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二章 誠心求醫(四)
更何況這一年裏無雙的成長也是突飛猛進,從一開始的那個倒黴蛋到現在幾百人的傭兵前十名,無雙也是背著她偷下了不少的功夫。
這些她都看在眼裏,隻是她卻從來沒有說出來而已。
“你不必擔心,我選了你,隻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情,我就不會輕易撤換了你。”上官婉卿擺了擺手,“更何況這也是我的過錯,平日裏有什麽事我都找了君故,很少找你,這也讓你誤以為我喜愛君故甚於你。”
無雙聽到上官婉卿這麽說,忍不住有些鼻頭發酸。他原本以為他的這份心思永遠永遠不會被人發現,上官婉卿將永遠不會知道,還有一個人也在暗中這麽喜歡她。
隻是他今日才知道,他錯了,上官婉卿並沒有忘記他,雖然對於上官婉卿來說,他不過是一個傭兵——而且僅僅是一個傭兵而已。
但是這樣就夠了,這種沒有結果的情愫,就維持在這種沒有結果的狀態就好了。隻要他還能陪在她的身邊,遙遙地看著她,看著她得意,陪著她失望,這樣就夠了。
上官婉卿自然不知道這些心思,她隻是看著無雙突然沉默,以為自己的話沒有信服度,讓無雙懷疑。
因此她連忙說道:“我也不是敷衍你,比如你之前在後院和君故打鬥,那個時候你還隻會仗著蠻力,但是後來在擂台打鬥的時候,你卻已經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巧妙地智取了對方。這場打鬥很精彩,我一直記得。”
“少主……少主過譽了……”無雙畢竟也是個孩子,當他以為這注定是一份沒有回報的感情時,他卻因為上官婉卿的話而突然流淚。
他流淚自然不是為了自己的付出沒有收獲而懊悔,而是為了上官婉卿居然能夠在暗中記住他而激動地流淚。
畢竟在他自己看來,他實在十分微不足道,上官婉卿記不住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上官婉卿卻用自己的言語推翻了他的武斷。
“你哭了?”上官婉卿有些驚訝地看著無雙不停地掉著眼淚,“我沒有斥責你的意思,你為什麽會哭了?”
無雙拚命地搖著頭,但是大顆大顆的淚珠卻不停地滾了出來:“小的……小的是太高興了,少主居然還記得小的,沒有忘記小的……小的自己都快忘記自己了……”
上官婉卿聽著無雙這有些滑稽的話語,忍不住輕輕一笑:“你這是什麽話?你的名字是我給你的,我自然不會忘記你。雖然平日裏我可能會找君故多一些,但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難道這就說明我忘了你了嗎?這種孩子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是!”無雙拚命地點著頭,內心從來沒有這般激動過。他已經決定了,哪怕上官婉卿注定隻會和慕容簡溪在一起,他也不會放棄自己心中的這份想法。
他不需要讓任何人知道,隻是等上官婉卿遇到危險時,他一定會拚命保護才是。
“總算快到了,我從來沒覺得這條路這麽的漫長。”上官婉卿看著不遠處的住處,歎了口氣。
隻不過在無雙看來,這是他走過的最短的一條路,他巴不得讓這條路長一些再長一些。
但是再長的路也會有盡頭,因此他雖然有些失望,卻仍是在將上官婉卿扶到屋裏的時候,就及時地抽開了手,同時也將自己內心那份翻騰不停的情感再次深深地按了下去。
“今日多謝你了。”上官婉卿到了室內,頭一歪就要昏睡過去。但是就在昏睡之前,她還不忘抬起頭衝著無雙說道,說完了這句話,她才又昏睡了過去。
無雙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因為上官婉卿的這句話而再度湧出。
青衣抱著換洗的衣物進來時,正好看見昏睡過去的上官婉卿,她連忙伸出手替上官婉卿除去衣物,重新換上了幹淨衣物。當她出門的時候,卻正好撞見君故正在角落裏偷偷地抹著眼淚。
“你怎麽了嗎?”青衣看著君故,十分關切地問道。
無雙像是做壞事被人捉到一般,他慌亂地擦去臉上的淚痕,看到是青衣連忙笑道:“並沒有什麽。”
青衣伸出食指,擦了擦無雙臉上的淚痕:“你為什麽哭了?”
無雙發現自己臉上的淚痕還沒有擦幹淨,連忙又手忙腳亂地擦去了所有的淚痕。對於青衣的問題,他隻是垂下眼眸,輕輕一笑:“讓風沙眯了眼睛而已。”
青衣也不疑有他,隻是當她抱著衣服走遠的時候,她卻突然醒悟了過來:“咦……下著大雨,哪來的風沙?”
……
當上官婉卿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臉似乎正在被什麽揉搓著。她嚶嚀了一聲,翻身打算繼續睡下去,卻被一個溫柔又有些嚴厲的聲音製止了:“別動。”
上官婉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是慕容簡溪正彎著腰在她的臉上弄著什麽:“你在幹什麽?”
慕容簡溪沒說話,隻是將手中的東西揚了揚。
上官婉卿看到慕容簡溪手中拿著的是個剝了殼的熟雞蛋,她有些迷惑地問道:“你拿這個東西在我臉上滾來滾去幹嘛?”
隻不過剛問出口的時候,她就想起來在她睡著前她曾經被醉鬼扇了兩個巴掌。
“你的臉你問我?”慕容簡溪挑了挑眉,他將雞蛋塞到了上官婉卿的手中,“你自己試試,你現在的臉到底有多麽慘不忍睹。”
上官婉卿有些不服氣地接過雞蛋,往自己臉上一放。她隻是輕輕一放,卻立刻疼得嘴角抽了起來:“嘶——”
慕容簡溪將雞蛋從上官婉卿的手中拿了下來,沒好氣地看了上官婉卿一眼:“這下你明白你的臉究竟是什麽情況了吧?”
說著,他又動作極為輕柔地滾動起來。這次對於上官婉卿來說,隻有輕柔的滾動,沒有一絲疼痛的感覺。
上官婉卿歎了口氣:“我還想著瞞著你,結果沒想到壓根就瞞不住你。”
“我們現在住在一起,你還想怎麽瞞著我?”慕容簡溪挑了挑眉,語氣裏有些憤怒,“你的臉到底是誰弄的?”
對於慕容簡溪來說,他都不舍得動上官婉卿一根手指頭,但是沒想到上官婉卿居然會被人打成了這個模樣。
想他當初看到上官婉卿的模樣時,幾乎嚇得心跳都差點停止了。
“這事嘛……也隻能怪我自己不小心。”這次上官婉卿也總算明白當初榆火不肯對她說手指到底誰夾的用意所在了。
“你也不用瞞,你自從跪了一次之後臉就成了這個模樣,肯定和那個什麽蠱女跑不了幹係。”慕容簡溪擰起眉頭,語氣陰森下來,“她倒是有本事,敢動我都不舍得動的人!”
“就算是她,你又能怎麽辦?”這次倒是輪到上官婉卿反問了回去,“難道你是想找人打她一頓?可是你該明白,你的命都在她的手上。更何況,她畢竟是個蠱醫,還沒因為長孫皇後的事這般遷怒於我。”
“那你的臉是怎麽回事?”慕容簡溪現在也明白所謂的妥協究竟是個什麽滋味,因此他歎了一口氣,看著上官婉卿,“到底是誰動的手?”
“一個醉漢而已,他喝醉了酒,我能怎麽辦?”上官婉卿抿了抿唇,“而且這醉漢還是和柬弦有關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是柬弦的師傅。打狗還要看主人,他打了我,我也隻能受著。”
“為什麽你要受這等閑氣?”慕容簡溪十分疼惜地看著上官婉卿,“還是我不好,如果我不中什麽蠱毒,你也不至於為了我委曲求全到這種地步。”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這種話也沒什麽用了。”上官婉卿輕輕一笑,安慰著慕容簡溪,“沒事的,我看柬弦的態度已經有所動搖了,隻要我再堅持下去,有道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柬弦也是凡心肉胎,她也會為我的誠意所感動的。”
“也隻能這樣了。”慕容簡溪左思右想,都想不到一個比現在更好的理由,因此他也隻能任憑上官婉卿繼續這麽糟蹋自己的身子了。
自此後,又過了十日,這十日裏慕容簡溪又發了一次病,所幸這次袂鳶和華輕茯聯手用藥,總算是控製了局勢,讓慕容簡溪挺過了這一次的病發。
隻不過這次病發之後,慕容簡溪的身體就越發差了起來,過去靠著華輕茯提起來的那副虛殼現在再也受不住,露出了外強中幹早已被掏空的內在。
這次鬢發之後,慕容簡溪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精神頭十足地和上官婉卿聊天了,他也不能隨意下地行走,一天之中多半時間都是躺在床榻上度過。
而上官婉卿這十日裏的舉動,感動了南疆的許多人,卻唯獨沒有感動柬弦還有她的醉鬼師傅。若是醉酒遇見了上官婉卿,仍是免不了拳打腳踢。
這些事情慕容簡溪都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對他來說,沒什麽比上官婉卿受了委屈更讓他覺得難以忍受的了。
因此在又一次上官婉卿帶著渾身傷痕回來之後,慕容簡溪總算忍不住爆發了。
他強撐著病體,從床榻上起身走到上官婉卿的麵前,一字一句地對她說:“從明天起,你不許再去柬弦處了!”
“不許去?”上官婉卿因為這十幾日的祈求,早就變得勞累不堪,因此她聽到慕容簡溪的話,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有什麽意思!不許去就是不許去!”慕容簡溪看到上官婉卿如今變得這般勞累,更是心痛,因此更加堅定了自己不許上官婉卿再去祈求的決心。
“別鬧了。”上官婉卿淡淡一笑,伸手拂去了慕容簡溪按在她肩膀上的手,“隻要你的蠱毒一日不除,我就必須一日跪在她的木屋前,祈求她能夠回心轉意,為你治療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