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皇商宴會（二）
“你這幾日沒來，我還正想問問這香料你要不要了呢。”上官婉卿笑盈盈地看著慕容子澈，等到他放下了酒杯的時候，她又提起酒壺往酒杯裏倒了些酒。
聽到上官婉卿提起香料，慕容子澈臉上露出有些躊躇的表情：“其實……母後不讓我采購香料了。”
“是嗎？”對於這個結果，上官婉卿也不算意外，畢竟她和長孫皇後不合，長孫皇後給她使小鞋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你見到我，便隻想說這事情？”
慕容子澈不知道上官婉卿到底是什麽意思，隻不過他看到上官婉卿臉上並沒有憤怒的意思，因此也鬆了一口氣：“而且，還有一事，可能在今晚說來頗有些煞風景……”
還不等慕容子澈說完，上官婉卿就打斷了他的話，夜風吹來，揉皺了不遠處平靜的湖麵，隻是上官婉卿的眼眸卻是波瀾不起：“你還想說，你父皇出兵了瓦蘭國，我即將是個亡國公主了，是不是？”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隻是想問，你今晚為什麽會過來理我，我原本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和我這種城府頗深的女子打交道了。”上官婉卿垂下眼眸，極力不將自己的感情外泄。
慕容子澈當時震驚失望的眼神還深深地留在她的印象裏，每當她一想起來，隻覺得腦子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的疼痛。
她當然明白這一切都是她的不好，她一開始確實想利用慕容子澈，卻沒想到到頭來卻辜負了他的一片真心。
慕容子澈歎了一口氣，他自然也明白上官婉卿的意思。他也知道，他不喜歡上官婉卿的城府，因為這讓他感覺自己實在太傻了。
白擔心那麽多次，結果到頭來全部都是她的計策，這讓慕容子澈又怎能不生氣？
可是，和上官婉卿離開的這幾天裏，他卻總覺得自己心裏空落落的，像是遺忘了最重要的東西一樣。也正是因此，他才會鬼使神差地又來到了這個宴會上，並且四處尋找上官婉卿的蹤影。
原因無他，隻是因為他還惦記著上官婉卿，還想再一次看見她。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上官婉卿見慕容子澈沒有說話，隻覺得胸中更加的沉重。她站起身子，不想再留在這個令人感到沉重的地方，隻是在她起身打算離開的時候，慕容子澈卻開了口。
“不，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才對。”慕容子澈深呼吸了一口氣，轉而用堅定的眼神看著上官婉卿，“是我一廂情願，以為你需要保護，導致你一直沒辦法說出你的真實麵目。這幾天我一直在反思，而今天我終於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原因。”
“離開了這幾天，我更想你，我不想失去你這麽一個特別的朋友，所以……”慕容子澈說到“朋友”兩個字時，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才接著往下說去，“所以我今日來找你了。”
上官婉卿沒想到慕容子澈會說出這種話，她當然明白慕容子澈不會喜歡她這樣的女子，也正是因此，她才會選擇能夠欣賞她喜歡她的慕容簡溪。
自從慕容子澈揮袖離去後，上官婉卿便已經做好了從此再也無法和他說話的心理準備，結果卻讓她大為沒有想到的是，慕容子澈居然會主動認錯，而且還說一切都是他的過錯。
上官婉卿十分驚訝，但是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卻搖頭拒絕了慕容子澈：“我並不知道你是真的醒悟，還是對我仍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如果是後者，那麽我隻能告訴你，我遠比你想象的殘忍一百倍，所以既然你無法接受這樣的我，那麽我們這個朋友也沒必要繼續了。”
上官婉卿說完之後，沒有看慕容子澈到底會因為她的話而露出了什麽樣的表情，她便匆匆離去。
慕容子澈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看著越走越遠的上官婉卿，他覺得如果這輩子沒有奇遇的話，他和上官婉卿的機緣，可能就隻能到此為止了。
而在慕容子澈愣神的時候，杜若伊則小喘著氣跑了過來：“爺，你怎麽突然來了這麽偏的地方，讓妾身這般好找？”
慕容子澈此刻心中正滿是失落，因此也沒有什麽餘裕去管杜若伊，他隻是淡淡地對杜若伊說道：“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今日家宴，妾身若是離了爺，算是什麽呢？”杜若伊笑吟吟地挽過慕容子澈的肩膀，正微笑著打算說什麽，臉色卻微微一變。
原因無他，隻是因為她靠近慕容子澈的時候，聞到了他身上不同尋常的淡淡香氣。而這個香氣，整個楚國裏，除了上官婉卿，再也不可能有別人會發出這種香氣。
“爺，妾身能問問您，剛剛是和誰在說話嗎？”杜若伊怎麽也沒有想到，慕容子澈就在自己沒看住的那一點點時間裏，居然都能和上官婉卿攪合在一起。因此她問出了這個問題，既是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也是對慕容子澈的試探。
但是結果卻讓她失望了，因為慕容子澈一臉平靜地說道：“本宮剛剛在和一個商戶說話，怎麽了？”
“那個商戶……是上官婉卿嗎？”杜若伊不死心，她又追問了一句，同時她緊緊地盯著慕容子澈的臉龐，想要從他的臉上確認他這個問題的答案。
慕容子澈並不知道杜若伊的想法，縱然他真的看見了上官婉卿，但是他卻也認為如果不說出真話是對杜若伊的一種仁慈，因此他搖了搖頭：“並不是，你想太多了。”
杜若伊聽到這個回答，算是心灰意冷。她臉上仍掛著笑意，隻是卻再也說不出別的話，隻能輕輕一笑：“是嗎，那是妾身多嘴了。”
她輕輕地挽住慕容子澈的胳膊，同時更加堅定了要除去上官婉卿的念頭。沒關係，就算慕容子澈現在沒能看清楚對方，選擇了上官婉卿，隻是這一切都沒關係，因為隻要上官婉卿死了，慕容子澈再傷心也隻能選擇接受這個事實。
而那個時候，她便會代替上官婉卿陪在慕容子澈的身邊，來日方長，慕容子澈總會有移情別戀的那天，而那天就是她的嶄新生活的開始。
是的，隻要能夠讓上官婉卿消失，這一切就會重新恢複正常。
此刻杜若伊的想法正好和寒輕羽的不謀而同。隻不過慕容子澈卻並不知道杜若伊的心思，他隻當杜若伊真的懂了事理，因此滿意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居然會碰上了他。”上官婉卿歎了一口氣，旋即她又苦笑了起來，“我在想什麽，這次家宴，原本就應該遇見他才對。”
也知道這一切來龍去脈的榆火隻是不聲不響地跟在上官婉卿的身後，而君故則是頗有眼力見地離了她們一段距離，但是 這距離卻又不至於讓他跟丟了二人。
“公主，奴婢明白您眼下心亂如麻，隻是此刻卻不是優柔寡斷考慮這個的時候。”榆火見上官婉卿忘記了此行的目的，忍不住開口提醒道，“您是需要找出來誰想害了您，而不是為什麽會碰上太子爺。”
被榆火這麽一提醒，上官婉卿也漸漸緩過神來，她的心思又重歸了往日的平靜：“你說得沒錯，是我想得太過遙遠了，倘若活不過今晚，我就算有千百種思緒，也隻能不甘地變成白骨。”
“正是，宴會估計還要一段時間才會正式開始，您不妨去問問二皇子和七皇子，去試試他們的口風。”因為上官婉卿身陷局中，因此榆火的提醒就越發重要了起來。
“我知道了，這便不用你再提醒了。”上官婉卿搖了搖頭，將無關的思緒排出腦外，又重新衝著人群擁擠處踏出了自己的腳步。
她既然已經決定要讓所有人都看著她，那麽現在她就不應該再留在無人的角度自怨自艾了才是。等到今晚過去，這事以後有的是機會再去問。
上官婉卿又重新回到了人群當中，而此刻眾人都在聚成一團互相閑聊，氣氛和樂融融，若不是忽視了那話語裏的一絲謹慎，不知情的人可能真的會將這一切誤認為是一家族的團聚。
上官婉卿努力撐起臉上完滿的笑意，一步步地走向慕容子蕭——這個她最為忌憚的男人身邊。
慕容子蕭看到了上官婉卿，也自然明白她明白自己昨晚動的殺意，隻是他卻並沒有挪動身體，反而掛著一絲類似於挑釁和鼓舞的微笑靜候著上官婉卿的到來。
上官婉卿笑盈盈地走到慕容子蕭的身邊，俯下身行了一禮：“妾身見過二皇子，給二皇子請安。”
慕容子蕭能感受到上官婉卿這一禮撲麵而來的嘲諷意味，她無疑是想要親自走到他的麵前告訴他，他很想殺了她，可是她卻偏偏活了下來。
“上官公主，便無需這般客氣了吧。”對於上官婉卿這種回應，慕容子蕭也刻意咬重了“公主”這兩個字，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上官婉卿，她即將淪為一個亡國公主。
上官婉卿抬眸看著慕容子蕭，輕輕地在他麵前說著：“妾身現在還能在這裏站著，都是仰賴了二皇子的福氣。”
“本皇子並沒有什麽福氣。”慕容子蕭嗤鼻一笑，“莫不如說，上官公主應該感謝自己的好運才是。”
上官婉卿自然明白他說的什麽，正如同慕容子蕭也明白這幾句話間她究竟隱藏了多少的憤怒。
“無論如何，妾身還能站在這裏，因此妾身想著應該跟二皇子說一聲，恐怕二皇子也會為妾身的死裏逃生而感到慶幸吧？”上官婉卿臉上的微笑漸漸淡了下去，冰霜順著她的臉龐蔓延了起來，將她的笑容染得無比冰冷。
慕容子蕭自然明白這事上官婉卿再明顯不過的挑釁，他麵上的微笑不改，像是沒聽出上官婉卿的挑釁一般：“是嗎？恭喜。”
在旁人看來，上官婉卿和慕容子蕭相談甚歡，隻是隻有這兩人才知道，幾句話之間兩人究竟過了多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