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初見鬼影
寒冬的風吹得有些烈，但午後的陽光給了大地十足的溫潤。路上的積雪化了很多，幸虧路上行人少，還不至於泥濘得沒法走路，不過也顯然拖慢了行程。
樹枝上也開始滴水，滴在樹下的雪窩窩裏，更是加快了積雪的融化，雖然作用有些微乎其微。
他們一行人趕到弋陽城外的草廬時，已經是半下午了。
葉紫跟著宇文玨跟晏君昊在草廬前下了車，葉紫還在納悶東方睿怎麽不下來，就見他的馬車已經開動了。
“東方不下來麽？怎麽也是長輩，不下來問候一下麽？”葉紫問宇文玨。
宇文玨道：“他有事要進弋陽城裏去辦。”他是覺得東方自己的事情。沒必要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但是顯然晏君昊並不讚同他的觀點。
“他什麽有事，他這就是落荒而逃！”晏君昊看著馬車離開的方向搖搖頭，一臉地不認同。
“為什麽？”宇文玨就是知道葉紫會問所以才沒說，這不，晏君昊此話一出，她就按捺不住了。
“因為…”晏君昊剛想回話，又打住話頭問道：“你很想知道？”
“嗯，有那麽一點好奇。”葉紫點點頭，將身上的衾裘緊了緊，下馬車之後冷風一吹確實有點冷。
宇文玨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忙幫她攬了攬。晏君昊似乎被他這樣的動作給刺激到了，扭頭就往草廬走，邊走邊說：“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葉紫愣在當場，扭頭看了看宇文玨問道：“話說一半最討厭是不是？”
宇文玨笑著又幫她拉了拉領子道：“其實沒什麽事，不知道也罷。”
他說完便攬著她往裏走，剛才宇文玨給她把衣服拉得太高，把嘴巴都遮起來了。所以她此時視線不太好，隻能任由他牽著走。
她視線所及的地方隻限於她自己身高的上半段部分，所以她隻能看到幾根粗木頭搭成的“大門”上麵掛著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木牌匾，上麵寫著“草廬”倆字。
“宇文玨，你師傅怎麽住得這麽寒酸？”堂堂王爺跟世子的老師，不至於的吧？
宇文玨領著她慢慢走著：“這裏隻是師傅暫時落腳的地方，小師弟怕冷，要不是有事實在脫不開身，師傅一般不會住到這裏來。”
說著話兩人已經走過了幾棵樹，因著沒有樹葉子，葉紫也看不出來是什麽樹。她稍稍瞥了一眼左側的籬笆小園子，厚厚的積雪頂上冒出來幾支枯黃的菜葉子。葉紫想著這八成是個小菜園，宇文玨這師傅還挺有雅興的。
“你師傅對小師弟還挺好的。”
“嗯，小師弟跟你很像。”宇文玨笑著說。
“啊？跟我…”葉紫剛要表示自己的驚訝，就聽到晏君昊的聲音傳來：“那老頭不在，咱們是不是要去城裏住啊？”
葉紫能聽出來晏君昊語氣中的興奮，忙看向宇文玨。
宇文玨看了看關著的屋門，葉紫也扒拉出自己的嘴巴，長籲了一口氣。
“煙囪還冒著煙，火炕還燒著。小師弟受不得寒，估計他們很快也就回來了，咱們在這裏等等。”宇文玨做了決定，葉紫看到晏君昊不情願地轉身，推開了有些泛黃的木門。
葉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本來以為雪化了會沾一腳泥，想不到這小院子裏竟然鋪了石板路。
進屋子的時候葉紫被嚇了一跳，真是“屋不可貌相”。
她誠以為外麵看起來破舊的屋院，內裏大致也好看不到哪裏去，但是進屋子她才真正理解什麽是別有洞天。
屋內的地麵是方襯青石板的，比較平滑。而且看似規模不怎麽大的幾間草房因為進深的原因，顯得很是寬敞。
關鍵是家具，家具是嵌銀龍鳳精雕紅木的，無論是桌子還是太師椅，都是奢貴中的上品了。不過顯然有些年歲了，細微的劃痕還是有的，隻是…這些劃痕都是順向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主人有什麽特殊的虐待家具的嗜好呢。至少，她就這麽覺得。
不過這個時代，除了木頭家具還能有什麽的？所以也不算稀奇。
真正稀奇的是人家這些家具都不能活動的，因為葉紫不小心撞了一下腿，鑽心的疼痛傳來，那個太師椅居然紋絲未動。
“怎麽樣？”宇文玨已經蹲下為她揉腿了，晏君昊涼涼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椅子又不會動，你自己還要往上撞！”
葉紫疼得已經眼含熱淚了，晏君昊還說風涼話…
“把我的手爐還我，用我的東西還編派我！”
晏君昊壓根兒就不打算搭理她，自己跑到角落坐下。
“很疼？”看她眼中還是蓄滿淚水，他有些心疼地問。
“還好，就是…不大敢動了，我緩一會兒就好了。”葉紫慢慢扭轉身子坐到椅子上，宇文玨始終扶著她。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角落裏晏君昊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她，她一動疼得皺眉他的心也跟著瑟縮起來。看到宇文玨的動作，他握緊拳頭，始終那不是他的位置。
“看到門口那一堆侍衛就知道你們來了。”有些老舊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門口站了個——翩翩佳公子？
葉紫驚訝地看著門口那個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幾歲的男人，怪不得宇文玨說他不老，何止是不老啊，簡直是逆生長。
“師傅。”宇文玨拱手行禮，晏君昊也是瞬間帶上了“麵具”，恭敬地叫了聲：“師傅。”
“為師看到你們才覺得自己有年歲了，身為長輩，你們來看我，總得給你們準備些禮物…”葉紫分明看到他那狹長的桃花眼中迸出了不一樣的光芒，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宇文玨剛想回說不用師傅掛心，就感覺到葉紫正在拽他衣服，他低頭用眼神詢問。
葉紫低聲問：“你師傅幾歲？”
此時傳來晏君昊不滿的聲音：“你給的禮我可不敢收，你還是留給你那嬌滴滴的小徒弟吧。”
“哎，昊兒啊，你不是在吃金豆的醋吧？你要知道，你們幾個都是為師的心肝。來，讓為師看看你有沒有點長進。”
他這話音剛落，人已經到了晏君昊跟前，晏君昊反應過來時已經挨了他一掌了。
“你來真的？”受了攻擊的晏君昊顯然有點“怒了”，他立馬還擊。
見師徒兩人過招，宇文玨臉上看不出表情，隻是看著葉紫道：“自我見到師傅，他就是這般模樣。”
“他…他倆打起來了。”他不去管管麽？
“習慣就好了。”宇文玨又扶她坐下，關心著她受傷的腿：“還疼麽？”
葉紫剛想說比起看這倆人打架她這都不算事兒，就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宇文玨的師傅嚇道：“呦，這是哪裏來的美人兒？怎得讓我那木頭徒弟如此上心？”
葉紫剛從驚恐中反應過來，就見他又飛身與晏君昊打了起來。
葉紫看看宇文玨，再看看“戰”意正濃的兩人，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宇文玨笑著安慰她道：“我師傅綽號鬼影，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說的，擅長來無影去無蹤。”
葉紫理解後有些崇拜地看著倆人，說實話這倆人輕功都了得。就這麽大的屋子，他們打了半天了，居然一樣家具都沒碰到。當然就是碰了葉紫覺得她也看不出來，又不會歪。
在葉紫目瞪口呆中，晏君昊被他師傅穩穩地壓跪在地上。
“我就跟金豆說你不在我身邊就不用功練習，現在驗證了。你師傅我還沒有氣喘籲籲，你就已經敗了。是不是這些時日光流連於床笫之間，忽略了練功？”
晏君昊本就憤怒扭曲的臉更是添上了一抹異樣的紅暈，他使勁掙脫著束縛，雖然無濟於事。
“你為老不尊，說話怎麽這麽不注意場合？”
“呦，這裏除了我徒弟就是我徒弟媳婦，我需要注意什麽場合？是吧？”說著話，他衝著葉紫笑笑，葉紫覺得他臉上那倆小小的酒窩甚是可愛。
葉紫其實很想說：該注意還得注意的。但是初次見麵，還是長輩，溫婉賢淑點點頭更加符合氣氛，於是她笑著點了點頭，做賢淑狀。雖然她個人對他說的話不甚喜愛…
“還是我這個徒弟媳婦懂我，就是不知道我這大徒弟有沒有什麽身體缺陷？我之前帶他去青樓見識，他死活隻喝酒別的不幹！不像我們家昊兒，見了美女那路都走不動。我一度認為我這大徒弟有病，還差點找來那個千山雪給他治病…”
葉紫嘴角抽搐，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宇文玨他師傅竟然帶著他去青樓長見識？
宇文玨隻是看著葉紫皺皺眉頭沒有說話，依然被壓在地上的晏君昊不幹了：“老頭，你不要自己幹了些好事汙到別人頭上去，我才十四歲，你帶我去青樓，我不嚇得目瞪口呆才怪！”
鬼影手上用了用勁，晏君昊疼得呲牙咧嘴，但是仍回頭怒瞪著他。
“呦，是誰十二歲就拐著少玄去青樓長見識？還十四歲，哼哼，怕你嫂子笑話你吧？”
他無意中的一句嫂子，讓晏君昊眸光一暗：“我當時隻是去門口瞅了瞅，誰進去了！後來是你硬騙著我們去的！”
“算了，這麽推來推去沒意思，閨女，你知不知道你男人行不行啊？不行我帶他去看大夫去，千山雪那家夥治療這方麵還是有點技術的…”他兀自坐在椅子上，一隻手反拽著晏君昊的右胳膊，點著頭，表示自己很是認同自己的觀點。
“師傅，小師弟呢？”宇文玨也有些聽不下去了，葉紫這臉都紅到耳朵根兒了。
“咦？我跟他比誰先到家來著，他怎麽這麽久還不回來？”鬼影也開始納悶了，剛想放手又想起來說道：“你們誰做飯？”
一陣靜默之後，葉紫舉起手道：“我…”
“好，就你了，我們家金豆比較喜歡吃肉，你做點肉給他吃哈。”囑咐完，鬼影竟然就這麽消失在他們眼前。
宇文玨跟晏君昊是習慣了，葉紫可是嚇一跳：“他…他…他去哪裏了？”
“師傅走了。”宇文玨也暗暗鬆了口氣，他家師傅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