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會見華輕茯
等到青衣走後,榆火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間,重新梳妝打扮,極力用香粉和胭脂抹去臉上的疲倦。
往日裏她從不會這般濃妝豔抹,也從不會用上過多的珠寶首飾。但是今日,為了能夠鎮住華輕茯,她隻能這麽做。
盛裝之下,珠光寶氣。榆火看著青銅鏡中模糊的人影,這才算是有些滿意地舒了一口氣。
當她梳妝完畢之後,君故也早已套好了馬車在大門處等著她了。隻不過這次兩人再見麵時,彼此都能感到之間的氣氛冷了幾分。
榆火沒說話,當她走進馬車廂時隻是垂了垂眸。而君故則是低著頭看著麵前的馬匹,同樣沉默不語。
這份沉默一直維持到君故停下馬車,榆火走下馬車時。
“眼前的這座府邸就是毒醫的。”君故往後退了一步,恭敬又冷淡地將自己的位置擺在了榆火的身後。
榆火也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留給君故一個沉默的背影。
她深吸了一口氣,屈起玉指,往前一步,輕輕叩響了門扉。
沒過多久,就有小童開了門,隻是那小童也十分警覺,他隻是將門打開了一條小縫,探出了一個腦袋,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登門求醫之人,還望能行個方便。”縱然平日榆火喜怒不形於色,但是此刻她卻仍是對著小童露出了一個堪稱溫柔可親的笑容。
小童聽到榆火這麽說,立刻不耐煩地擺起了手:“不見不見,我家主人已經吩咐過,凡是登門拜訪之人,一概不見。”
“這……”榆火聽到小童這麽說,也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隻不過她的語氣卻越加柔緩,“是這樣的,我也不是為了尋常病症勞煩毒醫,隻是這病恐怕除了你家的毒醫天下再無人能解,所以才不得已前來勞煩毒醫。”
“你這個人!”小童畢竟是稚童心性,縱然榆火態度極佳,但是小童卻仍是不領情。他隻是皺起眉頭,十分不耐煩地揮手斥責道,“你是沒長耳朵嗎?主人已經說了不見,你偏又來討罵!”
說著,小童就要關上門。
榆火心知如果真讓小童關上了門,恐怕今天是見不到毒醫華輕茯了,因此她也顧不上什麽,整個人連忙伸出手,抵在門縫處,仍是笑臉相迎,甚至不惜低聲下氣懇求道:“求求你,這事關生死,你就行個方便,讓我和毒醫見上一麵吧。”
小童看見榆火的手抵在門縫處,擰起眉頭,頗有些賭氣地說道:“上次那人也是這麽說的,結果我一時心軟被主人責罵了好久。你如果再這麽不識趣,就別怪我關上門連你的手指一起夾了!”
說著,小童就嚇唬似的要將門關起來。
但是榆火自然也不可能在此讓步,她隻能盡力哀求著,同時仍是牢牢地按著門扉,不允許小童就這般輕易地關上門:“你就行行好,跟毒醫通報一聲吧。”
“放開!”小童看榆火這般難纏,因此十分不耐煩起來。他再也顧不上什麽,伸手就要關門,“我關門了!你手被門夾了,可休要怪我!”
說著,他認為這般警醒之下,榆火也該收回手。隻不過讓他頗為遺憾的是,榆火卻仍是牢牢地按著門。
小童見榆火這般不識好歹,也一時怒上心頭,因此他頗為用力地關起了門。自然,榆火的手指也便被門夾了起來。
榆火皺起眉頭,但是饒是如此,她仍是沒有放手,仍是緊緊地按著門扉。
“你瘋了嗎?”小童本以為榆火吃痛就會鬆開手,結果他發現就算榆火的手指被門夾住,可是她卻依舊不曾放手,因此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快放手!不然接下來就會傷到你了!”
小童雖然對於榆火這般死纏爛打十分不耐煩,但是他畢竟也不願意傷到榆火。他原意隻是想用疼痛勸誡榆火,隻是榆火這般堅定的態度倒是他意料不到的。
“如果放了手……不是再也見不到毒醫了嗎?”榆火忍著疼,一字一句地認真地說道,“既然你不信我心誠,那我隻好證明給你看。”
說著,榆火就跪了下去,同時高舉著被門夾住的手,語氣堅定地說道:“我便在這裏長跪不起,毒醫不出來,我便不會起身!”
“你……你……你!”小童也沒見過尋醫問藥這般堅決的人,因此他一時也被榆火這種舉動給嚇到除了“你”這個字再也說不出別的話。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頗有些惱羞成怒:“既然如此,你就這般跪著吧!”
說完,他就重重地一關門,再也不管榆火臉上究竟是什麽表情,便走到一旁去了。
榆火隻覺得被夾的地方傳來了火辣辣的疼痛,這疼痛險些沒讓她叫出聲來。隻是她卻死死地咬住了嘴唇,隻是發出了一聲幾乎聽不見的悶哼。
君故自然將這一切都收入眼底,當榆火的手被門夾住的時候,他幾乎克製不住自己的情感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隻是他內心卻有一個細微又冷靜的聲音逼問著他:“那麽,你算什麽呢?你有什麽資格上前呢?”
這個聲音,又讓他瞬間冷靜了下來。沒錯,他是個幹粗活的傭兵,而榆火則是上官婉卿身邊的侍女,錦衣玉食。她和他之間實在有著雲泥之別。
更何況,榆火已經算是婉拒了他的好意,眼下他又何苦再去自討沒趣呢?
因此這麽一想,君故又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腳步,隻是暗自握了握拳,將內心翻騰的無限思緒又壓了下去。
榆火知道,但凡能人異士都有些自己的脾氣。隻是她雖然知道,卻並不代表她認同這一做法。而她所能做出的抗議也就隻有這般沉默地舉著手跪在這裏。
約莫過了五六分鍾,榆火覺得自己的手指已經漸漸失去知覺的時候,門又被再度打開了。而這次門後站著的小童露出了和稚嫩麵容不相符的成熟的微笑。
“起來吧,有什麽難處說出來聽聽。”
榆火聽到這般口氣,縱然是她也忍不住因為吃驚而微微張開了口。這種語氣,實在不像是一個門童該有的口氣。與其說是門童,倒不如說是他身後的主人—毒醫華輕茯該有的口氣。
縱然榆火設想過華輕茯的模樣,隻是她卻怎麽也沒有想過,獨步江湖的華輕茯居然是個稚子模樣。但是對於榆火來說,眼下華輕茯總算出麵願意聽她說上一二這就夠了,至於稚子模樣不是她應該關心的事情。
因此榆火連忙說道:“我家主人身中蠱毒,性命危在旦夕,還望您能出手相救!”
華輕茯扮作門童之前百般刁難榆火隻不過想驗證她是否真的虔誠,因此他現在的態度可算是比起之前來說和緩不少。他聽到榆火這麽說,搖了搖頭:“有道是解鈴還需係鈴人,你與其費盡心思求我,倒不如去求下蠱的人。”
“不是的!”榆火生怕說慢了華輕茯就會走掉,因此她連忙解釋道,“下蠱人已死,實在無路可走才來找您,若不然我也不敢前來麻煩您!”
“下蠱人死了?”華輕茯聽到榆火這麽說,臉上露出的卻並不是沮喪,而是欣喜。他急切地扶著跪在地上的榆火的肩膀追問道,“你確定他百分之百死了?”
“這……”榆火被華輕茯這般態度倒是嚇了一跳,因此她回話也稍有遲疑。隻不過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她就連忙點著頭,“不錯,現在屍身已經涼透了。”
“好!好!好!”華輕茯撫掌大笑,“既是如此,那就由不得我袖手旁觀了!”
“您這是……”榆火不知道華輕茯喜從何來,但是她聽到華輕茯一口應允,整顆心也算放了下來,“既然如此,還希望您能跟我快去吧,畢竟這蠱毒極為凶險狠毒,若是拖延,恐怕就越發棘手了。”
“不忙不忙。”此刻華輕茯反倒輕鬆了起來,他擺了擺手,“我此番來楚國,是有一位更要緊的人物要救。你要想讓我醫治,那就必須按照我的規矩來。”
“這……”榆火此刻心急如焚,她聽到華輕茯這般說,有些猶豫地開了口,“實不相瞞,身中蠱毒的這位身份也算極為顯赫……”
華輕茯聽到榆火這麽說,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你這是什麽話?你意思是,我華輕茯嫌貧愛富,非顯赫高官不救?我告訴你,這位要緊的人物之前和我有著不淺的交情,哪怕他現在是個寒衣百姓,你這位身份顯赫的人物也要等我救下了他再說!”
華輕茯都已經這麽說了,榆火自然也不能再開口強求,因此雖然她心中有些不太情願,隻是麵上她卻仍是克製地點點頭,重新浮起了一絲微笑:“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您了。”
“這才像話嘛!”華輕茯看到榆火也不是胡攪蠻纏之輩,因此也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隻是,能否請您告知一下那人是誰?既然那人也在楚國內,不如我將他請到府邸上,這樣的話,您就既能救了與您有交情之人,也能同時救一下我家主人。”
隻不過榆火卻並沒有輕易放棄,她轉而提出了一個更為合理的辦法。這樣一來,華輕茯就可以同時診斷兩位病人了。
華輕茯聽到這個辦法,也是眼前一亮。因此他幾乎不假思索就答應了下來:“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訴你這人的姓名吧,隻不過我想這個人你是不一定能請到府邸上的,因為這個人的名字是——慕容簡溪。”
華輕茯微微一笑,頗有些得意地說出了這個名字。而榆火的反應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看到榆火有些失態地張開了口,華輕茯就明白,這個七皇子的尊名在楚國到底有多麽響亮了。
隻不過接下來榆火露出的表情反而讓華輕茯有些意想不到。
榆火在短暫的吃驚後,露出了一抹淺淡的微笑:“那可真是巧了,因為我家主人就是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