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李化成出手
馬越林和黃擇輝從看守所出來，一時無話。張二麻子現在躺醫院裏，他倆也不可能再去打他一頓。
梁衝的話也不無道理，馬越林是有正經工作的人，他不能耽誤馬越林的前程。
黃擇輝已經成家，如果犯事被關了進去，對劉慧芳的打擊實在太大，萬一影響到胎兒發育誰都承擔不起責任。
還有，電腦公司誰來打理？馬越林的國企編製不要了？
兄弟間的熱血盟誓，很輕易的就被現實擊破。
隻有他自己，孤身一人了無牽掛。出事後，背後的老板並沒有為他出麵活動，因為梁衝一直不同意幫派觸碰白麵，兩人也漸行漸遠。正好借這件事與背後的老板撇清關係，對他算是一個解脫。
過完假期，馬越林回到臨化開始投入工作。
這天，馬越林被李化成叫到了辦公室。這是李化成來臨化後兩人第一次私下談話，馬越林回想了這一個月來自己的工作表現，確定了李化成沒有找他茬子的可能。
一個月下來兩人才私下裏談一次話，馬越林已經確定被李化成排除到了圈外。
“李總好。”馬越林在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坐下，跟李化成打了聲招呼。
“嗯，來了。”李化成隻抬頭看了一下，便繼續伏筆疾書。
馬越林心裏一突，我是不是不該坐下？李化成的態度，比起陳益生在辦公室接見自己的時候要冷淡、客套多了。
還好，李化成很快就放下了筆，他點了支煙笑道：
“馬主任，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一直在忙，沒時間跟你們聊過天，這是第一次吧？”
“是的。李總日理萬機，我也不敢隨意打擾你。”馬越林見李化成說出這麽一句不鹹不淡的話來，也隻是淡淡回應。
這種客套的開場白毫無營養，隻能顯示出兩人之間的生分和不信任。
“通過對你的觀察，你的工作能力我是肯定的，主任位置給你也當之無愧。”李化成眯著眼說道，“上次的事，從省公司到市公司都是什麽態度你也看到了，為什麽不願意跟我？”
這麽赤果果的問出來，馬越林更加清晰的察覺到與李化成之間產生的隔閡。他打了個哈哈道：
“李總，咱們隻是交易，之前就說好了的。再說以我現在的身份位置，也未必入得了李總的法眼。”
“你是覺得你的付出和得到的收獲成正比？嗬嗬，臨化現在是我當家，我本來可以傾斜資源培養你，可你卻做了不明智的選擇。”李化成將煙掐滅，“劉總要管市公司一攤子事，沒那麽多心思放在你身上。不跟我保持陣形隻想利用我的人，我是不會留在身邊的，這是我的原則。”
“民調的那次，我說的都是心裏話，已經在盡力配合了。文經理難怪沒跟你說過？”馬越林有點惱火，當時的情況又不太明朗，自己總不可能搖著“倒陳挺李”的旗子說話。
你但凡有點良心打個電話過來說明情況，民調組都是你的人，咱也好辦事是不？你非要試我的忠誠度，我能做到那樣已經很不錯了。
這時候來怪我的支持力度不夠，擺明了就是要把我踢出你的圈子。馬越林懶得跟李化成解釋。
“嗬，在單位裏混你還是缺點眼光和氣魄。”李化成洋洋得意，自顧自的又點了一支煙。
論氣魄果敢馬越林確實差了點，但論眼光的話，李化成職場倒頭的日子他早看到了。
“這方麵不用李總操心，我守著工程部一畝三分地還是沒問題的。”既然話不投機，馬越林更加懶得跟李化成爭論氣魄和眼光的問題。
“既然你對你的能力這麽自信，我倒是有個好差事推薦你。”李化成見馬越林如此不受“教化”，還處處頂撞他，幹脆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想明哲保身，想全身而退？利用了我李某人還要呆在我身邊現眼，那是不可能的。
“什麽差事？縣公司其他部門都不缺人手。”馬越林佯裝平靜的問道。
李化成蟄伏了一個月，終於對自己下手了。馬越林雖然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李化成卸磨殺驢的想法，內心還是很憤慨的。
“南洲縣的國明總跟我關係不錯，這段時間老是聽他抱怨縣公司的維護環境烏煙障氣，讓我為他舉薦賢才，我一下就想到你了。”李化成盯著馬越林說道。
國明總是南洲縣公司的總經理，叫胡國明。李化成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外調南洲縣分公司。馬越林一下措手不及，原來是要把他趕出臨化。
這事馬越林可以百分百確定是李化成跟胡國民做的一次交易，南洲縣公司缺人的事不可能會找李化成。
“臨化我來了不到半年，剛剛才熟悉手上的工作，現在換地方有點不合適吧李總？”馬越林此時有些慌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被調出臨化，於是他開始央求李化成。
“你這麽想就錯了，剛剛都怎麽說來著，是金子走到哪裏都會發光的，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嘛。過幾天我跟國明總再溝通溝通，派你過去把南洲縣的維護擔子挑起來。”此時的李化成就是一副“不是我的人不進我的門”的小人模樣，看得馬越林牙癢。
“人才，是要適應各種環境跟挑戰的，畏手畏腳不是你的風格，你要拿出上次咱倆交易的氣魄來。”李化成又不陰不陽的補了一句。
“可是……”馬越林還想爭辯。
“沒什麽可是，我叫你來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的。難道你想抗拒上級領導對你的安排，辜負公司上級組織對你的信任？”李化成緊接著扣下一頂大帽子。
“公司並沒有來人找我談過話。”馬越林道。
“我是你的直接上級，我現在就是代表公司組織跟你談話。”李化成重重說道。隻要你是D員，以我臨化縣分公司D支部書記的身份，就能死死的吃定你。
“手續什麽時候下來？”馬越林無力的問道。雖然恨極了李化成，但他卻無可奈何。
劉斌事先就給他打過招呼，這件事他也不方便插手，更何況劉斌跟李化成的後台還存在交易。
無力回天了。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對了，你覺得誰接替你的位置更合適一點？”李化成又問道。
這是故意要惡心馬越林。
“不清楚。李總還有事嗎？”馬越林有些頭昏煩悶。
“最後一件事，我要求你給我站好最後一班崗。”李化成崩緊臉皮說道，“另外，你要自信點，國明總會栽培你的，我特意交待過。”
在李化成嘲諷的目光下，馬越林忍住打人的衝動出了辦公室。
這一次，馬越林深刻體會到了掌握權力的人為所欲為給他帶來的傷害，也明白了自己的弱小。
如果說臨化縣公司是一盆水，那馬越林現在就就是盆裏的一滴油，無時無刻不在感受著李化成對他的排擠。
自己辛苦付出了幾個月，為縣公司的維護環境打下了夯實基礎，最後卻被李化成一句話趕出了臨化，這是不甘。
李化成小人得誌，不顧公司大局，在沒有想好後備人選的情況下就憑自己的喜好隨意改變人事格局，這是憤怒，對李化成不識大局卸磨殺驢的憤怒。
臨化有自己剛建立起來的小團隊，李海明和劉海還要靠自己接工程，自己該怎麽向他們交待？這裏還有阮玉的一往情深，有趙運廷、吳丹這些同學……
這是不舍。
馬越林兩輩子以來，第一次嚐試到被排擠的滋味。上輩子他過的是與世無爭的日子，這輩子他想嚐試爬得更高，卻在上第一個台階的時候就栽了跟頭。
劉斌以前說過的話在耳邊響起，璞玉尚需雕琢，寶臉待要磨礪，話很易懂，其中的道理卻隻有親身經曆了才能明白。
馬越林回到工程部辦公室，看著基層員工們各自忙碌，上層的勾心鬥角與他們完全無關。
心裏有一絲羨慕，但馬越林又立刻將這絲羨慕化為了攫取權力的動力。
收拾心情，站好最後一班崗！
梁衝的判決結果出來了，故意傷害罪，三年零七個月，家裏還賠了對方十萬塊錢，被關押在德清市的武濟山農場。
馬越林想到了後世的一句警言：打架鬥毆，打贏了坐牢，打輸了住院。
梁衝的父母這段日子以淚洗麵不敢出門，生怕別人對他們指指點點，楊芸經常過去安慰兩老。
結了婚的黃擇輝一邊照料著電腦公司，一邊陪劉慧芳安胎。因為梁衝出了事，馬越林也在臨化要站最後一班崗，兩人除了偶爾電話聯係，春節前一直沒再見過麵。
南洲縣的工程張二麻子也沒再伸手，人都躺醫院了，短時間內不會再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