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宮宴再被多刁難
轉眼,年關已至,大雪落地無聲,靜悄悄的洗刷著大地,飄飄悠悠,白茫茫一片鋪天蓋地,銀裝素裹。
“小姐。”沉香從外麵度步走來,手裏拿著托盤,上麵正放著一張請柬。
精致的黃色滾花邊,龍飛鳳舞的鑲金大字無不彰顯著主人的君臨天下之氣度。
“宮裏來請柬了?”溫幸聽到聲音,也沒有回過頭去,隻淡然道。
“是的,小姐,宮裏設宴,老爺病重無法出席,宮裏就把帖子送到小姐這兒了,再過一時辰就開始了!”
“真是的,怎麽帖子來的這麽急,就給一時辰。”沉香一想到時間的緊迫就忍不住抱怨,怎麽一點時間,怎麽夠小姐梳妝打扮啊。
“有人擺明要看熱鬧,又怎會讓帖子來得這麽快。”溫幸伸出手,撫摸著窗邊的盆栽,勾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走吧,再不走有人就要失望了。”
“可是小姐你……”沉香看著溫幸就要去赴宴,都快急哭了,這一身裝束,在宮宴豈不是成綠葉了。
“有什麽問題嗎?”溫幸淺笑,眉目微眺,氣韻自成,一顰一笑間,盡是風情。饒是沉香,都不覺癡了!
沉香這才仔細打量溫幸的穿著:深藍色的廣袖儒裙,袖口滾著白色的的花邊,裙擺點綴著木蘭花,頭上隻是簡單的細鈿珠釵,沒有什麽金步搖一類的,隻是溫幸到底是美人,這般簡單反襯得她高貴優雅,飄飄若仙。
“可是這麽簡單會不會失禮啊?”沉香始終覺得不妥,現在的溫家正是四麵楚歌,一點紕漏都是出不得,尤其宮裏那幾位,那裏會那麽輕易就放過小姐。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溫幸溫婉一笑,隻是那笑卻不達眼底,如古井深潭般的雙眼半絲波瀾不顯,語氣卻愈加冰冷,也愈加自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想要看笑話就要有被當成笑話的覺悟。”
“是奴婢多慮了,奴婢這就去安排。”沉香放下手中的托盤,快步走了出去,真是她傻了,她都能看出的事,小姐又何嚐不明白。
“去吧。”溫幸淡笑,沉香也算是她的心腹,也是一點就透的人,隻是比起尋香來,到底少了幾絲沉穩。
隻是尋香,溫幸不由怒從心生,商九竹,姚霽,此仇不報,我溫幸枉重生一回。
溫幸以為自己已經夠沉穩,可是隻要一想起那兩人,還是忍不住顫抖,那是靈魂深處,血液經過,骨髓漫過的,相伴而生的永攜的狠,不死不休。
溫幸慢慢走過溫府的後花園,亭台樓閣,花團錦簇,蝴蝶飛舞,曾幾何時,邢府也曾這般雅致,這般閑適,曾幾何時,她也笑得無憂。
這長長的路啊,終於隻剩下她了!
馬車緩緩經過鬧市,熙熙攘攘,叫賣聲婉轉,溫幸從馬車裏探出頭來,看著街道這富有生機的一幕,也接受著別人對她的羨慕。
石井草民,命如螻蟻,輕易便可折去,卻如蘆葦般堅韌,輕易不可彎折,而那雄偉殿堂,輕易便可傾塌,真是有趣啊!
溫幸看著長街不斷倒退,直至消失眼底才回過頭來,可是嘴角卻仍舊勾著笑容,宛若水邊伊人,溫婉柔情,顧盼如玉。
“小姐,到了。”車夫站在車前,恭敬的說著,卻不敢擅自掀開車簾。隻是將踏腳板放在馬車旁。
卻見沉香先下了車,而後才掀開車簾扶著溫幸下來。
溫幸也不做作,搭著沉香的手就下來了,私下裏怎麽都可以,隻是公開場合到底還是要注意,說好聽了寬宥下人,說難聽了卻也可以是尊卑不分,不成家規。
溫幸的馬車剛停下來,就有很多雙眼睛盯著,溫家本就是一品大員,溫幸又生得貌美,雖說溫常安不買賬,但是清流之名,三千學生還是讓人吃罪不起,這不,溫常安就是請病假,宴會也少不了溫幸。
而那些年輕的公子王孫卻看呆了眼,寶馬香車,誰不肖像,更何況,溫幸輕易不出門,每次出門都是目無塵埃,正是美人如花隔雲端。
“溫小姐真是讚一句,骨若白玉青蔥,貌似出荷落虹也不過啊,這滿城煙柳,又那及得上小姐傾城一笑呢!”
說話的正是鎮國公府庶出的三公子——蔣秋明,可惜是個頑固子弟,還自詡風流,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此語一出,幾乎所有人都看著溫幸,蔣秋明這話可說得毒,當眾評論溫幸的相貌已經是輕薄,更何苦以煙柳為比,這不就說溫幸妖嬈嫵媚堪比煙花女子嗎?
溫幸卻像不曾聽得這話般,隻是一如往常的溫婉一笑,隻是吐出來的話,卻讓蔣秋明狠不得撕爛她的嘴。
隻見溫幸上前一步,語調柔美,姿態優雅,吐氣如蘭:“都說蔣公子目光如炬,今日小女子倒是領受了,隻是婦容二字,小女卻是愧不敢當,若是真要說,二夫人倒是一流的。”
周圍人已經嗤嗤笑了出來,尤其是那般自詡血統高貴的嫡出公子們,更是笑得毫無顧忌,想不到美人兒亮爪竟是如此鋒利,句句都刺中蔣秋明的心。
誰不知道蔣秋明的姨娘曾是曲中第一名姬,一雙玉臂萬人枕,卻偏偏狐媚的勾搭了鎮國公之子,還坐上二夫人的位置。滿廄裏,可都是等著看笑話,現在被溫幸掀開卻是開懷大笑。
“溫幸,你竟然侮辱我!”蔣秋明直被氣得青筋突出,雙目瞪大,直撩撩看著溫幸,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斷。
“蔣公子說笑了,小女子可沒有說什麽汙蔑公子的話,若是公子無事的話,小女就先進去了。”
話是這麽說,可是溫幸根本沒有給蔣秋明反應的時間,徑直走了進去,也不理旁人的眼光,被沉香扶著進去了。
眾人在後麵,隻能看著她漸行漸遠,而且無不感歎不愧是溫常安的女兒,看著走路,裙擺不見一絲蕩漾,猶如弱柳扶風般婀娜多姿。
溫幸自東門而進,正在清掃道路的宮女無不行禮,但是溫幸顯然對路上的積雪更感興趣,看著雪花不斷融化,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來,看吧,一場雪又怎麽掩埋掉這斑駁不堪的人世呢!
溫幸一路走,路過無數殿堂,包括它前世作為皇後居住的宮殿,隻可惜,被封宮了。仿佛宮裏從來就沒有那麽個人那麽個地方。
溫幸一步一步的走著這條她曾經走過無數次的路,看到雪飄飄灑灑的落下,而梅花自綻,白衣血色與這重重樓閣浩浩殿堂相輝映,無比表現著天家氣派,君王霸氣。
很快,溫幸就走到了舉辦宴會的禦花園,已是隆冬臘月,可是禦花園的花卻絲毫不見枯萎,依舊笑迎看客,隻是當初空穀幽蘭換成了國色牡丹。
“溫幸,這裏!”溫幸才剛步入花園就看到雲裳向她揮手,招她過去比較幽靜的賞月台,溫幸隻輕笑,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雲裳還是一如既往,這般灑脫,恍惚間,她好像又看到那個鮮衣怒馬的自己。她也曾經像雲裳這樣不拘小節,向往江湖,英姿颯爽。
可是畫麵一轉,卻變成了她登上後位,背著一國之母的擔子,愈加緘默,愈加謹慎,卻愈加不得君心。
直至姚霽出現,她含冤而死,而尋香被毒啞,挑斷手筋,邢家家破人亡,她重生成了溫幸,才明白,濃情蜜意不過如此。
前塵過往,溫幸每走一步,便換過一幕,一步一錐心。
沉香跟在溫幸身邊多年,自是明白溫幸有點失控了,加快幾步,與溫幸並肩,提醒似的喊了聲:“小姐。”
溫幸這才停下腳步,低聲說了句:“沒事,走吧,雲裳還等著。”說罷,溫幸走在前頭,一如剛開始沉香跟在後頭一樣,分毫不顯剛剛的插曲。
“你總算是來了,我在這兒都快枯萎了!”雲裳拉著溫幸的手,語氣輕快,她出生將門之家,雲家掌握著僅次於嚴家的軍事大權,自是有人上趕著巴結。
隻是雲裳自幼被其父雲劍寵著,挑的起長槍卻拿不了繡花針,又性情豪放,自然跟這些矯揉造作的千金大小姐的合不來。
而那些巴結的人看到雲裳如此不近人情,當然也不會熱臉貼冷屁股,畢竟還有嚴家嚴空濛在,對於雲裳,她們已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了。
而溫幸,頂著第一清流之女的名頭,在那些寒門士字眼中自是好使,可是在這些盤根錯節,有利圖利的世家大族裏就顯得格格不入了,何苦雖說溫父失蹤雖隱秘,卻沒有不透風的牆。
所以此時溫幸一路走來也是閑人避退,無人上前搭理,溫幸也樂的自在,反正那些人對於她來說,就猶如跳梁小醜,再怎麽蹦噠都不成氣候。
“你這般,隻怕雲大人是要動怒了。”溫幸不著痕跡的將手抽出,頗為無奈。
“溫幸你莫要嚇我,”雲裳抿唇一笑,有些羞赧,“若非是你,我怎敢放鬆。”
“噗嗤”
溫幸不禁笑出聲來,與雲裳一來一往閑聊著,享受著這風雲詭局中片刻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