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淨說些沒用的
黑暗中，葉紫輕輕摩挲著自己左側肩頭上新添的傷口，宇文玨似乎很喜歡在同一個地方咬上一口。
可能是因為有了上次的“經驗”，葉紫這次並沒有太多慌張無措，反而覺得自己冷靜了許多。知道他的“病”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她的緊張感，但是也讓她徹夜難眠。
想著東方的話，葉紫就不敢入睡，如果他每次發作都是在消耗生命，那他們就需要快點找到救他的方法。可是……她能怎麽辦？神醫跟他師傅兩個人，都沒有辦法，她能做什麽？
無力感襲來，葉紫覺得身上就好像被抽幹了一般沒了力氣。想著她之前還埋怨宇文玨不把她當自己人，這樣的情況……她苦笑，大概她最後能做的就是在他生命走到盡頭的那一刻都陪著他，不讓他走得孤單吧？
葉紫一夜輾轉，直到快天亮了才沉沉睡去。
“皇上，老親王病重，想請旨讓巴丹三王子進京見最後一麵。這是剛剛送來的折子。”
聽著太監的話，宇文泰抬頭詢問道：“前幾天不是該好好的麽？什麽病？太醫去瞧了麽？誰當值？叫來朕親自問問。還有，這個這個折子準了，立馬派人去。”
宇文泰對自己的這個敦厚的叔叔還是很尊重的，在他登基之初也是給予了很大的幫助。
“奴才這就去。”太監領命下去的時候，衝原來跟在他身旁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忙走到皇上身旁給他添茶。
“皇上，這是懿貴妃差人送來新做的桂花醉，冰窖裏冰的新鮮桂花兒做的，能靜心凝神，您…”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宇文泰擺擺手示意下去，剛出門就被已經等在門外的大太監擰了一把，低聲訓斥道：“我讓你沏茶，你說那麽多話幹什麽？皇上喜歡自然會問，你個殺千刀的，這不是給皇上添堵麽？懿貴妃給你多少好處，你敢給我往傷口上撞？你不要命，我還要我的老臉呢！”
小太監嚇得隻不聽點頭，也不敢出聲，不時抬抬頭看看正講得一臉飛沫的師傅，心下也歎息著自己這不長眼的嘴巴…
宇文玨醉後發生的事被控製得很好，就是葉夢在葉紫冷峻地警告下也是沒有透露半個字，所以趙雲差點被氣死。
但是宮中的探子還是打探到了，所以大太監剛走不久宇文泰就知道了。
“東方睿怎麽說？”宇文玨很是著急，都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還跟以往一樣。”
宇文泰著急地踱著步子，來回走了兩圈才吩咐道：“派人去東海把他師傅請回來，順便帶我的親筆信給他。”
那老頭兒行事乖張，侍衛去他未必肯接著回來，於是宇文泰寫完信之後還命人拿來了玉璽。
江一默很不喜歡這個宇文玨，而且他也很直白地跟葉紫說了：“徒弟，以你的資質，我覺得他配不上你。唉，我還是想念曾經的念雲公子，要不你跟為師外出遊曆去吧？我當時真是後悔沒有帶你一起走，平白少了好些樂趣。都怪你爹那個老古董，都不讓我帶你出去玩…”
江一默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最後一個大男人居然眼淚汪汪地對葉紫說：“徒兒，你就隨為師走吧？這個男人真的不是你的良人！”
葉紫被他嚇了一跳，忙後退一步尬笑道：“師傅，你說笑了！”
“唉，你果然不是我徒兒了，我的徒兒必然不會如此博我的麵子，哼，我走了…”一言不合就走？
葉紫忙喊道：“師傅，你去哪？”
“當然是出去玩啦！”他扭頭看了一眼站在葉紫身邊的艾倫，很有威嚴地說：“走吧。”
艾倫為難地看看葉紫，再看看江一默，說實話，他是想多待幾天的…
“還不走？等著過年啊？”江一默有些不耐煩地說。
葉紫忙笑道：“師傅，能不能讓艾倫再多待幾天？你們這一走又不知道走多久，我想…”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江一默問艾倫：“你也想留下？”
艾倫為難地慢慢後腦勺，他想留下，但是又怕師傅不高興。剛才姐姐不想跟師傅走，師傅肯定是很傷心的，眼淚都快飆出來了，雖然也很快收了回去。
“好了，我知道了啦原以為是女大不中留，原來男的也一樣！我先走了，一個月之後回來接你！”說話的功夫他已經不見了蹤影，葉紫納悶地問艾倫：“師傅武功很高啊？”
艾倫點點頭很是鄭重地說：“師傅說，這天底下就有三個人他打不過，前兩個是他爹娘，最後一個是…師姐你。”
“我？”葉紫詫異地指著自己，她武功很高？
“嗯。”艾倫笑道：“師傅說姐姐你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加拐騙的話他都沒什麽反擊之力，再加上任性、搬救兵之類的…他鐵定打不過你！”
葉紫臉黑了一半了，艾倫還沒什麽自覺地繼續笑，葉紫在他的笑聲中轉身離開。
艾倫忙跟上去問道：“姐姐你去哪？”
“回家，你是留在這裏還是跟我走？”
艾倫毫不猶豫地選擇跟她走，師傅不在這裏，他留下也沒意思。
葉紫剛剛是去看宇文玨的路上碰到了江一默和艾倫，現在當然是繼續去看宇文玨了。她趕過去的時候宇文玨剛想，正靠在床邊，東方睿在給他喂藥。
“怎麽還要喂？很嚴重麽？”葉紫擔憂地奔向床邊，看著他蒼白的臉擔心不已，琥珀色的眸子中除了疲憊還有些複雜的東西映出來。
“沒事。”宇文玨扯動著沒什麽血色的嘴唇，出口的聲音也滿是疲憊。
“東方？”葉紫不放心地看向東方睿。
東方睿沒有回答她，隻是搖搖頭，葉紫眨巴眨巴眼睛，搖頭是什麽意思？沒事？沒救了？
“什麽意思？你不要光搖頭啊！”葉紫有些著急地問，這些人能不能不要這麽地“含蓄”？！
“沒事！”東方睿被她氣到了，都搖頭讓她不要問了她還問！
東方睿的話對葉紫還是比較管用的，她擔心地幫宇文玨順了順碎發笑道：“那就好，你想吃些什麽？我去給你做。”
宇文玨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臉，卻覺得有些力不從心，為了不讓她擔心，他隻好放棄了自己想法。
“你去給我做些粥吧。”
支開葉紫之後，他才問道：“剛剛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東方睿歎口氣道：“你有了意識，不再是之前的模樣，而且也安靜了許多，還說了話。”
東方睿始終盯著宇文玨看，看著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少玄，有沒有…有沒有可能你是…被纏住了？”
東方睿試探著問道，他知道這不可思議，可是…可是昨天晚上的事太詭異了，他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如果是病症，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東方…”宇文玨不想相信這個，對於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他向來不怎麽相信。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也不排除不是麽？就像你說的，無論你是中了蠱毒還是被附身，這些都足以保護葉紫，不是麽？為什麽不都試一下？”
做早飯的時候，小玉問道：“姐姐，你的肩膀還疼麽？”
“沒事，你幫我拽著裙子點就行，這身行頭真是不得勁兒。改天我設計一套家居服，做家務方便些。”
小玉笑道：“算了吧，姐姐繡的東西都沒法看，縫製的就更不用說了。”
“臭丫頭，你再笑話我我就送你去學個十年八載的女紅，不學成不讓你成親！”
“那敢情好，我就留在姐姐身邊一輩子。”
“哪有什麽一輩子…”葉紫聽到一輩子這個詞，突然有些傷感，一輩子對她來說有些奢侈。如果宇文玨有什麽三長兩短，她該怎麽辦？
“姐姐？你沒事吧？”
麵對小玉的擔憂，葉紫勉強笑道：“如果有一天我有什麽事，你記得不要給人家做小。找個安穩本分的男人好好過日子，清貧些不要緊，但是要對你好。人這一輩子沒有多少時間，嫁給愛情要遠比富貴聲名重要得多。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不要被世俗累了心。青雲人也很好，但終非良人…”
“姐姐？”她一次說了太多話，小玉有些不解。
葉紫則被自己這句“良人”給驚到，剛剛師傅貌似也跟她說了這句話。良人？如果宇文玨不是，那誰又是自己的良人呢？又到底有沒有這個所謂的良人呢？
所謂的良人不過就是遵從自己的心罷了，心有了著落，那大概就是自己的“良人”吧？
“算了，淨說些沒用的。我要做好吃的給你們王爺吃，讓他的身體快好起來。”如果可能的話，她其實很想好好陪陪他的。
她好不容易有了“家”，結果一個是後母，一個正在損耗生命…她很想相信命運帶她不薄，可是現實又著實讓她有點崩潰。自始至終她都隻是執著於有個家，可是看樣子有些難。
葉夢正坐在桌前發呆，就聽到門外素琴的聲音：“二小姐，夫人讓奴婢過來請您過去。”
“素琴姐姐，二小姐還沒醒呢。”靜兒的聲音傳來，可是過了不久就又聽到素琴的聲音：“二小姐，夫人說了，想見見二小姐，有些話不能讓奴婢代傳。”
葉夢依舊沒有出聲，即使她這個將軍府二千金再怎麽不受寵，她一個丫鬟也不至於敢推門進來。
母親步步緊逼，去了肯定少不了一頓打，葉夢有些頭疼地閉上眼睛，她上輩子造的什麽孽？
如果…她眼中突然一片清明，如果想要擺脫，是不是可以像姐姐一樣離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