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梔子今天很美！
周日，晴，氣溫22c
天高雲淡，涼風徐徐，是個約會的好天氣。
從梔子的早安電話裏，元嘉也能聽出來她的心情，有些小激動，還有些小害羞，都不敢在電話裏跟他提下午見麵的事。
然後掛了電話之後，就在qq上說起來了，一遍又一遍地確認著見麵的時間，精準到分鍾。
元嘉：“你還沒跟我說你要送什麽禮物給我呢。”
梔子：“哼，不告訴你~”
通過昨晚的溝通，梔子已經可以比較自然地看待這次見麵了，因為元嘉告訴她，她可以不說話，這讓梔子大大鬆了一口氣。
把所有可能發生的結果都推演一遍後，梔子迫不及待地期待著下午的到來。
吃過早飯後，元嘉帶著卉卉去了一趟花市。
“哥哥，這是什麽花？”
“這是梔子花。”
“好香！”
帶著妹妹逛了逛花市，買了一些梔子花回來，插在客廳的花瓶中。
元嘉取下來一朵，拿到了房間裏，將花瓣一片片取下，小心翼翼地裝到信封中。
伊卡趴在桌麵上，好奇地聞著梔子花，卉卉也問道：“哥哥，你這是要送給你女朋友嗎？”
“嗯。”
“她長得有多高啊？”
“好幾個你這麽高。”
卉卉想了想，那確實是好高了。
“那，那她讀幾年級了？”
“……她畢業了，現在種西瓜呢。”
“哇塞！！”
卉卉興奮起來，“那以後我們家是不是有好多西瓜吃了？”
“多到你吃不完。”
“她一定是一個超級漂亮的姐姐吧？”
“你怎麽知道？”
“媽媽說的啊。”
卉卉一本正經地說道：“媽媽說你相親總是看不上其他女孩子，一定是嫌棄人家不夠漂亮，還有平時走在路上時，你也最喜歡看路邊的漂亮姐姐了。”
元嘉臉上滑下一團黑線。
“誰告訴你我在看漂亮姐姐了，我是在觀察。”
“觀察不就是看嘛……”
“出去。”
“略略略！”
卉卉做了個鬼臉，抱著伊卡跑出去玩捉迷藏了。
元嘉從抽屜裏拿出來一疊信紙，他要送給梔子的禮物在昨晚告訴她了，是一封信。
比起很多的年輕人，元嘉的生活方式顯得很老土，如果可以選擇，他更願意帶著喜歡的人去逛圖書館、博物館，平時也會在本子上記錄零零散散的東西，時不時翻看一下，就覺得很享受。
現在這年頭，寫信似乎已經成了稀罕物，哪怕中學生表白，也不像當年那樣往人家抽屜裏塞情書了。
但在元嘉看來，信的意義是並非隻是單純的承載信息數據而已，更多的時候，它是一種象征。
哪怕在聊天框裏輸入過再多的話，給別人帶來再多的感動，都會隨著聊天記錄的不斷增加，頂到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而親手寫上一封信，帶來的感覺會更加的真實完整，因為這是一筆一劃親手寫出來的，像是一把隨時可以喚醒記憶的鑰匙。
也許再過個十年八年，當梔子無意間打開抽屜時，看到有這麽一封信的存在，在時光的沉澱下，再次讀起這封信時，一定比第一次要體會到更多的感性和溫柔。
這就是慢生活的意義，簡單卻又最值得回憶。
元嘉從筆筒裏拿出來一支鋼筆，打開筆帽，在草稿紙上劃了劃，留下一道道墨藍色的如絲般墨跡。
提筆，落字。
都說字如其人，元嘉的字寫得十分漂亮，光是看著那一個個字從筆下出現，就是一種享受。
梔子的字是小巧可愛的，像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充滿了含蓄的味道。
元嘉的字就要有力的多，不是那種帶著鋒芒的剛勁，而是給人十分內斂溫柔的感覺，像是他的性格，一手字猶如娓娓道來，看起來尤其自然舒服。
寫好之後，他輕輕吹了吹墨跡，等完全幹了，才整齊地折好，小心翼翼地裝到信封裏，跟那些梔子花瓣放到一起。
……
“媽，下午……”
許南梔同學欲言又止。
“嗯？”
白妍給梔子紮頭發，看著鏡子中俏臉微紅的女兒。
她知道元嘉下午要來見梔子，今天梔子一大早就醒來了，自己在院子裏走啊走，像是在踱步寸量院子的大小似的，一遍又一遍地走，然後又坐到院子裏那個小亭子處，一點一點地調整自己的坐姿，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才好一點，還時不時地往院子門口看，然後深呼吸、深呼吸……
對於這次見麵，許南梔自然是沒法像普通人那樣淡然的，好在已經清楚了見麵的流程，大大減輕了她的緊張感，但為了這次見麵，她依舊努力地做著一切她認為是必要的準備。
“就是那個……啦。”
許南梔紅著臉說道：“我可以單獨見元嘉的，所以、所以……”
白妍握著女兒的頭發，好笑道：“我不打擾你們，也不偷看。”
梔子的臉蹭地一下就紅透了。
“就、就隻是見麵啦……”
“那你要加油哦。”
“嗯……”
白妍也挺緊張的，畢竟這是女兒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願意主動去見一個人，哪怕是在家裏，這也絕對是超級大的進步了。
“媽，這條裙子好不好看？”
“特別好看，要不要再試試這件……”
“那件顏色不行……我們說好了，我要穿淡色裙子的……”
“還有鞋子……啊，我忘了問他我要穿什麽鞋子了。”
“試試這雙，跟你的裙子特別搭。”
“好看嗎……”
“仙女似的。”
……
中午吃過午飯之後，元嘉又洗了個澡，換了嶄新的內褲，穿上一件白襯衫，仔細地刮幹淨胡子。
他沒有噴香水或者打發型水，身上帶著幹淨清新的味道。
帥氣就不用說了，給人最大的感覺，就是幹淨，陽光。
這番古怪的表現，自然落在妹妹和老媽的眼中。
於是在老媽期待的眼神、妹妹好奇的眼神中，元嘉出門了。
下樓的時候，元嘉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甚至懷疑自己像卉卉走跳步似的那樣走路，跟背後長了雙翅膀一樣。
走在小區間看到的景色也跟平常有了不同，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美好的事物上，比如牆角縫裏生出來的野花，停在枝頭上歡唱的小鳥。
一切都顯得如此可愛起來。
為了不讓意外破壞心情，元嘉向來壓點赴約的習慣在今天也改了。
曾經不到響鈴前一分鍾不到教室的他，今天提前了整整半個小時來到了梔子家門前。
沒有急著給她發消息，元嘉下了車，在樹蔭下靜靜地等著，按照既定的程序來見麵。
一點五十分的時候，院子的大門開了，但是沒有看到人，估計是白妍在屋子裏開的門。
元嘉抬頭看了看，在院子牆的一角，看到了一個攝像頭，便微笑著朝攝像頭點了點頭。
見麵的地點也約好了，在院子內的一個小亭子裏。
元嘉知道那個小亭子，估算著從門口走到小亭子的時間，又過了幾分鍾，元嘉走了進去。
……
陽光明媚，微風和煦。
元嘉已經看到了梔子。
她正坐在小亭子裏看著一本書，像那時候的早讀一樣，隻是這會兒，心思卻不在書上。
梔子眼眸低垂，穿著一件雪紡半臂過膝長裙，主色是天青色的，配上米白色的碎花，裙子下是漸變色的，長度剛好過膝，露出來一節白皙纖細的小腿，穿著一雙細帶高跟鞋，秀氣溫婉，整個畫麵都描繪著優雅和美麗兩個字。
元嘉呆呆地看著她。
真的很好看呢。
像是一副畫一樣，久久地定格在他的腦海裏。
許南梔忽然抬起頭，一縷目光縹緲地越過院景，落在元嘉身上，在陽光側映下，似乎有一道奇異的暗紅彩光，白色襯衣顯得很明亮，他微笑著看著她。
目光幹淨且溫和，沒有什麽特意的表情，卻又仿佛看了她許久一樣，守護著這一個靈魂，眼神中的溫柔不漪不漣，不散不化。
於是在這一瞬間，許南梔好像忘記了很多事，周圍的景色似乎在快速地變幻，她仿佛回到了那時候的教室裏，周圍似乎有很多人，又似乎一個人都沒有。
她隻看見他，眼裏也隻有他。
許南梔想要站起來，卻感覺渾身無力，仿佛迎麵有狂風，吹得她呼吸如阻，寸步不能前進，她呆滯地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直到低下頭去，瞬間紅了眼眶，淚珠子噠噠地落在手中的書頁上，砸出來一朵朵小花……
她無法朝元嘉走過去，元嘉便朝她走了過來。
在她身邊坐下，微笑道：“梔子，下午好。”
語氣溫和自然，像從前每次到教室時跟她的問好一樣，也不需要梔子的回答。
許南梔深深地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他，雙腿緊緊地並攏在一起，腿上放著書，雙手虛握拳，用力地按著書，按著那控製不住發抖的雙腿，死死地抑製著身體本能裏，想要拔腿就跑的衝動。
“梔子今天很美。”
無比真實的聲音，像是穿越時光一樣，震動著空氣，傳入許南梔的耳朵。
“元……”
許南梔哽咽著，努力地說著話，哪怕之前說好的，她可以不用說話的，但她依舊很努力地想說出對元嘉說的話來。
她知道，她很清楚，很肯定自己再次見到元嘉，是多麽的開心，但潛意識裏就是想要逃跑，以至於她的雙手和雙腿都在不停地發抖，但身子依舊死死地釘在原地，不願意逃離一寸。
靈魂和身體似乎在拉扯，這種感覺的複雜，隻有她才能體會得到。
“元……嘉……下……午……好……”
她哭著說出了這一個個字。
“我今天很開心，我知道你也特別開心，梔子今天很成功，特別的成功，我能想象到我們下一次見麵的場景，還有再下一次、還有無數次見麵的場景，一想到那些，我就忍不住替你高興，你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跟我說，我就把以後說話的機會都讓給你，今天這一次，我來說，你來聽，好嗎？”
“嗯……”
許南梔很用力地點了點頭。
一陣風從元嘉那側吹來，帶來他的味道，一切都是這樣的真實，那麽的觸手可及。
“第一次見你時，你坐在教室的角落，還記得嗎，那天我滿頭大汗……”
午後的陽光，像柔軟的絲帶，像是無數次在夢裏出現的場景一樣。
元嘉的聲音化作音符，翩躚在那新葉柔軟的樹梢，又擁簇著飛上了白雲。
聽著他輕聲訴說著回憶，描繪著遙遠的未來。
他的話好像有種魔力一樣，帶著梔子回到了十年前跟他一起同桌的日子。
梔子漸漸平靜了下來，熟悉的場景下，源自潛意識裏那股逃跑的衝動也逐漸消失了。
“後來，我就在想啊，我一定要學心理專業，想多了解你一點，再靠近你一點……”
梔子的身子顫了一下，一股沒由來的巨大暖流，從心髒直衝頭頂，於是紅了臉，手指繞啊繞、揪啊揪……
“我很高興再次見到你，非常非常的高興，回想起多年前的初見，我心裏充滿柔情。”
“我向往美麗的世界，一支美麗的曲子，一幅美麗的畫，包括生命裏出現的你。這在我的生命線裏，如同一道風景，我簡直著了迷，我想象著自己變成了春天的熊，和你一起，行走在在春天的原野裏，長滿三葉草的世界，寂靜、清新、仿佛帶著甜味的空氣。”
“梔子知道嗎，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像線一樣前行和生活的，總會有各種片段，有甜蜜的，也有苦澀的，還有永遠忘不掉的心動瞬間……”
“你靠窗坐著，窗戶外麵有兩顆高大的樹，陽光落在你的桌子上，外麵的天空藍得像一幅畫，那天你低垂的眼眸，像是心裏藏了好多好多的事，我記得你那天穿著黑白色的運動服，雙手縮進衣袖，外麵的世界在流動，但你是靜止的，像是停留在了那裏，以至於在未來的日子裏，這幅畫麵像一場電影默片一樣，在我腦海裏不斷循環播放……”
厚臉皮的元嘉在自說自話，說到這時，也有些支支吾吾的。
“我……第一眼就喜歡你了。”
“因為你是你，所以我才念念不忘。”
元嘉的話擊中了梔子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她抬起了頭。
於是元嘉看到了她修長白皙的天鵝頸，還有長長睫毛上掛著的淚珠，精致到無可挑剔的五官，讓他一瞬間失了神，連時光都慢了下來。
她的眼眶紅紅的，瞳孔顫動著，嘴唇微張，想要說什麽。
“梔子今天真好看。”
元嘉笑了笑道：“我給你帶了信。”
他將那封早已準備好的信遞到許南梔手中。
她緊緊地拿著。
“我……我也……送你……”
許南梔翻開書本，從裏麵拿出來一張夾在其中的畫。
元嘉接過畫，打開來看。
是梔子親手畫的畫，可可愛愛的畫風，這次畫的不是小浣熊，而是兩張並排的課桌，左邊是目光溫柔的元嘉，和他眼中亮閃閃的微笑，右邊是低著頭把眼睛藏在劉海裏的她，課桌並非在教室裏，而是在一個無人之境，有星河、有晚霞、有冬雪，有一切她能想到的美好事物，春風中搖曳的嫩柳在陽光下舒展，畫裏的心情如煙花綻放，絢爛勝過陽光，讓肺腑都感覺到在悸動。
是梔子的夢境，她沒有告訴過元嘉夢到了什麽，卻按照自己的心情把夢畫了出來。
於是，畫有種夢幻般的味道。
“我很喜歡。”
“嗯……”
梔子能從元嘉的眼神裏，看出來他對這份禮物的喜歡，悄悄低下頭去，俏臉緋紅。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相隔三十厘米，靜靜地坐著，一直到夕陽斜照。
“那，下周末我們再見。”
“元嘉……”
看到元嘉起身，梔子緊張起來，像是心裏有一塊要跟著他一起走了似的。
“那……再……再見……”
經過這兩個小時的相處，梔子的狀態調整得非常好，她好想好想元嘉一直陪著她啊。
元嘉能看出來梔子的不舍，柔聲道：“以後每周都見麵。”
“嗯……”
梔子低下頭去。
等再抬起頭來時，元嘉已經離開了，他在院子的大門轉了身，夕陽光將他染成金色，他就這樣站著，遠遠地朝她揮了揮手，然後轉身繼續走。
在這一瞬間，梔子站了起來，朝他跑了過去。
在大門處站住了身形……
再也無法移動一步……
梔子哭著說道：“元嘉！你……你一定要來看我……”
“好！”
元嘉回得很大聲。
像是隔著懸崖。
（兩章七千多字啦，本想拆開的，還是一起放給大家看吧，中午無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