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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謠言四起(三)

  榆火倒也不怎麽介意自己的衣服被雪花弄濕,她動了動嘴唇,像是想和君故說一些其他的話,隻不過出口的時候卻又換成了別的話語:“君故,你別駕車往回趕,明日天一亮,你我須要去魏國和瓦蘭國張貼東西,尋求一個能治韓毒爆發的大夫。”


  “是,我明白。”君故一邊說著,一邊目不斜視地看著正前方,隻恐自己的目光微微偏斜,便讓榆火誤以為他是心懷不軌之徒。


  榆火說完後,像是為了確認一般,自己也點了點頭。隨後,她便什麽也不再多說,掀開車簾又回到了溫暖如春的車廂內部。


  上官婉卿倒還能安穩地睡下,殊不知此刻楚國皇宮內已經大亂。慕容子澈的寒毒依舊毫無起色,但是值得人寬慰的是,他的情況卻也並不再繼續惡化。


  慕容子蕭看著慕容子澈的這般模樣,心下竊喜,又不停地慫恿起楚皇改動皇儲。而慕容簡溪雖對於皇上這個位置並不是那般看重,但是他卻也不希望讓慕容子蕭成為皇上來得那麽容易。


  更何況,害死他母妃的人和長孫皇後肯定脫不了幹係,他又怎麽可能會眼睜睜看著長孫皇後以一副優勝者的姿態到時候入主壽慈宮,受盡萬民敬仰?

  因此當慕容子蕭再一次委婉地提出更換皇儲的事情後,他也一反往常的淡然姿態站了出來:“皇上,如果真的是要更換皇儲,兒臣希望自己也能得個機會。”


  慕容子蕭怎麽也沒想到素來對政事不甚上心的慕容簡溪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因此忍不住咬牙冷笑道:“七弟這幾年是越發出息了,如今竟然也知道站出來爭一爭皇儲之位了?”


  “不敢,還是二哥教得好,七弟不過是有樣學樣而已。”對於慕容子蕭的冷笑,慕容簡溪隻是淡淡地回應,但是這句話卻讓慕容子蕭更加生氣。


  楚皇看著慕容簡溪也站出來參與這場更換皇儲的事情中,先是流露出訝異的神色,隨即那訝異裏又多了一抹不明的失望。


  他沒想到,曾經那般淡然對於皇後之位都壓根沒什麽想法的女人生出來的慕容簡溪竟然也會對這皇位動了不該有的念頭。


  “父皇,若是真的要更換皇儲,隻在二哥這兒考慮未免太有失偏頗了一些,因此兒臣懇求,父皇也同樣能夠考慮考慮兒臣還有遠在邊疆戰功赫赫的九弟。”


  慕容簡溪一邊說著,一邊看了慕容子蕭一眼,看到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忍不住輕輕一笑:“畢竟,若是更換皇儲,便要一碗水端平。”


  “七弟休要信口胡說!”慕容子蕭此刻恨的牙癢癢,他怎麽也沒想到,在這關頭竟然會有慕容簡溪站出來擋他好事,而且聽慕容簡溪這話的意思便是,如果真的要更換皇儲,幹脆把這幾個兒子全部都考慮到。


  慕容子蕭心中也明白,他不過是仗著楚皇的喜愛才會屢屢提到更換皇儲一事。他原本以為慕容熾烈遠在邊疆不會知道這事,而慕容簡溪又對皇位不甚上心,所以如果真的更換皇儲,那麽隻能在他身上考慮。


  結果慕容簡溪這突然殺出來,倒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如果真的論戰功和功績,那麽肯定是慕容熾烈為佳,這些戰功百姓都是有目共睹的。


  “難道不是嗎?還是二哥原本就認為,這皇儲一位不是大哥的,便是你的?”慕容簡溪冷笑一聲,語氣也開始咄咄逼人起來。


  被慕容簡溪這麽一逼問,慕容子蕭倒顯得萬般狼狽起來:“自古太子立長,若是大哥一時不好,那我便是最長……”


  慕容簡溪嗤笑了一聲,打斷了慕容子蕭接下來的話:“二哥莫不是真的有以為,癡長幾歲便能夠當上這皇上吧?例如父皇,他也不是年紀最長的,但是因為他的賢德,使得父皇成為了皇上。”


  這一句話戳中了楚皇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勾起了他一直不想麵對的事實。他的出身並不算高貴,也正是因此,在當初立太子的時候,他並沒有被太上皇考慮過。


  那時候的他還尚年幼,因此百般努力妄圖克服出身卑賤所帶來的影響。他原本一直天真地以為隻要這般努力下去,太上皇早晚會認同他的努力。


  隻不過他卻從太上皇那聽到了打破他一切幻想的殘忍的一句話。


  “在朕幾個兒子裏,你是最爭氣的。隻可惜,你不是皇宮所出,不算朕的嫡子,否則的話……”太上皇長歎一口氣,輕輕撫摸了一下年幼的楚皇的頭。


  年幼的楚皇也能隱隱察覺到太上皇沒說完的下半句究竟意味著什麽。


  如果他是嫡子,那麽他原本不必這麽辛苦就能成為太子。但是他不是,這也就注定了,無論他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成為太子。


  自那次後,楚皇便心性大變,殺伐果斷,暗中布棋除去了擋在自己麵前的皇後的所有嫡子,逼得太上皇不得不將太子一位落到他的身上。


  也正是從此,嫡子成為了楚皇心中永遠的痛和遺憾。為了避免其他人像他年幼一樣生起不該有的心思,因此當長孫皇後剛剛誕下慕容子澈的時候,他就親口在眾人麵前封了慕容子澈為太子,想要斷絕其他皇子不該有的念頭。


  隻不過縱然他已經這樣了,一旦慕容子澈發生了什麽事,這些不該有的心思還是如暗影一樣滋生開來。


  “住口!你們的大哥此刻臥病在床,你們卻在這兒為了太子一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楚皇憤怒地一揮袖子,製止了慕容子蕭和慕容簡溪毫無意義的唇槍舌戰。


  在這兒的氛圍已經讓他無比厭煩了,他轉身走入了慕容子澈所躺著的內室。隻不過走進去的時候楚皇就已經後悔了,不同於外殿的劍拔弩張,內殿卻是一片愁雲慘淡之色。


  長孫皇後伏在慕容子澈的床邊不停地低聲嗚咽著,那低低的抽泣聲像是一團怎麽也散不開的愁雲飄蕩在這個室內。


  她的鬢發散發,朱釵落到了地上,家常的便服卻也已經揉得有些皺巴巴起來。她聽見楚皇的腳步聲,抬起頭,臉上的香粉早就被淚水所衝淡,露出了香粉下未經掩飾的皺巴巴又黃褐色的皮膚。


  楚皇看到長孫皇後的真實模樣,心頭一驚,原來時光竟然當真毫不留情,在長孫皇後的臉上刻下了如此多的印記嗎?

  上一次和長孫皇後兩人並枕而眠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事情了,但是那時候楚皇記得,長孫皇後的臉尚且如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白嫩嬌豔,沒成想他再一看,竟然已經到了美人遲暮的歲數了。


  “給皇上請安。”長孫皇後揮了揮手,那些侍女都走了下去,這個室內隻留下她和楚皇二人。她恭恭敬敬又端端正正地給楚皇行了一個大禮,隻不過因為哀傷過度的原因,她在起身時身子一歪,險些栽倒。


  楚皇下意識地便一個箭步衝過去扶住了長孫皇後歪倒的身體,長孫皇後的身體立刻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她的嘴唇哆嗦著,她抬起朦朧的淚眼,慘淡地衝著楚皇一笑:“妾身還以為,皇上您再也不會碰妾身了呢。”


  楚皇聽到長孫皇後這麽說,低下了頭。確實,自從慕容簡溪的生母時候,他便一直對長孫皇後心存芥蒂,縱然時常去長孫皇後的宮殿坐坐,但是那也是看在了慕容子澈和慕容子蕭的麵子上。


  每次去,他都不會過夜,最多和長孫皇後不鹹不淡地說幾句話便離開了。


  長孫皇後麵上一直掛著得體的微笑,似乎對楚皇的到來去留毫不在意一樣,有時候甚至還會問楚皇最近又棲息在哪個妃子的宮殿處了,還會向楚皇推薦一些別的妃子。


  一來二去的,楚皇便忘了,忘了長孫皇後在成為皇後之前,她首先是一位女人了。


  如今聽到長孫皇後這麽說,他的臉上也有些赫然,他不自然地偏開了視線咳嗽一聲:“咳,你這是什麽話,朕何時有過這樣的念頭?”


  長孫皇後此刻確實累極了,因為慕容子澈的寒毒的事情,她已經再也沒什麽心力去戴上往日的那個完美的假麵。


  她閉上眼睛,在內心裏對自己的欲望和軟弱妥協著,她就隻這一次不再記得自己是長孫皇後,隻記得自己是那年剛剛嫁與楚皇的長孫小女。


  這麽一想,長孫皇後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有千萬斤重,她索性順勢傾倒在了楚皇的懷抱裏:“那就當妾身的胡話吧,隻是,皇上別鬆開手。妾身……還想再靠一會。”


  “皇後今日這是怎麽了?”楚皇眼中原本還有一絲柔情,隻是當長孫皇後靠在他的懷裏露出疲倦的臉色的時候,楚皇卻想起的是另一個女子。


  那個唯一能夠讓他為之瘋狂為之落淚的女子——慕容簡溪的生母。


  那個時候,她已經彌留之際,她也是這般靠在他的懷裏,氣若遊絲地說道。


  “皇上別鬆開手,妾身……還想再靠一會。”


  一想到麵前的長孫皇後就是害死那個女子的人,楚皇就從心底裏感到作嘔,眼中的柔情也逐漸消散了去:“你素日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長孫皇後沒聽出來楚皇話語中的冷意,也許她聽出來了,隻是裝作沒有聽到一樣。她靠在楚皇的懷中,苦笑一聲,臉上的疲倦已經毫不掩飾:“皇上,妾身在成為您的皇後之前,首先是個女人。既然是女人,那就總有脆弱的時候。”


  “皇後。”楚皇喊了長孫皇後一聲,製止了她接下來更加脆弱的話。長孫皇後抬起頭,發現楚皇神色平靜,在那平靜裏卻又含著幾分疏離之意。


  “朕少年時曾經想過,皇後究竟應該是什麽樣子。後來朕想了想,既然身為國母,那就要有慈悲心腸。光有慈悲心腸還不夠,國母應該隨時儀態大方,不能有一絲的小家子氣。而不能有小家子氣,則意味著見識甚廣,什麽都入過她的眼,但是什麽又不曾停留在她的目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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