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好丟人呀，這下該怎麽辦呀？”李瑞吐出來後，身體感覺舒服了許多，但全場盯著自己的目光，卻讓他如芒刺背。當裁判詢問他時，他急忙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旁邊的隊友也在幫他解釋，開玩笑，讓這個沒上過場的菜鳥這個時候上，平日裏看過他訓練的都知道，是要他罰任意球的，可別讓裁判讓李瑞下場檢查，那可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裁判，裁判，他沒事，他就是第一次上場踢比賽，緊張的，沒事。”大嘴巴的昝廣飛，情急之下，口不擇言，給裁判大聲說著。
“第一次比賽？緊張的？這麽菜的菜鳥？”旁邊聽見的民族中學球員麵麵相覷，忍不住地哄然大笑起來，朝著李瑞指指點點。臊的李瑞現在恨不得自己變成個透明人，逃離球場。但這時，身後一個有力的手臂攬住自己的肩頭，“別管他們，誰都有第一次，我第一次正式比賽，還有尿褲子的感覺呢，按你平時練的踢，讓他們一會笑臉變哭臉。”是雷挺熟悉的聲音，李瑞抬起頭看著雷挺燦爛的笑容，呐呐地說，“隊長，我。。。。。”
雷挺沒讓他說話，摟著他，走到球前，指著門裏看熱鬧的布日固德，“這家夥守門有一套，我們都沒法打敗他，現在就看你了。我和隊友都相信你。”聽著雷挺簡短但充滿信任的話語，李瑞感覺心裏似乎有股力量向全身湧來，他沒在說話，隻是目光變得堅毅，朝雷挺點了點頭。
布日固德沒有像隊友那樣輕視李瑞這個剛上場的菜鳥，能在這個時刻一上來就站在球前，準備罰任意球，肯定是有些水平的，不過他對自己更有信心，沒有人能輕易攻進他把守的大門。他指揮著隊員排著人牆，將射門的角度封堵起來。然後就看著李瑞，朝著他伸出手指，勾了幾下。
這個動作讓李瑞十分熟悉，當初班上的壞小子欺負自己，總是朝自己勾勾手指，自己就得屈辱地走過去，任他們欺淩。現在這個動作讓他又想起那段日子，雙拳緊緊握起，眼神中似乎有火苗冒出來，“這個球，我一定能踢進。”默念著田思源教給他的話，李瑞向後退了幾步，眼睛裏隻有門線上的布日固德。
嗬斥了幾次在禁區裏拚命推搡擠占位置的雙方球員，裁判看了看手上的表，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哨子，“嘟，”一聲，示意著隻有一個人站在球前的李瑞可以罰球了。李瑞感覺時間似乎已經停滯，眼前的球員好像都在慢動作一樣，瘦小的昝廣飛像三明治一樣被兩個大個後衛擠得呲牙咧嘴，雷挺在奮力掙脫身後摟住他腰的防守隊員，左進像蠻牛一樣在人牆裏左右抗著，而他們都在用餘光或者感覺看著自己。
“這個球，我一定能踢進。”李瑞幾乎是在心裏吼出這句話，小踏步地加速，在最後一個字讓自己沉默已久的內心阻擋不住，幾乎要從喉嚨裏喊出時，他左腳的內側，狠狠地踢向足球的底部，足球高速飛起，越過民族中學高大的人牆，向球門左側轉去。精神高度集中的布日固德憑借自己敏銳的感覺和快速的反應，在球離開李瑞腳的同時，也單腳蹬向地麵，身體舒展開，手臂張開，朝球飛去的方向飛過來。
“就這樣嗎？難道以為這樣就可以打進我的球門嗎？”布日固德看著足球的飛行軌跡，在自己的掌控範圍，心裏有些鄙夷。突然，他的瞳孔放大，一絲危險的感覺出現，足球在空中高速轉動，在離球門還有幾米的位置，拉出一道好像彎月的弧線，脫離了布日固德的控製範圍，朝立柱的方向飛去。“不好！”布日固德急忙努力地在空中把手掌張開，手指奮力向前伸，希望能再伸長一些，碰觸到足球，也祈望著長生天，可以讓足球能打在門柱上或者門柱外。
好像聽到他的祈禱，足球擦到了布日固德的指尖，“嘭”的一下，砸在立柱上，不過他的祈禱也就到此為止，球在立柱上沒有向外彈出，隻是微微蹭了一下，沒有改變方向，繼續前進，直到被側麵的球網裹住，在空中躥了一下，才慢慢墜到網底。雙方近20腳射門，都沒有打破的場上僵局，被第一次上場比賽的李瑞，第一腳觸球，攻破了布日固德把守的，好像牢不可破的球門。
踢出那腳含著自己內心不甘、鬱悶、壓抑的球，李瑞的力氣好像一下都使完了，看著朝球飛行方向撲出去的布日固德，腳下一軟，癱坐在地上，微張著嘴，呆呆地看著。
“千萬要進，千萬要進呀。”球擦過布日固德的指尖，撞在立柱上的瞬間，李瑞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從身體裏跳出來，直到看著球轉進網窩。愣了一下，他就像瘋子一樣從地上蹦了起來，胡亂揮舞著手臂，嘴裏嘶啞地吼叫著，“啊!啊啊！啊啊啊！！”奔跑向禁區裏的隊友，擁抱著每一個人。
昝廣飛在任意球開出時，一直盯著守門員。平日訓練，李瑞是他最愛打趣的對象，因為球隊裏，比他基礎技術還差的就剩李瑞了。不過他也知道，這個看著唯唯諾諾，甚至有些窩囊的家夥，任意球水平和自己在禁區裏搶點的水平幾乎有一拚。他任意球射門，應該會讓對方難以對付，自己也有了補射撿漏的機會了。但是對方的賽前嘲笑他身高的維族球員，一直貼在他身上，手上小動作不斷騷擾他，讓昝廣飛無法擺脫。當球開出時，昝廣飛正準備朝自己看好的空擋插進去找機會，但瘦小的他被身前身後的人擠得無法動彈，腿也被不知道那個家夥卡住了，一個踉蹌，歪倒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昝廣飛大呼小叫地喊著，“裁判，犯規，點球！！啊，疼死我了。”試圖找一個點球，但旁邊的人沒有理他，都僵直的身體，看向球門一側。還沒搞清楚狀況的他，就突然看見一個身影跑向禁區，和他對了一下眼神，就猛地撲過來，把還在地上的昝廣飛壓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哈哈哈！”撲在他身上的人，嘴裏嗚哩哇啦地怪叫著。“哎呦，起來呀，隔住我肋骨了，疼！”稀裏糊塗的昝廣飛，被壓住身下，使勁推搡著身上的人。但還沒推開，就感覺有一股力量朝下壓來。“我的親娘呀，壓死我了！”昝廣飛的小身板扛不住了，半坐起的身子直接被按倒在草坪上，接著，好像堆麻袋一樣，一個個身影全都撲了過來，人堆裏隻剩昝廣飛的小手無力地拍打著草坪。
禁區裏的解放中學球員看到球進了球門，瘋狂的李瑞衝過來，撲在倒地的昝廣飛身上，這也讓他們無比興奮，怪叫著朝他們身上疊羅漢。“我們領先了！我們馬上就可以進決賽了！”亢奮的念頭讓他們一個壓一個，緊緊地擠在一起，發泄著心中的狂喜。
直到裁判看不過眼，到跟前讓球員起身繼續比賽，雷挺他們才意猶未盡地爬起身，這時才發現最下麵的不是進球的李瑞，而是悲催的昝廣飛，他臉上的表情好像被十幾個壯漢蹂躪了一夜，不停地嘟囔，“我去，又不是我進球，壓我幹啥呀。”而且那麽多人，不知那個不小心壓倒他的要害部位，讓起身的昝廣飛夾著腿，邁著小步，掐著李瑞的脖子，不停抱怨。
興奮勁有些過了的李瑞，看著身邊的隊友，臉上都是無比興奮的表情，看向自己的眼神全是鼓勵、加油，甚至還有一絲崇敬。這讓他不由挺起胸膛，好想再朝天怒吼。但雷挺過來給他後腦手的一巴掌，讓他清醒過來，“踢的不錯，小子可以，但別再興奮了，注意防守，比賽還沒結束呢。”李瑞急忙將心底從沒有過的一點驕傲縮回去，老老實實地回到半場，準備捍衛自己取得的領先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