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忠君將女火坑推
“謝聖女!奴婢告退。”宮女急匆匆地走了,腳步淩碎而小心翼翼。
溫幸看著渺小的身影,轉眼又看向了身旁不遠的紅磚綠瓦的宮牆,雪早已停下,明亮的雪白仿佛想把宮裏的沉重
這個黃金打造的牢籠,不知道困住了多少人,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名與利在這裏至高無上,對他們來說,人命猶如螻蟻般不值一文。
這重重樓閣浩浩殿堂,鎖住的不過是一段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群又一群年輕漂亮的生命,一批又一批健壯的身體
“聖女,公主該等急了。”一旁的宮女小聲提醒。
溫幸一怔,輕嘲一笑,“走吧。”
成為製定規則的人,才不會像螻蟻一樣,任人宰割。
當溫幸開始這盤棋的時候,她也就明白了前路凶險,置之死地而後生,鳳凰涅槃才可浴火而歸,不是嗎?
清瘦的身影轉身消失在轉角,小巧的腳印堅毅而輕快。
到得西子宮殿,被西子好一陣抱怨。
“幸姐姐要是再不來我就要出去找了。”西子撅著小嘴,嬌聲埋怨。
溫幸無奈,自覺認錯,對上西子,她也隻有認輸的份:“是我不好,路上耽擱了。”
“哼。”西子嬌聲一哼,偏過頭不看溫幸。
溫幸見西子依然不看她,便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兔子娃娃,見西子的目光被吸引,隻裝作不知,故作惋惜,“可惜了,做這個本是想送人的,如今隻好……”
“誒,誰說我不要了?”西子一把搶過溫幸手中的娃娃,饒有興趣地把玩著。
兔子娃娃模樣精致,針腳細密,且柔軟彈性,摸起來甚是舒服,不難看出製作的人確實很用心。
西子笑彎了眉眼,剛才的惱怒也拋到了九霄雲外,多少年沒有見過娃娃了,或者說,多少年沒有人送她娃娃了。
溫幸見此,無奈地搖了搖頭,眼底劃過寵溺和憐惜。
收到禮物的西子很是歡喜,兩人進屋打鬧了一會兒,但畢竟這裏是皇宮,不宜久留,溫幸便起身告辭了。
出宮路上途經禦花園,一襲金邊黑衣優雅的撞入眼簾,溫幸走上前,嘴角微勾聲音清淡:“世子甚是悠閑。”
常玄理妖嬈一笑,轉過頭看向一身紫衣的溫幸,聲線磁性低沉而溫柔,“何出此言?”
“瑞雪兆豐年,看來今年有大豐收了。”溫幸不答常玄理所問,反說起了另一個話題。
常玄理妖冶的眼底閃過暗色,毫不在意的浪蕩一笑,“有天子保佑,豐收也是應該的。”
“嗤。”溫幸輕笑出聲,不接話題,正了正臉色道,“世子,若無事溫幸先行告退。”
“急著走?”常玄理挑眉,長臂伸過便想摟住溫幸,一大早等在這裏,要是這樣都能讓人給走了,他就真的枉稱風流了。
溫幸急忙一跳躲開,同樣挑眉,聲音帶著急促,這裏可是皇宮,到處都是眼線啊,他怎麽可以……“世子,男女授受不親。”
常玄理妖嬈的俊臉卻一沉,聲音透著低壓和不悅“你確定要與我討論這個?”
“溫幸自是不想的,溫幸還想著早些會去討壓歲錢了。”溫幸笑的純良無害,還伸出了手,一副等著接禮物的模樣,煞是可愛。
常玄理無奈一笑,不知從何處變出了一個盒子,走近溫幸,放進了她的手裏,而後挑眉看著溫幸。
反倒是溫幸有點反應不過來,本來她那樣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常玄理卻是真的準備了,一時之間,有一股暖流悄然流過心田。
在溫幸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有什麽在潛移默化著,潤物細無聲。
溫幸看著常玄理有點得意的幼稚模樣,嘴角的笑卻勾得更大了。
溫幸低頭看著手上的盒子,素手解羅繩,盒子裏的東西才露出廬山真麵目。
“藥理全注。”溫幸看到盒子裏的東西的時候不由得輕叫出聲。
她師承天人青木,自然是知道這藥理全注有多珍貴,幾乎可以說是曆朝曆代的禦醫標注而成,凝結了進百年來的藥理大全的書。
可是偏偏這本書卻讓商九竹因為姚霽曾經“病重無醫”而差點燒掉,後來有一個禦醫拚死將這書送了出來,隻是從此就失落了,沒想到卻被常玄理找點了。
“喜歡嗎?”常玄理狹長的桃花眼眯了眯,裝作不經意似的慵懶開口。
“謝謝。”溫幸小聲的說,不同於和沈子茺的客氣疏離,反倒是有點嬌羞,低聲說了句謝謝。
顯然溫幸並不適應這種正兒八經的道謝方式。
“你說什麽。”常玄理也顯然不是個可以見好就收的人,故意俯身在溫幸的耳邊壓低聲音說話。
溫幸正了正臉,眨了下眼睛:“我說世子風流倜儻,想必今日年關,世子的禮物怕是分發不過來吧!”
“你……”常玄理一時氣結,竟然找不到話來反駁,誰讓他的影響是花花公子呢,自作孽不可活。
“這滿園春色就留給世子欣賞,家父還在等候,溫幸就先行一步了。”溫幸瑉著笑,看著常玄理徒然變化的臉,就不知為何總感覺心情好好。
“……”常玄理喉結動了動,一陣無語,他費心費力找來了藥理全注為的都是為什麽阿!
常玄理看到溫幸就要離開的姿勢,突然眼眉一掃,“也好,本世子可以去看看未來嶽父大人。”
溫幸對於某無賴的行為表示無語,臉上卻笑得更開心,“想來爹爹也比較有興趣世子的風流史,比如你們就去聊聊。”
常玄理突然不想講話了,“太聰明的女人沒人要的。”最後動了動喉結,頗為無奈的說。
“太傻的女人,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的。”溫幸啟唇反擊,婉轉半句,嫣然一笑。
“本世子娶你就是了。”常玄理越發沒個正行,反應今日年關,禮物他也送了,伸手不打笑臉人不是。
“小姐,老爺在找你,快些過去吧。”還不待溫幸掐斷常玄理的幻想,沉香的聲音就由遠及近而來。
“世子,今晚回去記得枕高一點。”溫幸淡雅的笑著,然後就輕挪腳步,步步生花的走了。
常玄理看到那婀娜的身姿消失在眼底,悄然輕笑,心情頗好的走了。
卻說溫幸和沉香慢慢往宮門去了,一路上都是溫幸的豐功偉績。
商九竹竟然因為她而放棄處罰宮女了,這些年商九竹是越來越暴虐,稍有不慎就要人命,就連最寵的長樂公主都勸不住。
可是現在溫幸居然權住了,而且是在不動聲色間,沒有政治意識的人都說不愧是聖女,果然可以給國家帶來福祉。
而有政治意識的看官卻從中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帶著滿滿的陰謀論看待這件事,還滿心策劃。
溫幸一路走過一路議論,雖然麵上雲淡風輕,故作不在意,可是心下卻不由懊惱,還是欠了考慮阿。
不過這傳播的速度也太快了點吧,什麽時候宮裏可以這樣亂嚼舌頭根子了,看來姚霽的心思全然不再宮廷鎖事上,還是刻意也好之呢。
溫幸一邊走一邊低頭思索,她和姚霽的戰爭已經打響了,又出了商九竹的事,看來,她也要好好備戰了!
這就是溫幸的處事作風: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從不做毫無準備的事。
“剛剛可是常世子?”溫常安看到溫幸走過來,就低下聲音問,聲音不似尋常儒雅,還帶著試探。
“正是呢,無非是些瑣事,爹爹還是先上馬車吧,外麵風大。”
溫幸並沒有刻意回避溫常安的問題,隻低聲承認了就是,又把溫常安扶上了馬車。
溫常安任由溫幸扶著,好幾次動了動喉結,想開口又不知從何開口。
溫幸冷眼旁觀,心下思量,爹爹此番舉動自然是因為知道了商九竹的事,可是如此凝重又是為何。
自家爹爹她清楚,是個寧折不彎的君子,當世第一清流,自然是保皇派,這不會是……
“幸姐兒,一會兒到書房來吧,為夫有話跟你說。”溫常安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終於對著溫幸說話,聲音還帶著凝重和不舍,但更多的是決絕。
“好的,爹爹。”溫幸雖然白費心量,卻還是若無其事般答應下來了。
溫幸閉上眼睛,感覺馬車漸行漸遠,在夜色裏留下一行行的車轍。
父子倆相對無言,空氣中都帶著凝重的味道。
“小姐,老爺,到了。”車夫在外麵說著,然後就像平時一樣,沉香扶著溫幸下車,溫幸又回頭扶著溫常安下車,若不是這些人都在溫家多年,還真感受不到與往日不同。
溫幸跟在溫常安的後麵,一路往書房過去,幾聲蟲鳴鳥啼更襯托的夜色清幽,夜風清冽。
溫常安的書房一如所有學子那樣井然有序,又不失學子風度。
一個收集書卷的圓筒,裏麵放著溫常安曆來的畫卷和書法,牆麵掛著前朝名家的錦繡山河。
另一麵牆上則掛著溫常安的座右銘,“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剛勁有力的字跡正是出自溫常安之手,無不昭示著他治世賢臣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