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同根離心兄弟殘
“年關了……”溫常安神色一怔,時光飛逝,又是一年。
低下頭,溫常安看向溫幸的眸子裏帶上一絲寵溺,“可有用過早膳?”
“還未。”溫幸搖了搖頭,素日裏清冷的眸子裏染上絲絲亮光,“正等著爹爹呢。”
“好,咱們父女也好好過個年節。”溫常安含笑著揉了揉溫幸的頭發,兩人走出書房。
坐上桌,溫幸為溫常安夾著菜,每一樣都是她親手做的。
這個年節不同尋常,往年裏陪在溫常安身邊渡過年節的是繼夫人和溫覓,而今卻唯獨溫幸一個人。短短一年裏,竟是物是人非。
溫常安的筷子一頓,頗有些惆悵。
“爹爹,幹杯。”溫幸舉著酒杯,笑意盈盈的看向溫常安。
對上溫幸的眸子,清涼如水卻含著最真摯的敬愛之情,讓溫常安心頭觸動。眉眼一彎,浮現出真心的笑意,舉起杯與溫幸對飲,小酌一杯,將腦海裏的惆悵一甩而光。
看著溫常安的神色變化,溫幸含笑著飲了酒水。這一年也是溫幸重生之後的第一個年節,在刑家敗落後她便沒有享受過親情之樂,如今終於一補遺憾。
父女二人吃著團圓飯,時不時的笑聲溢出口中,一片靜謐溫幸。
用過早膳,管家便走了進來,麵上也是帶著喜悅,慶祝著年節,作揖行禮道:
“老爺,大小姐,年節快樂。宮中傳來消息,中午請老爺和小姐去宮中赴宴。”
這是曆年來的規矩,文武百官在年節時攜家眷於宮中赴宴,溫幸與溫常安都不陌生。故而溫幸也是早早準備早膳與溫常安提前過年節。
“好,我知道了。”溫常安點了點頭,便讓溫幸去做準備,他自己也轉身進入房內,去準備朝服。
回到瀟湘院,溫幸著了一身煙羅紫曳地長裙,外加價值連城的孔雀氅避寒,滿頭青絲由金鑲珊瑚點翠花簪束起,一對白玉耳墜更是襯得肌膚如雪,整個人大氣而高貴。
坐上軟轎,同溫常安一起,一路晃晃悠悠朝著那巍峨聳立的宮殿而去,聲聲的炮竹喧嘩聲響在耳側,平添幾絲年節的喜悅。
年節的宮宴要比往常更加宏偉盛大,偌大的殿內裏三層外三層皆是坐滿了達官顯貴與皇親貴族。
溫幸的席位自然是十分靠前的,鑒於她的身份,也無人敢多說些什麽。
皇親國戚,文武百官依次落座,菜肴如流水一般呈上。商九竹與姚霽坐於上首,,調情嬉戲,幸兒有簾子,可以擋住那一幕讓眾人難以直視的畫麵。
商九竹之下,左右兩旁的青年麵容俊朗,一襲鎏金朝服更是華貴無比。溫幸抬眸打量了一眼,便認出人來。
正是大皇子商省和二皇子商文。
大皇子商省,外表清清肅肅,眉眼柔和,清朗一笑讓人如沐春風,增添幾絲好感。
二皇子商文,溫幸重生以來是打過正麵交道的。由鎮國公放置入軍營曆練的二皇子比之大皇子,多了幾絲陰沉與嗜血,從表麵看,是不如大皇子的。
溫幸微微打量審視著,不動聲色。而大皇子商省卻似乎是察覺了溫幸的目光,轉頭看看向溫幸,勾起一抹善意的笑,清朗而愜意,舉動大方自然。
溫幸望住他,強行掩飾住心中的反感,稍微點頭示意,便移開了目光。
溫常安一事分明是大皇子在幕後主使,而此刻見到溫幸,大皇子卻能夠保持著麵具,甚至釋放出善意來拉攏溫幸。
稍微一想想,溫幸便覺得惡心。當年那個幹淨澄澈的男孩子在皇權的爭奪與傾軋之下,竟然長成了這幅模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骨子裏都是肮髒。
而大皇子看著溫幸的側顏,卻是眸子微沉,閃過一絲陰騖。
耳畔歌聲奏起,舞姬們躍入舞池,將宴會推至高潮。大皇子商省舉杯站起身,一身的琉璃華貴,望向商九竹,舉杯敬道:“兒臣敬父皇與皇後娘娘一杯,願父皇娘娘萬福金安。”
大商尊重嫡係,尤其嫡母。眾皇子公主生母皆逝,故而見姚霽,也隻稱一聲“皇後娘娘”而並非“母後”,溫幸的一聲“繼夫人”亦是由此而來。
溫幸冷笑一聲,看來,這商省再討好姚霽,也是不敢數典忘祖的。
二皇子見此,麵色更是陰沉,他商省隻會巴結討好,無一用處!
鎮國公看著自己的外甥二皇子,目光裏帶上一絲恨鐵不成鋼。多好的機會,卻硬是讓大皇子搶了先。見此,他立即給二皇子打眼色,讓 他跟著。
收到舅父的目光,二皇子商文麵上閃過一絲陰騖,幾分煞氣毀了一張本還算英俊的臉。
跟上大皇子的動作,二皇子同樣站起身舉杯,說話鏗鏘有力,而不像大皇子那般溫溫吞吞。
“兒臣亦祝父皇龍體安健,娘娘仙姿長存。”
大皇子與二皇子皆是敬酒示意了,群臣見此,也紛紛站起身來,齊聲道:“臣等恭祝陛下娘娘萬福金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商九竹見此大喜,廣袖一揮,紋繡的金龍似是要撲騰而起。
“眾卿平身。”
接下來的宴會多了幾分年節的喜氣,眾人觥籌交錯,麵上一派笑容,整場宴會其樂融融。
商九竹與姚霽早早退場,說是交這裏留給眾人玩樂,但實際是要去做什麽,眾人心知肚明。
商省和商文難得回一趟京都,此時更是遊走於群臣當中,言笑晏晏裏拉攏群臣勢力。
溫幸獨自坐於席位飲酒,常玄理走向前去,修長而幹淨的手執起銀樽,放置在溫幸眼前。
“常某敬聖女大人一杯,年節愉快。”
溫幸見他眸子裏的亮光,接過銀樽,滿臉淡然。常玄理就勢坐於一側。
“年節愉快……”溫幸搖晃著杯中美酒,輕笑出聲,嘴角掛著淡淡的嘲諷,“百姓們在這一日,也終於能夠安靜一天。”
常玄理抿唇不語,靜靜的聽著溫幸的話。
“曆代明君,年節之際定然減稅輕徭,為百姓謀福。而為人臣者,先敬天,庇佑萬民,隻望來年節氣甚好,五穀豐登。其次才會去敬帝君。”
“到了商九竹,便隻剩下吾皇萬歲,而沒有百姓死活了。嗬嗬。”
嘈雜的宴會中,溫幸聲音輕的有些縹緲,而常玄理卻是一字不漏的聽進了心底。聽著溫幸嘴角溢出的冷笑,他一雙桃花眸子裏盛著滔天的怒意,又強行壓製了下來,隻舉起酒杯,仰麵一飲而盡。
“素聞聖女明媚端莊,為天朝之信仰典範,商省對聖女尊榮向往已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商省走了過來,衝著溫幸笑道。原本和諧而默契的常玄理與溫幸,眉宇間一瞬間疏離了許多,看向商省,神色淡淡。
“臣見過大皇子。”常玄理勾唇,依舊風流不羈,朝著大皇子行禮。
“常世子多禮了,本皇子難得見你一次,今日好生敘舊一番?”
商省知道,他令人將溫常安調包,必是讓溫府含恨在心。但他動作隱秘,溫幸也不一定知情。
既然計劃失敗,卻決計不能將溫常安推向二皇子一方,否則名聲一處會吃虧。溫常安與姚霽不和,而溫幸卻不盡然。像這種女子最容易受蠱惑,比如嚴空濛,哪怕她心機再深,卻也是為自己牽腸掛肚,更是拉攏了中立的嚴府。
像溫幸示好也是為了拉攏溫府,而常玄理雖是花花公子浪蕩無用,但身後也站著不問朝堂的常家。這些中立的勢力他絕對要一手抓攏。
眉目帶著溫吞而平易近人的笑意,眼底的野心與算計的光芒卻是難以逃脫溫幸的眼。溫幸抿唇不語,卻隻覺得惡心。
常玄理眸光一閃,與大皇子嬉笑著,仿佛熟稔。動靜不小,自然惹來緊盯著大皇子的二皇子商文的注目。
隻見商文健步如飛便朝著此方坐席而來。“大皇子倒是會躲清閑,留著臣弟陪伴著眾位大臣,自己卻是跑來這裏與聖女大人還有世子爺悠閑了。”
商文搖頭失笑,一張陰沉的臉也露出罕見的笑容,像是兄弟間的玩笑,卻硬是讓大皇子把朝臣得罪了個幹淨。
溫幸抬眼,卻不想這二皇子表麵浮躁,實則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主。也是,對上大皇子商省這樣狡詐陰險的對手還能夠分庭抗禮,這不僅僅是有一位鎮國公舅舅扶持便可以的。
商文話音剛落,商省眸子裏的怒氣卻是一閃而過,隨即又是那和氣的模樣,笑道:“二皇弟說笑了,連父皇都離開來留給眾位大臣們空間,為兄又如何舍得去打擾。”
商省溫文爾雅,卻是在指責商文趁著商九竹離開,便去勾搭朝臣。此話若是傳入商九竹耳中,以帝王之多疑,商文決計不會好過。
聽了商省溫吞卻狠辣的反擊,商文頓時麵色一白,咬牙道:“父皇離去,眾位大人心下惶恐,臣弟自然是要為父皇安撫一番的。”
兩人你來我往交鋒著,倒是撇下了一旁的常玄理和溫幸。常玄理冷笑,這二人皆是鼠目寸光心胸狹窄,上不得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