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舊事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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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小西在於猛麵前表演變臉,真是給他嚇個夠嗆。
不過這樣的情況也讓曲小西確定,這個於猛還真是沒什麽心眼。估摸著,他的話應該也不是撒謊。
不僅不是撒謊,這人膽子好像也格外的小,她這麽可愛又好看的女孩子,不過是笑的嚇人點,他怎麽就那麽怕呢。真是膽小如鼠。
曲小西是完全忘記了,她先頭兒哭過,紅紅的眼睛像兔子,瞪著一雙紅眼睛陰森森的看人,看的又是昨天晚上才疑似“見鬼”的於猛。
他當然會害怕。
曲小西不知道,所以她覺得,這家夥跟他表哥不一樣。
他表哥看起來就是個笑麵狐狸,這個於猛倒是真的很好騙的樣子。不過,也不關她什麽事兒。
“姐,我發現一個秘密。”
晚上吃過晚飯,隻剩下三個人。
小北晃蕩到曲小西麵前,跟她小八卦。
曲小西挑眉,問:“什麽?”
小北壓低聲音,很小聲很小聲的說:“我今天不是出門借胡蘿卜嗎?但是對門龐太太不在家,我就去樓上問小丫了。我發現哦,小丫家沒有大人在家。”
要知道,他們這個樓裏,最懶的就是石先生和石太太了。當丈夫的不出門,偶爾出門一副學究的姿態。當太太的出來說閑話可以,做事情是不能的。總之,這夫妻倆沒在家,就讓人覺得十分的不尋常了。
曲小西記得,他家昨晚就沒有人的。
她輕聲:“你前天看見他們了麽?”
小北搖搖頭,說:“好像沒有的。”
不過,他們平日裏也不跟大人接觸呀。
曲小西哦了一聲,說:“不用太放在心上,有事兒就幫幫忙,如果人家不說也不幹咱們的事兒。”
小北點頭,軟糯糯的說了個好。
不過他倒是沒有回去休息,反而期期艾艾的跟著曲小西,像是一個小尾巴。
曲小西走到衛生間門口,他還在跟,曲小西失笑,問:“你到底想怎麽樣哦,我要上廁所,你還跟著我嗎?”
小北立刻紅了臉,說:“那我不跟。”
曲小西進入衛生間,小東看向小北,問:“弟弟。你是有事情嗎?”
他總是覺得,今天的弟弟怪怪的。
小北坐在凳子上,晃蕩腿,輕聲:“有、一點點。”
小東:“???”
他湊上去,笑眯眯:“那你跟我說啊,我是哥哥。”
他拍著胸口保證:“我也什麽都能做。”
小北咧著小嘴兒笑,說:“不是做不做的事情。”
他腳尖在地上畫圈,嘟囔:“我就是想知道,姐姐是不是往老家寄信了。”
在外麵的時候不敢問,昨晚回家到現在,還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呢。小北好急的,他特別想要知道啊。小北仰著臉看哥哥,大眼睛格外的清澈,他說:“我有點想知道。”
這麽一說,小東也點頭,說:“對哦,其實,我也有點想知道。”
兩兄弟排排坐在椅子上,齊刷刷的看著衛生間的門,曲小西洗漱出來,就看到兩個人直勾勾的眼神兒。
她真是哭笑不得,說:“你們這是幹什麽啊?”
小東和小北兩個人立刻你捅咕我一下,我捅咕你一下。
曲小西拉過椅子坐在他們麵前,說:“你們想說什麽?”
她含笑:“有事情不用糾結,跟我說就是。”
兩兄弟互相對視一眼,小北小聲:“昨天你寄信了哦……”
曲小西長長的哦了一聲,笑了出來,說:“所以你們就想知道?”
小北趕緊點頭。小東:“我也是。”
曲小西:“你們還記得……我當初撒的那個謊吧?就是,那個假的藏寶圖。我這次寄信,是專程……”
奉天。
雖然入了春,但是北方的冬天可不比南方,即便是立春,也能冷個一個一兩月呢。
早上起來潑一盆水,多少還能結一些冰絮子。
一大早,白家大院就忙碌開來,相較於去年的鼎盛,今年他們敗落許多。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院兒裏還維持著往日的生活習慣。有條不紊。
倒是側院的小屋兒,曲氏身邊並沒有個幫手,一早就罵罵咧咧的打水,她這邊一個丫鬟都沒有,更是沒得人燒熱水,隻能就著冷冰冰的涼水洗臉洗手。
一個冬天下來,她的手已經腫的不像樣。
不過即便是這樣,曲氏仍舊是動作很快。果然,還沒有多久,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呼和的聲音:“太太,這都什麽時候了,您還不起來!”
這是柳阿婆的聲音,柳阿婆聲音十分刻薄:“咱們做下人的可都起來半個時辰了,您就算不早點起,也不好這個時候還不出來幹活兒吧?老爺那邊,還等著您呢!”
曲氏比去年瘦了許多許多,她翻著白眼出門,不過一出來,卻要對柳阿婆露出笑麵兒,討好說:“阿婆,您看您話說的,我這不是來了麽?我自然曉得,老爺是離不開我的。”
柳阿婆似笑非笑,說:“老爺可真是離不開您哦。嗬嗬。”
這語氣裏的嘲弄,都要突破天際了。
如今的白家誰不知道,這個太太,還不如他們做下人的體麵。
不過,這都是活該。如若不是太太不小心傷了老爺,他們白家哪至於就越過越差?如若不是還有姑奶奶回門兒撐著,怕是衰敗的更快。如今能夠撐住,那是白家底子厚。也是姑奶奶的能力。
幾個少爺小姐,對姑奶奶可比對這個親娘親厚多了呢。
畢竟,誰人願意對著一個傷害自己親爹的老娘呢!
也是,如若不是看著她還為白家開枝散葉生了幾個兒女,就衝她做的事情,怕是早就被亂棒打死了。現在則是每日住在下人房,負責親手照顧老爺,這已經是對她天大的仁慈。
也全然是看在少爺小姐的份兒上。
不過雖然如此,白家上下,可沒有待見這位太太的,她當家的時候也未見得對下人多好,如今落了難。大家自然也不會對他有什麽好臉色。開始還不太敢,但是稍微下些絆子,也沒有旁人管,大家就越發的放縱起來。
像是柳阿婆,因為男人是管家,雖然她曾經是曲氏的心腹,現在仍是可以做管事兒的。隻不過如果不是曲氏倒了,她可以做大管事兒,如今卻要被許多人壓著,這不也就恨透了曲氏。覺得她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柳阿婆每每看到曲氏,都火氣上升,她瞪了曲氏一眼,說:“太太快一些!”
一手推過去,曲氏就是一個踉蹌。
曲氏心裏恨得要死,但是卻又忍著。現在這個家裏,可沒有她一點的容身之地。他們家打小兒就是錦衣玉食,即便是嫁了人要在婆婆麵前被立規矩,婆家也並不敢太過刻薄。
可是誰曾想,才幾個月的功夫,她就把這一輩子的苦都吃了。
他們來到主屋,一進門,一個碗就帶著湯水砸了過來,瓷碗在曲氏前邊一點的位置落下,啪嗒一聲,碎成了幾瓣。
“你這毒婦,就是不想我好!”白老爺陰森森的盯著曲氏,曲氏趕緊露出笑容,快速上前:“老爺,是我的不是……”
她謹小慎微上前,一過去,白老爺就在她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曲氏瞬間疼紅了眼,不過就算這樣,仍是輕聲細語:“來,我伺候您吃早飯。”
柳阿婆眼看已經把人領過來,轉身出了門。
隻是剛一出來,就看到外一個丫鬟捏著信封過來,柳阿婆蹙眉:“你幹什麽?”
丫鬟微微一福,說:“阿婆,有一封太太的信。”
柳阿婆唾了一口,說:“什麽太太!”
她上前一步,說:“給我吧!”
丫鬟可不管那許多的,立刻將信交給了柳阿婆,說:“那就勞煩阿婆了。”
柳阿婆拿了信,眼珠子嘰裏咕嚕的轉了一下,立刻就匆匆的去了東院兒,沒多時,這封原本該是寄給曲氏的信,就落在了白氏的手上。
她最近一直都住在娘家,掌管著這邊的事情。
她看向了柳阿婆,說:“給嫂子的?”
柳阿婆立刻說:“正是的。”
白氏若有似無的笑了笑。說:“做的很好。”
柳阿婆一聽,立刻就笑盈盈,好話不要錢的往外撒。
白氏擺擺手,說:“行了,你先下去。”
她看向了信封,信封的字跡,十分的別扭,她幾歲大的女兒,也能達到這個水平的。看來是有人有心改變自己的筆跡。白氏並不遲疑,很快的拆開了信封。隻是這一看,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整個人都激動的呼啦一下站起來。
“姑奶奶?”
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立刻問候起來。
白氏眉眼都是笑意,她捏著信,說:“果然,果然是這樣。”
她攥著信,二話不說,飛快的奔向了西院兒。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曲氏挨打的叫喚聲,白氏可不管那麽許多,大步流星的上前推開門。
她叫:“哥哥。”
因為癱瘓的關係,白老爺整個人陰鬱的不行。
即便是對這個妹妹,也並不是多麽的信任,反而是帶著十足的戒備。畢竟,他的妻子能夠挖空了舅哥兒補貼自家。他的妹妹未嚐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正因此,雖然白氏在白家當家做主,但是很多隱秘的事情,他並未全然與白氏說。
現在,兒女不成器,他隻能暫且用著這個妹妹,才沒有翻臉將人攆出去。白老爺的表情,大抵也被白氏看出來幾分。不過白氏倒是並不放在心上,每日早晚都來請安,也是十分親厚的。
白氏一進門,就看到曲氏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地上都是水,這樣的天氣,最是遭罪。
白老爺幽幽:“你現在連門都不會敲?”
白氏立刻說:“哥哥,大事!”
她立刻將這封信交給了白老爺,說:“您看,這是柳阿婆截下來的嫂子的信。”
白老爺疑惑的拿過信,這一看,也瞬間睜大了眼,陷入了狂喜。
曲氏癱在地上,不知這二人兄妹二人是怎麽回事兒,但是想到跟她有關的信,她忍不住探頭張望。
白老爺冷不丁的看向曲氏,眼中迸發著濃濃的恨意:“沒想到、沒想到你早就跟外麵勾結上了。”
曲氏一愣,立刻結巴說:“老爺,您說什麽。我完全不曉得您說什麽啊!”
白老爺將信直接丟到她的腳邊,說:“你還不承認,信上寫的明明白白。”
曲氏立刻撿起這封信,讀了起來。
這封信是寫給她的。
“白太太,我是上一次給你寫信的神秘人,您遲遲沒有回信,甚至沒有給我反饋。令我十分的擔憂您的情況。不知道,您是沒有收到那封信,還是不想理會我。聽聞您在白家的處境,越發的不好,我這次寫信,是抱著十分誠懇的心情來的。也十分誠懇的希望,您能和我合作。這次找您,仍是為了藏寶圖。藏寶圖的主人已經死了,是我送了他最後一程。我也拿到了藏寶圖的秘密。沒有我的口訣,您就算是握著那副圖,也找不到任何的竅門。倒是不如,我們雙劍合並。隻要您將那副《春江花月夜》的仿圖偷出來,我就將我的口訣也告訴您。實不相瞞,十多年前我曾經偶然見您一麵,便對您一見傾心,至今未娶,隻想與您成就天作之合。隻要你願意,我們兩個人一起尋找寶藏,共享富貴。稍後,不管是白家還是其他人,讓他們自相殘殺去。又有我們何幹!這件事情,除了你我,絕無第三人知曉。差不多您看到這封信的同時,我也該是為那人處理好喪事,啟程前往奉天。相信不日即可抵達。希望,能夠有機會與您麵談,我會再跟你聯係的。”
曲氏一字一句的念完。不可置信的盯著信封,心中卻暗自惱恨。
若是這封信沒有落在他們的手上,該有多好!自己就又多了一個籌碼啊!
可是如今……
曲氏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還沒想清楚,就被坐在輪椅上的白老爺一把拽住,使勁兒的掐她的臉:“你這狐狸精,竟是在外麵給我招蜂引蝶!”
曲氏發出殺豬的叫聲,大喊:“沒有。沒有的……”
白老爺:“還說沒有。如若沒有,那人會約你私奔?”
曲氏:“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白氏輕聲:“嫂子,第一封信呢?”
這麽一說,曲氏立刻:“我不知道。”
白氏冷笑:“您可不要讓我們動手。”
曲氏激動:“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收到第一封信。真的沒有,我都在家裏,一舉一動,你們不是都很清楚嗎?我如若有,哪裏還能瞞的下去?說不定,說不定又是哪個人劫走了!就跟這封信一樣,根本就沒有落在我的手裏,根本沒有啊!”
說到這裏,曲氏突然叫:“春江花月夜!原來那幅畫是春江花月夜。我知道,我知道這幅畫!”
白氏挑眉:“哦?”
他們自然看到信裏寫的了,正是如此,她剛才才難掩激動。
曲氏:“我記得是好幾年前,有一次我回門,看我嫂子麵色不對,才知道我哥哥又買了一副假畫。他都看出那幅畫不對,還是買下來了。所以我嫂子就不高興,覺得他是浪費錢。那一次我爹娘也不站在我哥哥一邊兒。我才印象深刻,我記得,我都記得,當初那幅畫,就是春江花月夜。”
她也狂喜:“對上了,對上了對上了,就是這幅畫!!!”
白氏迫不及待:“畫呢?”
曲氏:“我記得那幅畫一直放在我哥哥的書房的畫壇裏。好多假畫,都是放在那邊。不過當時我還是都收回來了。原本是放在老爺書房做擺設的。後來出了藏寶圖的事情,老爺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就被老爺收到密室了。”
說到這裏,立刻看向了白老爺。
白老爺沒想到這蠢貨說的這麽利索,他恨恨的瞪了曲氏一眼,不過又說:“確實被我收起來了。不過,沒有口訣,也是白瞎。”
他冷颼颼的看向了曲氏。
白氏立刻了然,十分親熱的握住了曲氏的手,說:“嫂子,這件事情,可就要由你幫忙了。”
而與此同時,奉天的幾家報社再次收到告密信,告密信是藏寶圖的主人,他直指自己信錯了人,重病之下被人擄到了外地,現在那賊人已然知曉藏寶圖的口訣,並且已經與白家取得聯係,達成合作。必然不會放過自己。
他用盡全力才托了人幫忙寄信,想來各家報館收到信的時候,他人已經不在了。
他原本不想將自己秘密說出,打算帶到棺材裏,但是現在事已至此,他絕對不會讓人得逞。他願意公布畫的名字。手握畫卻沒有秘訣。相信所有人為了拿到口訣都會尋找那個背叛他的人。
他要讓那人如同過街老鼠,眼看大筆金錢近在咫尺,但是卻得不到。
死是解脫,他就要讓那人活著痛苦。
生不得,死不得,一世痛苦。
不管什麽時候什麽地方,隱瞞都不會是百分百。特別是,這封信的信封簽名還是英文,更加引人關注。所以很多的,這封信的內容就就在一些消息廣闊之人身邊流傳開來。
因為這傳說中的大筆黃金,多少人都心思浮躁。
白家再次門庭若市,隻不過,這一次,可沒有人給他們什麽臉麵了。原本不動白家,是盼著白家找到那幅畫,現在那副畫已經曝光了,他們自然不用給他們什麽麵子。
說是“求贈送”,其實與強搶也沒有什麽區別。
而且,還不是一撥人要,白家瞬間就陷入風雨飄搖之中。饒是白氏的丈夫在奉天有不小的門路,此時也完全幫不上忙。畢竟在巨大的金錢麵前,一切都顯得毫無說服力。
別看白家也算是有錢有臉麵,可是真的在關鍵時刻,屁用沒有。真的能夠從他們家下手的,不計其數。
好像短短幾天的功夫,白家就以十分迅速的姿態衰敗。
白老爺是想把持著那幅畫,但是他把持著,又有什麽用呢!他手裏的畫很快的易了主,不過即便是這樣的時候,還是不少人盯著白家。畢竟,誰人不知道,曲氏也很重要呢。
不管那些話是真是假,現在大家都是緊緊的把握住這根稻草。
至於白家的生意,更是被迅速的瓜分瓦解,家中一些丫鬟都被賣了出去。
遠在上海灘的曲小西倒是不知道白家衰敗的這麽快,她其實並不知道白老爺因為曲氏癱瘓在床,不過他們逃了,料想曲氏在白家過的也不好,所以她寫了那樣一封信。
卻沒想到,她為他們精心設計的一個“故事”,倒是讓許多人趨之若鶩,深信不疑。
如若曲小西現在跳出來說完全沒有這件事兒,都是她導演的一場戲,恐怕都不會有人相信。好像所有人都更願意相信,有這樣一筆巨大的財產存在。
當然,曲小西也不會真的跳出來說這樣的事情,她是恨不得白家沒有什麽好下場的。他們心腸歹毒,落得什麽下場,都是應該的。再說,他們貪圖曲家那麽多錢。
曲小西沒打算把錢拿回來,即便是她覺得自己已經超級行了,但是在這個世道下,她也很難能夠拿回來。再說,就算能拿回來,誰又知道是保命符還是催命符?
他們三個人,可未必能夠保得住。
哦不,她該把未必二字給去掉,他們一定保不住。
保不住,怕是還要惹來麻煩,既然如此,曲小西是寧願不要了的。
畢竟小命兒才是最重要,至於其他的,還不是都排在這些後麵?
不過,就算她拿不回來,白家也別想全都據為己有,先頭兒讓他們捐了一撥,足以撕下來他們一塊肉。那麽下一步,她就是要設一個圈套,給旁人一個機會,咬死他們家。
最終的結果是,錢最後落在誰的手裏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家完犢子。
曲小西認真的給兩個孩子總結:“我們曲家的錢,他們留著買墳地吧!”
小北知道之後,若有所思。
一貫都心地善良的小東也堅定:“那是他們活該。”
曲小西看他們這個樣子,忍不住也笑了出來。
因為到底上海與奉天城還有一段距離,所以白家的消息,一直還沒有傳過來。不過曲小西在鹹魚了幾天之後,終於開始構思自己的第二部作品了。
她如果再不構思作品,想必的陳編輯就要坐在他們家門口哭了。
以前陳編輯可不是這樣的陳編輯,所以說,黎經紀真是一個“壞朋友”啊,都給陳編輯教壞了。
曲小西的第二部作品,打算寫一篇穿越文。這個時代,倒是還不曾有。
不過曲小西想過了,雖然做人不該這樣瞻前顧後,可是她不過就是個普通人。並不打算寫太過越界的東西。她還是傾向於,寫一些比較歡樂的文章。
在這樣有些苦澀的社會裏,讓大家多一分的快樂。
至於那些比較複雜比較“麻煩”的,她暫時並不考慮。也許有一天,她能瞞住自己的身份,然後偷偷做一點什麽。但是絕對不是現在。
在不能保障自己的情況下,曲小西才不胡來!畢竟,她自己小命兒珍貴,她身邊又有親人要照顧,她哪裏放心得下那兩個家夥?如果她不在了,她很難保證,他們兩個會有什麽好的下場。
畢竟,小說裏他們每個人的下場,其實還曆曆在目。
曲小西不相信宿命會讓他們一定走上那條路,但是她自己會小心。
再說,她從不覺得,自己隻是穿越。
她根本不是單單的穿越有記憶,而是每一件事,都像是親身經曆一樣。
就像是當初小東救她那個時刻,她現在回想起來。還能詳細的感受到當時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分緊張。還有一地的鮮血與昏迷的小東。如果是旁人,大概不會多想,但是曲小西可是看過無數小說的人。
各種情形,可都能在小說裏找到類似的情況的。
像是她這個情況,特別像是,她本身就是曲知嬋。
那些事情,都是她經曆過的,隻不過,前世今生的錯亂,才導致她的記憶沒有消失?
雖然不常見,是許多小說裏,也會有這樣的情節。她如果本身就是曲知嬋,她死了,有了下一世。下一世,她是曲小西。而她作為曲小西死後,又回到了曲知嬋的身體裏。並且擁有了所有的記憶,曲知嬋的,曲小西的。
這樣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就能說明,為什麽人家穿越,隻是得到記憶。
她倒好,什麽都能記得一清二楚,每一個感覺都會影響她。
所以她傾向於自己就是曲知嬋,即便她不是曲知嬋,占用了曲知嬋的身份也該照顧好曲知嬋的兄弟;更不要說,她本身就是了。
既然她是,她就得保護好他們,他們要一起,活下去。
活到,最後的最後。
曲小西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揉了揉太陽穴,開始寫大綱。
小北這個小家夥兒像是個小大人兒一樣跟小東嘀咕:“如果陳編輯知道姐姐已經開始動筆了,估計能高興的竄上天。”
小東歪頭,笑眯眯。
既然是穿越,曲小西就不想寫的太常規。像是曲小西,她的穿越啟蒙就是尋秦記,所以曲小西就打算把秦朝這個pass掉了!九龍奪嫡倒是比較熱門。
但是雖然清朝沒了,人家“皇帝”還活著呢。
她也果斷的放棄了這一點,不惹事兒!堅決不惹事兒。
想來想去,曲小西就看中了唐朝。
她的男主角,是社會很底層的一個男孩子,他今年十五,沒讀過什麽書,也沒學過什麽大道理。最大的愛好就是站在茶館外,偷偷的聽說書。可就算這樣,他也樂觀開朗。
說書先生很喜歡他,想要收他做徒弟。
少年人十分高興,因為,他在家裏是吃不飽穿不暖的,他家七八個孩子,他父親是黃包車夫,母親在家給人漿洗衣服,一家人過得十分困難。而他這個不上不下的兒子,就一點都不重要了。
這一天,他偷偷的聽完了說書回家,一到門口就遇到房東,房東趾高氣昂,尖酸刻薄,不過卻又句句戳在了他們這家人的身上。
本來,不交房租就是他們不對。
因為他回來晚了,成為父親發泄的出口,把他痛揍了一頓,攆出家門。也許今天是他實在太過好運,他一出門,就在巷口撿了一根金條。
少年人狂喜著跑回家,全家欣喜若狂。
可是少年人倒是有點擔心,畢竟這樣一根金條,丟了的人是多麽的傷心。而他們家也擔心,少年人撿到金條的事情被人看見,如果這樣,他們怕是就要還錢了。可是對於他們這樣貧窮的人家來說,這是救命錢。
而少年人仔細回想,他撿金條的時候,街上確實是有人的。雖說看沒看見他不好說,但是這一家子的心,就提了起來。經過一宿的考量,少年人他爹做出一個決定,讓他回老家,躲三個月。
一旦誰根據長相指認,也找不到少年人。
就這樣,他穿著二十個銅板,坐上了回老家的驢車,投靠自家大伯。
驢車走呀走,走了不知道多遠,他們倒黴,卻遇到了劫道兒的。
車夫把他一推,自己逃命。
少年人慌不擇路逃竄,掉下了山崖。
是的,男主向小說成功必備套路,掉懸崖。
曲小西一路寫下來,十分嗨。
故事的主人公雖然比較慘,不過曲小西卻依舊走了上一本書的風格,語調歡快輕鬆。撿到金條徹夜不敢睡,一會兒藏耗子洞,一會兒藏櫃子,一會兒又藏鞋裏。
許多小地方,她都走了歡樂路線。
寫完第一章,曲小西放下筆,碎碎念:“也不知道,讀者會不會喜歡這個故事。”
“啊啊啊……”樓下突然傳來尖叫聲。
曲小西嚇了一跳,飛快的竄出了門,她身邊,哥哥和弟弟也跟了上來:“怎麽回事兒!”
三兄妹一同竄到二樓,剛才的聲音,是小寶發出來的。
隻是他們一到二樓,就看到這邊好些個人,各個都是一副“不好惹”的黑衣。
曲小西深深吸了一口氣,厲聲:“你們幹什麽!”
此言一出,就聽小寶叫:“姐姐救我!”
曲小西攥緊了拳頭,心說小寶啊,你把我當超人啊!就算是十個我,都打不過這些大男人啊!不過,氣勢不能輸。
曲小西:“你們是什麽人!這裏可不是你們隨便撒野的地方!光天化日之下綁架孩子,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真當我們是好欺負的不成?等宿白回來……”
“等宿白回來怎麽樣!”
一個男人從房間裏走出來,他一身西裝,神態冷漠,看到曲小西的一刹那,立刻就蹙緊了眉頭,叫:“是你?”
曲小西:“?”
這個時候,小寶也使勁兒要往外衝,叫:“姐姐!”
曲小西氣勢洶洶:“你們怎麽就這樣欺負孩子!”
她瞪著麵前的男人,說:“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麽人,但是這樣欺負孩子,不是君子所為吧?宿白不在,你們不許帶孩子走!”
“對,不可以帶小寶走!”小東攥緊了拳頭。
“小寶哥哥,不要怕!他們要是帶你走,我們就叫巡警!”小北也瞪大了眼睛,氣鼓鼓。
這個時候,藍小姐也上樓了,雖然她也是真的不想管這樣的事兒,但是畢竟是房東,也不能完全當做沒看見。她看著麵前十來個男人,說:“我是這裏的房東,你們這樣在我的地方鬧事兒,實在是不妥吧?我藍彩蝶在上海灘,也不是完全沒有臉麵的人。”
眼看為首的男人一直盯著曲小西,她默默的上前一步,擋在了曲小西的前麵:“有什麽事情,跟我說。不必在這兒欺負一個孩子。”
男人看向了藍彩蝶,隨即又看向了她的身後,挑了挑眉,意味深長:“我想,我跟她更說得來。你說,對不對……曲知嬋?”
曲小西一愣,隨即微微眯起眼睛,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誰了。
雖然,他們從未見過。
但是,平心而論,真該死,認識的!
小寶他老爹——沈淮。
她麵無表情,冷笑一聲,抱住了胳膊,揚著下巴說:“我不知道你說什麽!”
沈淮微笑:“不知道嗎?曲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
藍小姐疑惑的看著麵前的男人,隨後回頭看了一眼曲小西,她是記得的,自己看過她的證件。證件上的名字,清清楚楚就是高若萱。可是眼下的情形……很顯然,這個人應該是認識小高的。
“沈先生,您是來找兒子的,不是來騷擾其他人的吧?”杜小五從樓下上來,他看向曲小西,說:“高小姐,這裏的事兒,您不用擔心。”
曲小西恍然大悟,她深深的看了杜小五一眼,猜測大概是他認出了小寶,不過倒是沒有想到,他跟沈淮竟然是認識的。
曲小西隨後看向了小寶。
小寶叫:“我要跟舅舅在一起,我才不跟你回去。你這個老牛忙!”
沈淮:“……”
杜小五:“……”
現場的所有人:“……”
小寶繼續叫:“你是個沒有腦子的蠢貨,我才不要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指不定又被你的小老婆偷偷賣掉了。如果不是我機靈,如果不是我遇到了姐姐,找到了舅舅,說不定早就死了。你個大大的蠢貨,我不要跟你回去!你休想!”
曲小西挑眉又挑眉,望天。
而其他人則是假裝沒在,嗯,聽人家什麽的,有點尷尬的。
但是,耳朵豎起來。
小寶還在叫:“人家都是一個老婆,就你多吃多占,多吃多占還管不好人!眼光差的要死,隻會選擇蛇蠍毒婦,是你是你,都是你!”
沈淮嘴角抽動,覺得眉心都跳的厲害,他按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冷冷的:“你給我閉嘴!”
小寶:“我不,我就不!你休想!”
他繼續蹦跳:“就算你把我抓回去,我也能跑掉的!我才不要看見你!”
小寶重重的哼。
“你根本就是怕我舅舅,所以才不敢在他在的時候來,還要偷偷摸摸,小人,耗子,沒用的家夥!”
眼看他越說越不像話,沈淮又按了按太陽穴,他說:“你給我進屋去!”
小寶:“我憑啥聽你的?”
雖然被沈淮的下屬箍住,但是他還是不斷的抖腿叫囂,真是氣死人不償命的架勢。
沈淮:“我沒有必要怕你舅舅什麽,我也不會在他不在的時候把你帶走!”
他看著兒子,他丟了這段時間,沈淮真是嚇的三魂七魄都要消失了。他曾經無數次想,如果找回兒子,該是怎麽對他好,但是看到之後,卻覺得自己眉頭跳的厲害,真是想多了。
“等你舅舅回來,我會好好跟他溝通。現在你立刻給我回屋。”
他的視線又落在曲知嬋身上,見她毫不示弱的瞪著自己,平靜的說:“曲小姐不如進來一起等?”
杜小五立刻開口:“高小姐是杜爺的朋友,我想,她想怎麽樣,還由不得您。”
沈淮詫異的看向了曲小西,有些難以想象,杜柏齊會和她是朋友。
是的,朋友。
不是其他關係。
沈淮自認為還算了解杜柏齊,女人和朋友,是有本質區別的。
他看著曲小西,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緩緩說:“我還真是小看你了,曲小姐果然厲害。”
曲小西突然就笑了一下,笑容很輕。不過,一字一句卻很冷漠:“我如果真的厲害,我們曲家的家產,會被人吞了嗎?”
她不在搪塞,反而是抬頭姿勢沈淮,意味深長的笑:“誰又知道,你沈先生在其中扮演什麽樣的角色呢?我倒是慶幸,自己還沒有蠢上天。若不然,怕是我們三兄妹都沒命了吧?”
她靠在樓梯的欄杆上,上下打量一眼沈淮,說:“我這個人啊,雖然不喜歡惹事兒,但是真的事情來了,也不是那種怕事兒的人!大不了,魚死網破唄!誰也不是什麽也做不了!”
沈淮微微眯眼。
沈淮:“曲家如何,與我無關。”
這是表明他的態度,曲家與他無關,那麽白家,更無關。
曲小西淡笑:“對呀,跟你沒關係。跟誰有關係,誰會遭報應。既然您覺得跟您沒有關係,那麽以前沒有關係,以後也沒有關係才是最好呢。”
她輕聲笑了笑,說:“你說,對吧?”
小寶:“不許欺負我姐姐!”
他又嗷嗷叫起來:“誰欺負我姐姐,誰就跟我勢不兩立。我……”
“你可閉嘴吧。”沈淮可沒想到,他兒子竟然成了小癟三。
他深吸一口氣,說:“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