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番怒斥驚眾人
打著皇帝與貴公子的旗號,就是為了引一些女兒爭奇鬥豔,驟時一個巧遇,便成了天賜良緣。
溫幸想的明白,自然抬腿轉身便要離開,生怕沾染什麽麻煩。
忽然聽女眷裏傳出一聲嬌笑:“我長姐丹青最妙不過,在她麵前,我可不敢出風頭。”
正準備離開的溫幸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說話的正是溫覓,她嘴角帶笑,似乎在等著對方出醜。
溫幸沉著臉,宿主身子弱,除了平日裏好讀書,琴棋書畫一樣不通,這是府內人盡皆知的事情。溫覓在這個時候提出來,無非就是想看自己出醜,真是愚蠢。
無論家中鬥成什麽樣,扯到外人麵前,那就是在自己羞辱自己,白白讓外人看笑話。
她不卑不亢地欠了欠身,道:“我並不會什麽畫技,身子不適,就先失陪了。”
說罷,轉身就走,讓一群頗為期待的人,很是尷尬,魏苒抓住機會,立即攔住了,委屈道:“溫大小姐這是做什麽?莫不是覺得我不配看你的畫技?”
溫幸沒有說話,靜靜的望著她,仿佛是在默認一般。
魏苒沒想到她在這麽多人麵前,表現的如此不近人情,頓時臉一紅,淚沾於睫,仿佛受到了什麽欺侮了一般,十分惹人憐惜。
“美人快莫要哭了,說不準你這姐姐也隻是看看而已,根本不會。”這般的美人受辱,那群護花公子哥如何看得下去。
常玄理自認是護花公子,此時自然挺身而出。
溫幸這才注意到一直背對著自己的他。
他微笑著,意味深長。
兩人對視,一眼萬年。
“這位是文於侯家長子,常世子。”溫覓像是炫耀一般的介紹著。
溫幸搜索著有關於常世子的記憶,隱約聽過,常世子是個沾花惹草的代名詞。調戲民女,夜宿青樓,還未娶妻,就已經妾室無數,人稱多情公子。全身上下,流裏流氣,唯有一張臉生的著實不錯,香膚柔澤,唇紅齒白,一雙桃花含情眼脈脈一望,就叫人繳械投降,是做男寵的好資質。
常玄理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必定會大叫三聲,很刻薄的點評。可惜他沒讀心術,勾起一個自以為帥氣風流的微笑,指了指溫覓畫的盛世牡丹圖,稱讚道:“這牡丹畫的栩栩如生,若非季節不對,要引來蝴蝶了,世間人又有誰能勝溫小姐一籌呢。”
溫覓得了誇獎,嬌羞的笑了笑,看向溫幸的眼神中,滿是得意。
溫幸隻看了一眼,在精巧的畫她都見過,如何會有興趣,淡淡道:“不會引來蝴蝶,蝴蝶是靠香氣才會尋到花的。”
還在嬌笑的溫覓笑容凝固住,她成功的掩飾住不滿,上前歉疚道:“我本想著姐姐常看畫卷,擅長畫技,所以展現一番,卻忘了問問姐姐的意願,妹妹知錯了,求姐姐不要生氣。”
那意思,就像是在說,你說我的畫不好,你來試試啊!
溫幸聽出了潛台詞,看了她一眼,道:“我看的是山河社稷圖。”
常玄理意識到了什麽,做好了聽刻薄話的準備。
溫幸一一掃過場間的俊男美女,不緊不慢道:“自開國以來,國土麵積六十五頃,先輩們陸續開拓疆土,我天朝成為逐漸成為第一大國,期間百萬人戰死,國土擴張一百頃。當今聖上登基後,不斷闊開疆土,土地麵積達到一百二十頃,番邦無不拜服,這期間撒過的血,流過的淚,數不勝數。諸位可想過,你們腳下每踩的一寸土地,都是一個將士的鮮血,你們享受著他們帶來的安寧,卻不願意出力維護這份安寧,每日隻想著玩樂,享受著最好的待遇,付出的卻不及街邊門口一個賣豆腐的多。”
原本不屑於參與賞花會的沈家少爺聞言,抬了眼瞼,盯著那個連清秀都算不上的女子。
溫幸被很多人盯著,她習慣了,所以並無畏懼,平淡的一字一句道:“人無知,而無誌;人無誌,而無知。”
這話說的毫不留情,每個人都好像是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一樣,臉上火辣辣的疼。
忽然,開始有人吟詩:“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吟詩的那人麵如凝脂,眼如點漆,如同玉人,柔和的如同一塊溫潤的玉。他乃是國子監祭酒之子,名喚周尋譽,頗有先秦風骨,雖詩書樣樣精通,卻唯獨不喜政治。
他這詩一出,立即便有人附和,溫覓見溫幸惹了眾怒,一喜,麵上卻憂心道:“長姐功利,卻也不能盼著所有人都做那祿蠹。”
溫幸一挑眉:“那在做各位的父親,不都是祿蠹麽?”
其餘的人齊齊一皺眉,在場之人,雖然有對做官沒什麽向往的,但用“祿蠹”來說,還是太難聽了。
魏苒知道不好,連忙拉了拉溫覓,後者沒想到自己說了一句就被定了回來,雖然沒再說什麽,但眼中冒火。
索性的是溫幸開口了,她這一開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沒人注意溫覓。
她說:“可怕的是你平庸度過這一生,還要騙自己平淡是真。可怕的是你能力不夠,還騙自己說是知足常樂。可怕的是你無知,卻還要說是福。”
鴉雀無聲,落地下一根針都聽得見。
“天生我材必有用。”周尋譽玉白的臉蛋漲的通紅,其餘的人也沒好到那去。
溫幸挑了挑眉:“可惜,一直不知道怎麽用麽?”她笑了笑,扭身便走,打從心底裏的感歎一句:一代不如一代。
就那麽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話,然後翩然而去。留下的,卻宛若泰山般沉重的壓抑氣氛,一時間人人麵麵相覷,卻說不出什麽話。
忽然有人鼓掌,一聲聲,在這個時候,格外的敏感。
眾人看去,隻見是在角落裏坐著的沈家小世子,他是人中龍鳳,鳳中精英,大家不由得眼神熱切,都盼著他說出一句鼓舞人心的話。
他說:“說的好!”
眾人的臉色再度難看了起來。
唯有沈子茺和笑得燦爛的常玄理四目相對,眼中皆是閃過莫名的意味。
“你莫要傷心,你姐姐性格古怪,素來對任何人不加以言辭,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魏苒被羞辱的難看,沒好氣道。
溫覓為了就是壞了溫幸的名聲,假情假意道:“都是我這做妹妹的不好,沒本事哄姐姐開心。”
她本就生的嬌豔動人,在做出那副柔弱的樣子,立刻引來了常玄理的安慰:“溫小姐莫要哭,這般的性子加長相,換誰也哄不好,隻是不知將來誰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說的意味深長,旁人隻當他是嘲笑,畢竟溫幸先前的“一世一雙人”已經人盡皆知,對於男人來說,這話就是個笑話,自然拿出來笑笑。
一群人或多或少都開始附和,誰叫剛剛溫幸那番話,羞辱了所有人,雖然打從心底裏的清楚,對方說的都是真的。
這一層遮羞布,被徹底的掀開。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不去觸碰。
溫覓沒想那麽多,隻是見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笑了笑,笑顏比花嬌。
不遠處,隨著皇帝遊園地番邦使臣看在眼中,眼中閃過一絲欲望的光芒,指著道:“這女子,還望天朝皇帝割愛。”
“這是溫家的,嫡次女?”皇帝瞥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姚霽哼笑,卷了卷鬢角的青絲,漫不經心道:“有意思。”
……
竹林茂盛,細細的葉,疏疏的節,生機勃勃,展現秀美瀟灑的風姿,排列整齊,勾勒出一條小路。
溫幸不想遇到那些貴人們,自然走了這條路,她這身子生的嬌貴,走了兩步就受不了,眼見前麵有石台,便坐了過去。
剛一坐下,就聽身後一個聲音道:“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要的是愛情?沈子茺恐怕不能給你。”
溫幸聽出了對方是誰,也不回頭,似笑非笑道:“那誰能給我,多情公子?”
“如果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我陪你到地老天荒也並非不可。”常玄理倚著翠竹,蒹葭倚玉樹,說不出的風流。他腳步輕快,在溫幸身邊坐下,嘿嘿一笑:“是不是很意外,我還活著!我也很意外,昏迷了七天,終於還是醒了過來,天不亡我!”
溫幸點頭,做了一件讓他也很意外的事情。
她抽出發簪,狠狠的紮在了常玄理的手臂上,鮮血四濺,微笑著說:“我們兩清了。”
指的,是他掐自己那次。
常玄理動了動眉,“你什麽意思?”
“你告訴我的東西,我一個字都不會泄露。”溫幸支著下顎,望著對方:“所以,把你眼中的殺意收一收吧。”
常玄理收斂起了笑容,肅然道:“事關重大,我不得不謹慎,現如今隻有兩個辦法,第一,我殺了你。第二,你嫁給我!”
“你是多情公子,不是流氓,對吧。”溫幸既沒有被求婚的羞澀,也沒有被侮辱的憤恨,她還是笑著,宛若春風拂麵:“現如今,我這有兩個辦法。第一,雞飛蛋打,一拍兩散。第二你和我合作,我手上,有邢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