頭,家丁路過瀟湘院這本就是個稀奇事。更何況,眼前這可是一個普通到沒有任何一絲特點的家丁呢?

  有時候越是普通的東西,它背後的事情往往會越是複雜。比如這個仆役,比如他在這瀟湘院裏頭看似隨意的一句碎嘴話。


  普通的人不容易被誰發現,也就不容易被誰逮住了。


  這件事要從頭到尾的說,那就是一個極普通的人、用看似極平常的語氣,在溫幸院裏說了一句看似平常的碎嘴話。


  而要把這一層層的剖析開來,可就是極有意思的了。


  首先,這麽一個平凡普通至極的仆役,他如何能“路過”瀟湘院?

  其次,一個仆役而已,又這麽平凡普通到不起眼的地步。他會有什麽事情,需要來“路過”一下瀟湘院?

  最可疑的就在於這仆役要單純是路過也便罷了,你一個人卻跟誰說的甚麽碎嘴話?


  這院裏伺候的下人們從來不會隨意碎嘴,更不會貿貿然就討論主子有關的事。


  而嚴老夫人和她的關係那麽明確,不說瀟湘院,就是整個溫府裏頭,又能有誰是不知道的呢?


  明知道的情況下,誰又敢在她院裏頭嚼嚴老夫人的碎嘴,還是這樣不好的話!


  這院裏都是混口飯吃的,沒誰會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精神。


  所以溫幸很容易就知道,這個仆役剛才根本就不是在說碎嘴話,而是自言自語!


  是什麽人讓他專門跑來這瀟湘院裏,裝成嚼碎嘴的樣子,專程來把這樣一個噩耗說給她溫幸聽?

  溫幸從來就清楚的知道,她這瀟湘院說不上是鐵桶一片。


  可她更知道,這裏也絕不是鬆散到什麽人都能隨意的就混進來。


  換句話說,這院裏的每個人,溫幸心裏都有個數。


  固定伺候著的丫鬟和護衛不說,流動人口溫幸也是大約有個印象的。


  可是眼前這個仆役,她根本就沒有過任何印象。溫幸敢說,這個仆役今天絕對是第一次來她瀟湘院!

  背後的人很聰明,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原本想要挑一個平凡的人來實行計劃,好不讓她懷疑什麽。


  可惜就可惜在這人實在是太平凡了,而背後人也低估了她溫幸,錯估了這溫府。


  大概對方是怎麽都沒想過的,溫幸居然能一眼就看出來,這仆役根本不是她瀟湘院裏頭該有的人。


  溫幸挑了挑眉,暗自排除了背後這人是溫府內部人的可能性。


  因為溫府裏的人都知道,府裏的奴才基本一輩子都是固定伺候著一個主子。


  就算是那些流動的侍衛和巡邏一類的,也都是有固定的幾個崗位。


  也就是說吧,一個奴才,不出意外的話一輩子都隻會去固定的那幾個地方。


  所以說,相對應的,一個地方大概永遠也隻會有那麽幾個固定的人去。


  於是乎溫府裏的人又怎麽會那麽笨,給出來這麽明顯的一個錯處給她溫幸抓?


  溫幸眯了眯眸子,尋思著這仆役大概也不是她溫府的人了。


  都說了規矩是溫府的規矩,那麽溫府的下人們又哪裏會不知道?


  這人這麽冒冒失失的就來透露消息給她,顯然無論背後人還是這仆役本身,都是不曉得溫府規矩的。


  不曉得溫府規矩,又能在她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安插人進來……溫幸眯了眯眸子,大致敲定了對方是誰。


  嚴空濛,或者商省。


  她初步圈定這兩個人選,之所以排除姚霽是因為這位皇後當初借著大夫人的力,可沒少往溫府派人。


  溫府的規矩什麽的,她手底下的人自然也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在有所了解的情況下,溫幸想姚霽還不至於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心思百轉千回,溫幸麵上卻是不顯。隻俯身去把一手捏了這仆役的下頜抬起,冷著聲問他,“方才就在這院裏,你說了什麽?”


  日暮西落,這人快速的重複了一遍他剛才在這瀟湘院裏說的話,“聽說了嗎?嚴府的老夫人啊,歿了!”


  溫幸渾身的氣息一冷,就要發怒。


  可她卻愕然發現有溫熱的血淌在手上,低頭正瞧見仆役嘴邊朱紅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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