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華輕茯的過去
不過慕容簡溪也不算外人，因此華輕茯也就直接告訴了慕容簡溪這此中的緣由。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變成今日這般孩童模樣嗎？”
慕容簡溪點了點頭：“這我當然知道，因為中了歹人的奸計。”
華輕茯搖了搖頭，長歎了一口氣，神色難得有些頹廢：“我是中了蠱，這蠱和你身上的蠱倒十分不一樣。你身上的蠱，是想用最狠辣的辦法取你性命。而我身上的蠱，則是逼得我越活越年輕，一步步從花甲之年的模樣變成今日這般的孩童模樣。”
“世上竟然還有這種蠱？”慕容簡溪倒是第一次聽華輕茯細說此事，因此他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那世人還追求什麽長生不老，直接求人下蠱不就好了嗎？”
華輕茯見慕容簡溪竟然有些羨慕的意思，也有些哭笑不得起來。他伸出手拍了一把慕容簡溪：“想什麽呢！但凡是蠱，都是陰寒之物，有害無益，你真以為這是什麽了不得的好東西？”
“隻是我見你也沒什麽異狀，除了越來越小。”慕容簡溪攤了攤手，神色有些無辜，“我對於蠱沒什麽了解，說錯也情有可原。”
華輕茯揉了揉頭發，歎了口氣：“老實說，我有時候倒是覺得，要是這蠱真是隻讓人變得越來越小就好了。這蠱的陰險之處在於，除了施蠱者，無人可解。縱然我是毒醫，也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越變越小。”
“這實在是太陰險了。”慕容簡溪咂了咂舌，“不過，這蠱到底對你身體有什麽害處？”
“我隻悄悄和你說了，此事萬一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華輕茯恢複了正色，他嚴肅地看著慕容簡溪，“隨著我身體越長越小，我記住的事情也越來越少，眼下我的醫術更是下滑嚴重。若是放到過去，你身上的蠱毒雖然困難，但我也不是無藥可治。”
慕容簡溪這下意識到事情到底有多麽嚴重。江湖上的華輕茯幾乎能解全毒，也正是因此，他才有了如今響當當的“毒醫”名號。
若是讓其他人知道，華輕茯中了蠱，醫術大不如前，恐怕就有其他人對於這“毒醫”的名號動什麽歪心思了。
因此慕容簡溪也連忙認真地說道：“你放心便是，這事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外傳。”
“你也別多心，我也不是不信你。要是不信你，我也不會得了消息就趕緊往楚國趕了。”華輕茯說著說著又歎了口氣，“但是你也明白，這名號對我來說有多麽重要。”
“我知道。”慕容簡溪點了點頭。雖然他並不看重這些虛名，但是他很明白對於華輕茯來說，這個名號幾乎就是他的一切。
“而且對我下了蠱的人，就是柬弦。”
“那你還讓我去找她？”慕容簡溪看了華輕茯一眼，“你就不怕她再給我下一個和你一樣的蠱毒啊？”
“你也別想太多，她給我下蠱隻是因為和我的個人恩怨而已。”華輕茯擺了擺手，“她雖然是個蠱女，也算是個蠱醫。既然是蠱醫，那還是有最起碼的醫者仁心的。”
“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回頭就動身去找她吧。”慕容簡溪明白，華輕茯也不會平白無故推薦一個和他有恩怨的人，因此雖然他覺得有些不自在，但是仍是聽從了華輕茯的建議。
“隻是，你到底和她怎麽結下梁子的？讓她對你下這種蠱？”
華輕茯一直避開這個問題，就是為了防止慕容簡溪問出來，結果慕容簡溪還是問了出來。
聽到慕容簡溪這麽說，華輕茯歎了口氣——這已經不知道是他自慕容簡溪醒過來後歎的第幾次氣了。
“早知道就不說了。不過我可先說好，無論什麽理由，你都不能笑。”
慕容簡溪聽到華輕茯這話，更是加倍好奇起來，因此他連忙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笑便是。”
得到了慕容簡溪的保證，華輕茯這才說了起來：“說起來也怪我倒黴，我早些年研究毒術時去過燕國，就是為了想看看蠱毒究竟什麽樣子，到底應該怎麽解。”
“結果路過柬弦的屋子前的時候，不小心踩死了她最寶貴的一隻蠱蟲。原本蠱女的蠱蟲都是好好地放在壇子的，隻是柬弦因為是當地最為赫赫有名的蠱女，一般人不敢經過她的地方擾她清淨，因此她就索性將蠱蟲養在了院子裏，用的時候再去捉——也虧她能找得到！”
“所以……她一氣之下就對你下了這種蠱？”慕容簡溪倒是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這般緣由，“這個柬弦，也太過孩子氣了吧。”
這下倒是輪到華輕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轉過頭去，有些心虛地不敢看慕容簡溪：“那倒也不是，隻是我把她的蠱蟲拿去研究了。”
慕容簡溪原本心中還算極為同情華輕茯，當他聽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又覺得這一切實在是華輕茯的咎由自取了：“然後她發現了你拿走了蠱蟲，所以對你下了蠱？”
華輕茯點了點頭，麵上還有些痛惜：“我體內的蠱，就是當初我踩死的那隻蟲。她對我說，‘你不是想好好研究嗎？那我就給你一輩子讓你去研究！’這蠱我直到現在也不明白，蠱蟲已死，這蠱到底是怎麽發作的，真是遺憾！遺憾啊！”
“那你難道就不會求她，讓她幫你解了這蠱嗎？”慕容簡溪明白這事是華輕茯冒犯在先，因此也不對華輕茯抱有任何的同情了。
華輕茯聽到這話，倒是把脖子一梗，像是小孩子賭氣一般：“想我堂堂毒醫，什麽毒解不了？區區一蠱蟲，竟然能讓我去求人？再過兩年，再過兩年我肯定就能把這蠱毒解了！”
“你這又是何苦呢？”慕容簡溪看著華輕茯這般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你現在醫術已經大不如前了，再過兩年，豈不是下滑得更加厲害？你這麽些年都沒辦法，難道你沒醫術反而更有辦法？”
華輕茯平生最恨別人說他醫術不精，縱然是慕容簡溪也不行。因此當他聽到慕容簡溪這麽說，整個人氣得直接跳了起來：“沒醫術？要是真沒醫術了，那我就徹徹底底成為一個毒醫！專門做毒，毒死你們這群爛嚼舌頭的！”
慕容簡溪撇了撇嘴，悠閑地提醒了一句：“我現在也身中蠱毒了，也算是有資格給你提個醒了。氣急攻心，可是會讓蠱毒發作得更迅速的。”
“你！”華輕茯有些氣結，隻不過他也明白確實是這個道理，因此又氣鼓鼓地盤腿坐了下來，“行了，別廢話了，你把這個東西給我吃了！”
說話間，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瓷瓶，拔開瓶口的木塞，倒出了一粒丸子。
“這是什麽？”慕容簡溪從華輕茯手中接過丸子，往嘴裏送去。隻是剛剛含在嘴裏，他就覺得胸悶氣喘，整個人立刻就喘不上氣了起來。
在他下意識想要吐掉的時候，華輕茯冰冷得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含住！我沒說吐不許吐！”
華輕茯喝住了慕容簡溪之後，扭頭衝著門口喊道：“我吩咐的熱水呢？抬進來！”
門外等候的侍女們聽到華輕茯這麽說，四個侍女抬著一個木盆走了進來，而又有四名侍女提著四桶熱水，另外又有四名侍女捧著堆疊整齊的毛巾在一旁站著。
很快木盆裏就注滿了熱水，室內變得更加熱氣騰騰起來。
華輕茯看到一堆侍女，連忙揮了揮手：“你們都退下吧，把毛巾留下來就成。有什麽事情，我會再吩咐你們的。”
侍女也不敢違抗華輕茯的命令，依次魚貫而出，很快室內又空蕩起來。
華輕茯拍了拍慕容簡溪，對他說道：“你現在能不能站起來自己走到木盆那裏？”
華輕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他眼下不過是個孩童，要他把慕容簡溪抬到木盆裏，實在有些太過於強人所難了些。
這件事慕容簡溪也知道，因此雖然他胸悶氣喘，眼前發黑，他卻仍是咬著牙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整個人與其說是走到木盆裏的，倒不如說是栽倒在木盆裏。
華輕茯看到慕容簡溪栽倒在木盆裏，連忙伸出手幫慕容簡溪的頭探出水麵，避免他溺水而亡。
慕容簡溪原本就意識有些模糊，被熱水一蒸，整個人迅速跌落到昏迷的邊緣，他的頭也不自覺地往一旁歪了過去，隨時都有昏迷的可能。
“別睡！”就在他支撐不住，想要迷迷糊糊地睡過去的時候，華輕茯卻突然在他耳邊大喝道，“你要是現在睡了，你就徹底醒不過來了！”
這一聲大喝讓慕容簡溪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激靈。他不能在這裏睡過去，因為上官婉卿還在等著他，等著和他過著接下來的人生。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拋下這隻小貓兒，任憑她在世上孤單地嚎叫？
因此想到這層，原本即將昏迷的慕容簡溪又強撐起精神，努力地讓自己不要睡過去。
華輕茯看著慕容簡溪總算恢複了一些意識，整個人也鬆了一口氣。畢竟慕容簡溪如果真的睡過去，雖然不會死，但是他從此也不會活著了。
要是真讓那個什麽女人知道慕容簡溪變成這樣，估計倒黴的就是他了。
“你可別睡，想想你的密友，想想你的千殺閣，想想……總之你能想什麽就想什麽，千萬別睡！”華輕茯為了怕慕容簡溪意誌不夠堅定，一直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著什麽，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殊不知，對於此刻的慕容簡溪來說，華輕茯的話反而像是催眠曲一樣，讓他更加地想要睡覺。但是幸好，他內心因為一直惦念著上官婉卿，所以他才能夠一直咬牙堅持。
也不知道在這般酷刑中掙紮了多久，慕容簡溪總算是聽到了華輕茯的那聲“好了，現在把你嘴裏的東西吐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