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宴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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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白回來接曲小西的時候,還專程開了一輛車,不知道是從哪裏搞來的。
曲小西下樓看到他比之前出門的時候多了一點點的不同,原本他的頭發還是正常的,但是現在已經打上了發蠟，好端端的小夥子生生的梳了一個大背頭。
也虧得，他發際線還是相當可喜，要不然真是恐怖如斯了。
畢竟,不是人人都搞得起許文強的發型兒。
隻是,曲小西看起來，又跟宿白差不少了。
本來曲小西自身化妝已經偏向於將自己畫的稍微成熟一點,鵝蛋兒臉溫婉宜人的範兒，搭配宿白，不顯得有年紀差。但是，她這邊畫的成熟了一點。宿白這不知好歹的東西又搞了一個大背頭。
雖然,看起來氣質更加硬朗霸氣了一點，但是他們倆的年紀差,又出來了。
真是令人頭禿。
曲小西從上到下打量宿白，宿白也在打量曲小西，他點點頭，說：“很好看。看起來成熟很多,不太像你。”
曲小西：“……直男什麽的，最討人厭了。”
宿白：“？？？”
曲小西嗬笑了一聲，深深為宿白將來的媳婦兒擔心，這個人如此的不解風情,連一句好話都不會說，能有什麽用！
兩個人一同上了車，曲小西靠在車座上，說：“你哪裏來的車子？”
宿白：“我們經理借給我的。”
曲小西哦了一聲，說：“沒想到你人緣兒還挺好。”
宿白古怪的看了曲小西一眼，很真誠的發自內心的問：“你覺得，我會是一個人緣好的人？”
這一秒，曲小西停頓了！遲疑了！
她沉默了一下下，抬頭說：“好像，也不是。”
你看，現實就是這麽殘酷，有些話就是這麽不中聽。
不過，曲小西可不是一個會埋怨自己的人，很快的，她就問：“既然如此，他為什麽要把車子借給你？”
宿白：“那黎經紀為什麽在你那裏當舔狗？”
曲小西打了一個響指，說：“曉得了。”
那看來就不是很麻煩了！
她帶著笑說：“那，走吧。”
宿白發動了車子，藍小姐住在一樓，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宿白和車子，車子離開，她抱著胳膊站在窗邊感慨：“看起來真是很相稱的一對兒。”
許媽探頭，可不認可。
她說：“我覺得不成，我可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一絲絲的曖昧，這哪裏像是一對兒？再說，我瞅著宿白那小子可配不上我們小高。”
她這麽大年紀，對這種事兒最在行了，兩個眼睛，跟燈泡一樣亮，賊準確。
要說男人和女人，有羞澀有曖昧有你儂我儂的火花，那才能走到一起呢。
但是那兩個人屬實是——沒有！
要是但凡有一點點，他們交往這麽緊密，樓裏這般婦女早就說閑話了，誰家大小夥子總去人家姑娘家蹭飯吃？姑娘家還沒個長輩呢。這真是難得的親近了。
可是，真是沒啥火苗。
大家連閑話都不樂意說。
許媽搖頭：“他們不合適。”
藍小姐含笑說：“那您覺得，小高和誰合適？”
許媽忍著難得想了想，一時間竟是無言。不得不說，小高這個人吧？讓人仔細想來，竟然是有些窒息的！因為，真的不覺得她跟任何人合適。
好像，那些人都是天生就配不上他的。
她認真：“再看看吧，我倒是覺得，小高年紀還小，也不太著急的。”
藍小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我看啊，在您眼裏，誰都配不上小高。”
這話倒是實實在在的說在了許媽的心裏，許媽認真點頭：“是這樣沒錯了，小高這人又有才華又好看，哪裏能隨隨便便找個男人？那些臭男人可配不上他。再說，她青春少艾，被人騙了怎麽辦？不行，我可得多提點提點她。”
許媽覺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藍小姐：“她可不像是會吃虧的人，您想多了。”
二人正在聊曲小西，曲小西此時也正在說藍小姐呢。
她說：“你看我這妝容不錯吧？藍小姐幫我化妝的。其實我自己技術也很好，不過，有人幫忙自然更好啦。”
曲小西湊到後視鏡上，仔細看自己臉上的妝容，十分的欣賞：“哎呀呀，我怎麽這麽好看啊。”
宿白側頭看她一眼，說：“確實很好看。”
沒有人不愛聽好話，曲小西立刻高興起來，嬌聲說：“算你有點眼光，哎呀呀，我真是一個小仙女。”
宿白：“……”
這話，他也沒法兒接。
車子很快的就抵達了宴會的場所，宿白將車子停好，二人一同下車。
雖然還沒有進入會場，但是也可見，賓客大多都是女賓挽著男人，妙曼入內。宿白看向了曲小西，曲小西上前一步，挽住了宿白的胳膊。
宿白沉默起來。
曲小西：“走呀。”
這個人看起來真是相當的沒有什麽經驗啊。
她淺淺的笑了笑，說：“入鄉隨俗啊。”
可真是入鄉隨俗，曲小西挽著宿白走上台階，到底是有錢人準備的聚會，處處都透著奢華。曲小西也曾參加過許多的頒獎酒會。直覺感慨，這裏的裝潢與奢華，真是一點也不比現代差。
甚至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台階上華麗的紅地毯，燙金的門把手，還有許多地方，都是一點都不低調的奢華。
曲小西覺得，這個時候的審美真的很有趣，一些女子打扮起來。覺得這樣也土氣，那樣也俗氣。唯恐那些影響了自己高潔的形象。處處講究一個清雅與一塵不染。
可外在的環境，又是極盡紙醉金迷，恨不能處處彰顯富貴的。
二人來到門口，印度門童將門拉開，做了一個請，曲小西含笑跟著宿白進門。其實算起來，曲小西對宿白也不是很了解，實在也不曉得，他在這裏算是什麽樣的地位。
不過，既然答應了宿白一直陪著他，曲小西倒是並不失言的。
二人進了門，很快就有一個尖嘴猴腮幹瘦的中年人湊上來，微笑：“宿白老弟來了啊？我還以為，你又要臨陣逃脫。你這樣可不可！”
他的視線落在曲小西的身上，帶著一點點微笑，問道：“這位是？”
宿白：“高小姐。”
多餘的，還真是一點也沒有介紹。
不過這位尖嘴大叔似乎真的和宿白是熟悉的，宿白這麽個介紹方式，一幫人都會不適應，但是這位倒是並沒有的。他表情都沒有變一下，一點也不意外。
“高小姐，你好。鄙人徐富貴，正是宿白老弟一個銀行的同僚。我是他們部門的經理。”徐富貴展現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隻是，果然什麽人就會交什麽樣的朋友，麵前的少女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隻是笑著說：“你好。”
徐富貴：“不知道高小姐是哪裏人？聽您口音倒是不明顯。您跟宿白老弟都是從北平來的？”
曲小西淺笑：“不是。”
又，安靜了。
徐富貴覺得，自己這人其實挺能言善道的，但是這個時候，倒是完全不知道說什麽才是了。畢竟，跟這種人交流可真是好累心。想他如此口齒伶俐一個人，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這樣的情形並沒有很久。
“小高！”清脆的女聲響起，曲小西回頭，就見陶曼春挽著杜柏齊。
陶曼春一身大紅的亮片禮服裙，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膚，明豔照人。
她含笑：“我遠遠看著就是你呢。沒想到自己還真是沒有認錯。”
其實，還真不是她認出來的，而是杜先生認出來的。不過這樣的話，陶曼春是不會說的。她打量曲小西，就見她一身嬌軟的鵝黃色改良款旗袍，手上並沒有戴上次的金表，反而是戴了一串珍珠手串，整個人透著溫婉的氣息。
這樣的小高，其實是比平時更讓人有危險的氣息。
她甚至可以感覺到杜柏齊眼裏的驚豔，她含笑：“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的視線又落在了宿白的身上，嗯，不認識。
滬上的名流紳仕，陶曼春很少有不認識的。這位這樣年輕，如果不認識，應該就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人了。她的視線隻掃了一眼，就轉開，並不多感興趣。
曲小西俏生生的，含笑：“我陪著我的朋友一同過來的。我給你們介紹啊，這位是我的鄰居宿白；這位是富麗公司的杜先生還有電影廠的陶小姐。”
宿白冷淡的點了一下頭，一點都沒有寒暄的意思。
倒是杜柏齊深深的看了宿白一眼，說：“原來你就是宿白，久仰。”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很主動。
想他堂堂大佬，在小女神麵前越發的沒有麵子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出來，都能遇見一個兩個來曆不凡的，也就不知道，她身邊怎麽就那麽多背景複雜的。
曲小西側眸，宿白抿抿嘴角，說：“你好。”
如若讓曲小西來說，這兩個字真是說的幹巴巴的。
不過杜柏齊倒是沒有更多的反應，畢竟，現場還有一個愛交際的人呢！
徐富貴立刻上前一步，彎腰伸手：“杜先生好，我是花旗銀行徐富貴，久仰大名！”
一般這樣的外資銀行，中國人並不很多，能夠做到經理，即便是這位是個“舔狗”，也肯定是一個有實力的舔狗。就像是黎經紀，雖然為人十分的會拍馬屁且放得下身段。但是本身也絕對不是一個繡花枕頭。
這個年頭兒不能賺錢的繡花枕頭，那就算是再能拍馬屁，都是一個沒用的枕頭。
所以徐富貴十分熱情的示好，杜柏齊也沒有冷臉，他微笑：“徐先生你好。”
“您好您好，早就聽聞杜先生大名，但是一直沒有機會結識。倒是沒想您與的宿白老弟是舊相識。您看看，這可真是太巧了。”徐富貴繼續熱絡。
杜柏齊雖然外表給人感覺很不善，氣質也比較有進攻性，但是她倒是一個蠻謙和的人，與人相處。並不算得上是咄咄逼人。
當然，也或者，這樣的場合不需要他咄咄逼人。
此時杜先生微笑：“我與宿先生倒不是很熟悉，不過我與他姐夫倒是至交好友。”
宿白似乎並不樂意聽沈淮的事情，轉身點點曲小西的胳膊，意思走人。
曲小西：“杜先生，陶小姐，徐先生，你們聊著。我們四處轉一轉。”
她靦腆一笑，說：“我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倒是有些好奇。”
陶曼春笑盈盈的，聲音很低：“我記得他們家的點心做的很好的，你可以嚐一嚐啊。”
她仍是走在熱衷於喂胖曲小西的第一線。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曲小西，覺得自己做的還一點都不夠！
她，根本沒有胖的啊。
一樣的消瘦。
還是，得使勁兒喂她！
把她喂成不討喜的小胖妹。
曲小西聽到她說點心，眼睛亮了一下，立刻說：“那我可得好好嚐一嚐呀。”
她離開的腳步，都快了幾分。
這樣帶著嬌俏的少女姿態，讓人忍俊不禁。
即便是她打扮的十分的溫婉，看起來透著婉約的氣息，卻掩蓋不了她骨頭裏的少女清新氣。杜柏齊看著他的背影，似乎能夠理解她從頭發梢兒都散發的一股子急切。
看來，她是真的很想嚐一嚐了。
不過，也不令人詫異就是，畢竟，這可是美食專欄的作家啊。
杜柏齊笑了笑，突然開了口：“小高。”
曲小西雖然穿著馬甲，但是可很有穿馬甲的自覺哦。
她立刻回頭，笑盈盈：“杜先生，有事嗎？”
杜柏齊：“臨江飯店推出了幾個新菜色，有時間，你來試一試？”
曲小西立刻眼睛彎彎，“好的呀。”
“那麽，改日再約。”
曲小西：“再會。”
兩個人轉身，沒走幾步，就有人上前與宿白寒暄。不過看得出來，宿白依舊冷冷淡淡。雖然也有人對曲小西好奇，但是宿白沒有介紹更多的意思，自然也不給旁人時間多問什麽。
兩人突破“重重困難”，來到了餐點台前。
曲小西由衷的說：“我倒是知道你為什麽換了這個發型，嗯，很有氣勢。”
這個發型配合宿白的少言寡語，真的很有氣勢的。
如若不是他的氣質具有壓倒性優勢，他們不會立刻脫身。
不過，曲小西納悶的是，為什麽這些人，隱約間似乎還在拍馬屁呢。
她看著宿白，說：“你幹什麽了？別人要拍你的馬屁？”
宿白搖頭：“什麽也沒有做，不過，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是有一些人消息靈通。”
曲小西挑眉：“？”
宿白：“他們討好的不是我，是我的背景。”
這倒是有點像曲小西的小說內容了。
曲小西深深的哦了一聲，表示自己清楚了。
她看向餐點台，端起小碟子開始向糕點進攻，宿白也毫不示弱。
宿白：“其實吃這些東西根本吃不飽。”
他還是喜歡吃飯菜，但是有的吃，就不要挑剔了。畢竟這裏也沒有人是真心來吃什麽東西的。隻有他們是那個例外。
“這種小餅幹，好吃又能好吃到哪裏？“
曲小西咬了一小口，隨後立刻點頭：“當然好吃啊。奶香味兒特別重，但是一點也不膩人。”
宿白的一口一個，飛快的吃了七八個，一小盤子餅幹，不過就是做做樣子，擺了十幾塊而已。曲小西瞪大了杏眼，不敢置信這人吃東西這麽慢。
她驚呆的看著宿白，說：“我才吃兩個，你就給這麽多了？”
一盤子小餅幹，孤零零的剩下三個。
宿白：“確實不會很膩人。”
他繼續進攻，盤子裏隻剩下兩個了。
曲小西飛快的拿起一塊，瞪他：“你就不能嚐嚐其他的嗎？”
宿白：“我覺得跟著你吃，不會吃虧。”
曲小西：“……我真是，何德何能。”
兩個人站在餐點台前麵，自覺不算是明顯，但是卻不知道，許多人都留意了兩個人的狀態。
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見這邊的餐點台七七八八的空了十來個盤子，而兩個人如同倉鼠一樣，一路走一路吃，似乎十分的歡快。當然別人是個什麽心情，就十分的一言難盡了。
其實曲小西發誓，她吃的真的不多，一個盤子，也就隻能嚐一兩塊。那小餅幹，也就比銀元大一點，哪裏禁得住吃？
但是，在場的人，誰會是為了吃的人？
原本這樣的場合，盤子可都是擺放的完完整整的，但是今天這一出兒，負責宴會的人就有些措手不及了！因為，他們並沒有準備多餘的啊！
這次承辦宴會的是一個私家的小俱樂部，會員製那種，平日都是不對外開放的。
許多宴會選擇這裏，不是圖著他們家點心的水平，大多都是看中這裏夠隱蔽。有個什麽，也不會傳出去。真正來吃東西的，那從來都沒有過的。
以往呢，他們也會準備一些備用，但是天長日久的都是浪費，時間長了，大家也習慣了如此。
正是因為習慣了，所以漸漸的，也就不想那麽多了。
何必浪費食物呢。
這麽一點，就夠了的。
連盤子裏的點心，都是越擺越少。
原來，這事兒還不算個事兒，但是今天，終於遭遇了滑鐵盧。
誰能想到，真的有人來吃東西，而且還不是，淺嚐即止。而是，如同倉鼠一樣暴風吸入，盤子一個個的光了啊！
“經理，這咋辦啊！”負責宴會廳的小領班已經不知所措的要哭出來了。他遠遠的看著桌上的東西，說：“他們還在吃，還在吃啊！”
繼續吃下去，就要空了啊！
他們自己擺的盤子，自己最清楚了，最多的一個盤子擺了十三塊小餅幹。最少盤子才擺了六塊，圖的就是好看啊。
“媽呀，你看你看，又空了兩個盤子，怎麽辦，怎麽辦啊！”緊張的要昏過去了。
經理臉色都憋得通紅，他正要說話，就看主板這次宴會的銀行負責人過來。低聲斥責說：“怎麽回事，我看那邊餐台怎麽都空了？你們還不趕緊填上，不然像什麽話？”
他們可以不吃，但是盤子不能為空。
這是基本的禮儀啊。
經理：“好的好的，您放心，我們立刻就會重新擺妥。”
“你們快一點，不要給我們丟人。”
說完，匆匆離開。
經理深深的吸氣呼氣。
領班還在哭唧唧：“怎麽辦！咱們沒有備用啊！”
經理看向宿白和曲小西，說：“真是，哪裏來的兩個棒槌，怎麽還來這裏吃晚飯！”
他轉頭：“你去廚房看一看，實在不行，做幾個涼菜拚盤頂上！總之，盤子不能空！”
經理就是經理，在短暫的錯愕之後，立刻想出補救的法子。
領班：“好的好的。”
他正要去後廚，想到什麽又回頭：“經理，如果再被吃了咋辦。”
經理：“不可能，稅來這裏是吃東西的，這……”
還沒說完，在領班痛苦而又絕望的眼神裏，默默的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真的有人來吃飯的。他們不是已經遇到了嗎！
已經遇到了！
好氣！
經理：“這樣，你先吩咐後廚這樣準備。另外，立刻安排兩個人出去，看看還有沒有店鋪開張，買一些回來，不要怕多。即便是多了，我們明天打碎了也可以做別的。但是今天，還是一定要準備充足！”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遠處的暴風吸入二人組，心中有些大大的不妙。
他的第六感，很準確的。
領班：“好的好的。”
嗚嗚嗚，為什麽他當班的時候遇見這種事兒？真是太慘了！
而此時，曲小西打了一個小飽嗝，說：“我有點吃飽了。”
宿白抿抿嘴，沒說話。
曲小西一看就知道了：“你還沒飽啊。”
宿白點頭：“我其實還挺能吃的。”
這一點，曲小西是見識過的，她覺得這人不是能吃，是相當能吃。他形容自己“挺能吃”其實是不準確的。分明就是十分能吃！“挺能吃”三個字，十分沒有避暑了。
她撇撇嘴說：“你吃的那麽多，也不知道吃到哪兒了。”
宿白這麽能吃，但是卻沒有特別的長肉，依舊是一副衣架子身材，看起來都不魁梧。隻能說，硬朗！
宿白認真：“我打工那麽多，早就消耗了。”
曲小西一想，還真是如此。
她終於沒忍住，問：“你為什麽要打那麽多工啊？就算不提其他，你自己的工作，也能讓你生活無憂吧？”
花旗銀行這份工作，賺的應該是不少的。
曲小西也是看得出來的，這裏的人都很體麵。真是實打實的有錢人。不過，也不能理解啊。不管什麽時候，能賺到錢，也能幫人賺到錢的人，都是會被人奉為上賓的。
宿白：“安全感。我覺得打工很多可以給我無盡的安全感。要不然，其實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隻有不斷的工作，既能給我安全感，又能讓我體會到自己的價值。我付出的每一次勞動，不管是體力的還是腦力的。都帶給我許多的自我價值體現。”
曲小西看著宿白，有點了然他這種想法，其實在很小的時候呀，她也是這樣的。因為那時候她是一個孤兒，什麽都要靠自己，即便是院長媽媽對她很好，她依舊是很不安的。那麽多的小孩子，他們都要實現自己的價值，孤兒院的條件有限，想要念書，想要有出路。不是隻靠被誰喜歡就可以的。
她也想要提現自我的價值，更想有很多錢。
因為這能帶給她安全感。
宿白這個話，不會是她現在能說出來的話。但是如果是她上輩子啊，一定是會說出來的。
所以，她跟宿白，骨子裏有點一樣？
不過她是因為窮因為是個孤兒才那樣沒有安全感。
那宿白是因為什麽？
他應該家境很好，長得也不差，更是一個天才少年，小小年紀就念了大學。他的人生是許多人窮其一生都沒有辦法達到的。
所以，他為什麽呀？
不過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為難，曲小西並沒有想著去如何的分析旁人，她自己，本身也不是一個多麽完美的人呀。隻不過，她倒是想到了另一茬兒。
曲小西側眸看著宿白，突然說：“你麵對這麽多人，很反感嗎？”
宿白點頭：“很煩。”
曲小西：“會，很不喜歡很不喜歡跟很多人相處嗎？”
宿白不知道曲小西為什麽要問那麽多，他點頭：“會吧。”
曲小西再接再厲：“那麽，你讀書的時候，有人欺負你嗎？”
宿白驚訝的看著曲小西，好半天，緩緩說：“有。”
頓了一下，說：“不過我沒有吃虧。”
他嗤笑一聲，說：“我不是一個會讓自己吃虧的人。”
曲小西哦了一聲，她說：“那我有點懂了。”
宿白揚起嘴角，說：“你懂什麽？”
曲小西說：“我懂，你不是故意不理人，也不是真的高冷，你隻是有點社恐，所以才不願意與人相處。”
“社恐？”
曲小西點頭：“對呀，社恐！社交恐懼。你有嗎？”
宿白聽了她的話，倒是很認真的思考起來。好半天，說：“好像有的，我很不願意和別人有金錢以外的關係。更不樂意和別人接觸的更多。”
曲小西：“喏，你看，這就是了吧？”
她的判斷有些武斷，不過，他們隻是朋友私下聊天，又不是要給誰做出什麽判定，因此倒是也不在乎的。
曲小西：“那你也挺難的，我知道的，社恐的人最討厭這樣陌生人很多的環境，明明不認識，還要客客氣氣的打招呼。覺得尷尬癌都要犯了的，恨不能找個洞鑽進去。”
宿白嚴肅糾正：“我不想鑽耗子洞。”
曲小西：“我就是比喻呀。”
她笑容甜甜：“又不是一定是這樣。”
她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十八個盤子，無一例外，全都空了，曲小西遺憾：“雖然很好吃，但是東西也太少了，就這麽就吃光了。你說哦！他們都不補貨的嗎？我還以為，這樣的宴會，一般有人吃了東西，立刻就會再接再厲的補上。原來根本不是哦。”
正好想要過來偷聽一下他們說話，看看這倆人是打哪兒來的餓死鬼的經理：“……”
他，剛到。
然而，就聽到人家對他們的餐點品頭論足。
經理強忍著自己的痛苦，堅決，不走。
曲小西：“不過不上就不上吧。如果再上新品，我還真是吃不下了！”
宿白：“我感覺就是吃個棗掉在肚子裏，一分飽都沒有。”
曲小西：“……”
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幾個侍者端著盤子過來，立刻說：“你看，又來了，好像是菜耶。”
宿白來了精神，他說：“那真是不錯啊，我以前參加別的宴會，都沒有菜。”
曲小西：“咦？那你以前的宴會，隻有餅幹和酒嗎？”
她對這樣民國期間的宴會，真是完全不了解，不過倒是不耽誤她好奇的打聽啊！
瞅瞅，姐可是見識到原汁原味兒的民國晚宴了。
“是啊，平日都是那樣的，不過我覺得餅幹這種東西也不飽肚子，所以也不吃，都是過來點個卯，就立刻閃人，找個地方吃點麵條什麽的。原來在家的時候，我走不走，沒人在意。現在，在這裏耽誤多了，多耽誤我打零工啊。”
偷聽的經理：“……”
敢情兒您還打零工，真是白瞎您濃眉大眼的大背頭大佬打扮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你這次又叫我來。”
宿白無奈：“之前沈淮來了，有人看到我們在一起，大概猜到了我的身份，就不太好脫身了。其實我跟家裏也沒有什麽來往了，他們在我這裏使勁兒，完全沒有意義。”
曲小西：腦補一出巨大的豪門愛恨情仇，主演社恐宿小白。
因著還有旁人在附近，曲小西也不說的更多了。
她說：“走，看看新上了什麽菜。雖然我飽了，但是我還是可以在嚐一嚐的。”
這一次倒是沒有上一次小餅幹那麽多碟子，曲小西一眼掃過去，數一數是十個。
不過，大多都是涼菜，並且，很缺德的沒有給筷子。
你說，涼菜不放筷子，這是要給人吃的意思嗎？
雖然很好看的，但是實實在在不想給人吃。
曲小西眼看服務生要走，直接攔住一個眉清目秀的。
沒辦法，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說話都肯定更願意找這樣好看的啊。
她客客氣氣微笑：“勞煩，給我們拿兩雙筷子。”
頓一下，微笑：“沒有筷子，叉子也行。”
隻要能吃，這樣的小問題他都可以自己克服的。
妥妥可以的！
服務生：“……”
他嘴角抽動一下，掃了一眼不遠處經理，就見經理整個人了都呆滯了，似乎那孫猴兒，雖然軀體還在，但是精神已經十萬八千裏。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結巴：“好、好、好的。”
就這麽兩個字，說的十分費勁。
曲小西點頭。再他轉身離開之後，她看著服務生背影，遺憾的說：“長得眉清目秀的，可惜是個結巴。”
服務生打了一個滑刺溜兒，差點摔個大馬趴。
他快走幾步，匆匆離開。
曲小西：“不過這裏倒是挺好的，明知道他有缺陷，還願意雇傭他。”
宿白點頭：“嗯。”
這時，已經回魂的經理很想大叫一句：“你們再說什麽鬼話！他哪裏結巴，他是被你們刺激的。”
然而，這樣的話怎麽都不可能跟客人吼出來的，隻能默默的悶在心裏，憋憋憋。
服務生還是聽話的，很快的，就送來了兩雙筷子，曲小西和宿白拿著筷子，露出十分滿足的微笑。
相比於其他人，他們其實賺了。
別人來這裏隻能空著肚子寒暄，但是他們就不同了，他們可以吃吃吃！
餐點台周圍，間或有人走過來的，不過可不是為了吃，一來，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真的心大的來這裏吃的東西。二來，那就是想要找個機會跟宿白搭上話。正因此，多少帶著幾分窺視。不過後者注定是要失望了。
宿白一轉身，繼續開吃。這樣的情況，別人根本不好上前打招呼。
這就算是臉皮厚，那麽也不好打招呼啊！說什麽呢？
嗨，吃的怎麽樣？
這，怎麽好呢？
反正就是，原本是有很多人想要跟宿白打個招呼的，但是被他這暴風開吃的態度一下子打個措手不及，竟然不好意思上前了。
宿白點頭：“雖然都是冷盤，但是比剛才的小點心更合我的胃口。”
他還是更喜歡這樣的東西，小餅幹和小點心對他來說，那就是沒事兒的時候吃著玩的，吃再多，都跟吃飯沒有一點的關係。吃了也不會多麽的飽。
“味道蠻好呀。”
別的不說，曲小西覺得，這家就算是不辦宴席，隻靠著這大廚的手藝，都能相當不錯了。
剛才的小點心做得好，這涼菜，也是不遑多讓的。
兩個人圍在這裏吃吃吃，陶曼春倒是一直關注著的，她眼看著這邊的情形，目瞪口呆。她提點曲小西吃東西，可是不代表她真的認為曲小西會吃那麽多啊。
可是眼下這是什麽情況？
陶曼春透著太陽穴，覺得整個人懵懵的。
她忽略了宿白才是那個吃的超多的，反正兩個人都在一起吃東西，而且似乎又都沒停下，所以真的分不出誰吃的更多。陶曼春隻覺得，曲小西太能吃了。
太太太能吃了。
她總是想著可以把小姑娘喂胖，但是看到她這麽吃，還是迷茫又呆滯的。
她真的被震驚到了。
濃濃的震驚，簡直不能承受。
“怎麽了？”
杜柏齊的聲音低了幾分，他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幾分。
有些人，即便是常、即便是謙和，也不代表他是一個好相與的人，不過人到了一定的位置，這些善意不過都是偽裝罷了。
他看著麵前的人，說：“你盯她一晚上了。”
陶曼春小聲：“對不起杜爺，我不會再看她。”
杜柏齊看向了曲小西的方向，就見她倒是落落大方的。其實今晚盯著他們的人實在是不少。可是即便是這樣，在許多目光的沐浴下，這兩個人仍是能夠旁若無人的吃東西，也真是堪稱一絕了。
他笑了出來，說：“既然你這麽願意看她，走，我們過去看看今日的菜色如何。”
陶曼春驚訝：“杜爺……”
觸及他的眼神，立刻挽住杜柏齊，聽話的如同一隻小綿羊。
二人一同來到桌前，隻是剛一到，也真是震驚了一下，杜柏齊看到，十來個盤子已經都隻剩一半兒了。冷盤和小餅幹可不一樣，小餅幹可以圖個好看少擺幾個。但是這樣的冷盤，都是要裝的高高的，擺出形狀來才好看。
但是，現在都是塌塌的。
他由衷的說：“看來這個冷盤很合你們的胃口。”
小西回頭，笑盈盈：“是呀，很好吃的，我都吃飽了，但是還覺得自己可以再吃一些。”
她清脆：“您要嚐嚐嗎？我叫服務生給您拿一雙筷子。”
杜柏齊笑：“那謝謝你。”
曲小西翹著嘴角：“不用謝啊。”
陶曼春沒忍住，低聲說：“杜爺，這樣的冷盤，您的胃……”
杜柏齊冷冷的掃了陶曼春一眼，陶曼春立刻做聲。心裏有些許的委屈。
不過曲小西倒是恍然想到了，她說：“對哦，我記得您好像胃不是很好的，那就別吃這樣比較冷的菜色了。這個還是有點涼的，如果您餓了，可以安排廚房給您熬一碗粥的。”
少女巧笑倩兮：“我覺得，小點心和冷盤都這麽好吃，熬粥一定也很好的。”
杜柏齊看她揚著臉蛋兒碎碎念，真是十分可愛，他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見了，道了一句好。
他說：“我是這家的會員，他們家的餐食都很不錯。如果你喜歡，我幫你介紹。”
曲小西立刻擺手，說：“不用，會員製，一想就很貴了，不適合我呀。”
她一本正經的：“再說我是一個喜新厭舊的人，今天喜歡，如果接連吃，肯定就不喜歡了。如果不能天天來，多不合適啊！”
杜柏齊笑了出來。誰來這樣的地方，也不會是為了來吃飯，但是她偏就是這樣。
他含笑說：“那麽，如若你想來這裏，可以找我。”
他又道：“若是覺得找我不好意思，找曼春就可以的。你們都是小姑娘，能玩得來。”
他攬了攬陶曼春，說：“平日裏多照看小高幾分。”
陶曼春立刻點頭，笑意盈盈，十分的精神飽滿：“杜爺您就放心，有我在呢。絕對讓小高吃的高高高興興。”
喂胖她！喂胖她！
陶曼春的內心，叫囂的越發的大聲。
她說：“我知道一家可好吃的店，咱們明天一起去？”
陶曼春轉頭就挽住了曲小西……
曲小西並沒有拒絕陶曼春，她還記得人家幫她省錢的事兒呢！既然他們釋放善意，曲小西也不是一個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人。
她淺淺的笑，說：“那好呀，我請你一起吃飯。”
陶曼春：“我比你有錢，我請你！”
曲小西嗔道：“雖然我沒有你有錢，但是我也不窮呀。”
經理在一旁見證一切，目瞪口呆：這是，炫富？這是，挖牆腳？
他們這一行，見識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啊！承受了旁人不能承受的精神壓力。
驚爆！
杜柏齊杜爺公然在宴會挖大背頭牆腳！
紅顏知己陶曼春毫無嫉妒，鼎力相助！
你們大人物，太會玩兒了！
他默默的看向了一旁的那位吃貨還要打零工的大背頭。
大背頭就像是沒事兒人一樣，還在吃吃喝喝，也不知道，這點涼菜怎麽就那麽合他的心意，讓他吃成這樣！
吃吃吃，就知道吃！
沒看到，人家公然想要把你的女伴給挖走嘛！
真是，太蠢了！
活該頭上綠！
經理很氣憤！
宿白感覺到異樣的視線，一抬頭，就看到經理痛心疾首的看他。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