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決裂
“既然如此,你今日為何要這麽做?”慕容子蕭回過神的時候,卻並沒有放過上官婉卿此舉的含義,“難道你的意思是,你在這兒也會有危險?”
上官婉卿沒想到慕容子蕭這麽敏銳,她連忙穩住心神,坦然地對上了慕容子蕭的眼睛,大大方地說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雖然信上確實寫了妾身是在宴會上被殺死,但是誰能保證那個人就真的隻會在宴會上下手呢?妾身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不得不防才是。”
隻是上官婉卿心中卻仍是有些憋屈,一旦慕容子蕭微微起疑,她就會不自覺地在他麵前用了謙稱,唯恐惹怒了慕容子蕭。
隻不過對於這事她也是頗為無奈,畢竟她前世對於組織的服從烙印太深,並不是今生這一朝一夕能夠輕易消除掉的。
“所以你坐軟轎過來,也是為了能夠離開我這裏的時候有一輛馬車,若是你來的時候便是有自己的馬車,隻怕會打草驚蛇,讓對方明白你現在仍在戒備著他?”慕容子蕭反應液極快,他立刻明白過來上官婉卿這麽做的用意,明白過來的他也忍不住為上官婉卿的機智而歎服。
他真的很想知道,那瓦蘭國的國王陵蘭王當初究竟是如何教導,才會教導出如此不同尋常的女子。
“正是如此,妾身的小小伎倆,在二皇子麵前賣弄了。”上官婉卿微微一笑,十分謙虛地說道。
“這可不是小小的伎倆,若是這都算是小小伎倆,那我豈不是更加慚愧了?”慕容子蕭並不喜歡上官婉卿的這般自謙,他欣賞的是她能夠坦然接受他的讚美,並且認為這一切原本就是她應得的榮耀。
上官婉卿見慕容子蕭這種態度,索性也就不再過度謙虛,十分大方地收下了慕容子蕭的讚美:“所以明日的宴會,若是你看我陷入困境,記得出手相助。”
“畢竟你送我一個這麽貴重的瓶子,就衝著這個,我也會出手相助的。”慕容子蕭點了點頭,“現在天色也不早了,你若是無事,我便安排馬車送你回去了。”
上官婉卿看了慕容子蕭一眼,半是取笑半是認真地說道:“是是,我現在的存在太礙眼了,我就不打擾你欣賞這個絕世珍寶,現在回去了。”
“你說得未免太見外了。”慕容子蕭這麽說著,卻並沒有否認在他心中上官婉卿確實比不上這個瓶子。
隻不過上官婉卿心中已經被慕容簡溪所填滿,因此慕容子蕭不把她放在心裏反而讓她鬆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我便坐馬車走了,還望你多多保重。”上官婉卿說完這句話後,轉身便離開了這個屋子。
慕容子蕭盯著上官婉卿的背影看了片刻,待到他眼中有幾分失神的時候,他的瞳孔又恢複了往日的澄澈。他移開了目光,重新端詳著珍寶架上的花瓶,一語不發。
縱然換了馬車,隻是上官婉卿卻仍是覺得身體一樣的搖晃。縱然每次和慕容子蕭打交道總讓她心神交瘁,但是她卻明白,眼下還不是睡覺的時候。
倘若她真的睡了,恐怕很快便是她的不歸路了。
上官婉卿強打起精神,努力地撐著自己的眼皮,不讓自己陷入困倦之中。
上官婉卿看了看周圍,才想起來榆火並不在,她歎了口氣,又將視線落在簾子上。如果榆火在她的身邊,她至少還能和榆火說話取樂,雖然她對於榆火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情感,隻是此刻她卻有些希望榆火在自己的身邊了。
雖然上官婉卿明白,縱然榆火真的在她身邊,她也不會讓榆火就這麽輕鬆地坐著。
“希望……”上官婉卿剛剛發出低低地一聲,她就立刻止住了自己的話語,沒用的,現在說這句話並沒有任何的意義,除了落空後帶來的虛無和挫敗,什麽用處都沒有。
意識到這點的上官婉卿很快閉上了口,靜靜地等著自己心頭那最壞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希望,希望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隻是上官婉卿雖然沒有開口,她卻仍在內心喃喃自語著,渴求這一切都是她想得太多。
一路上不停地傳來熱鬧的街上的嬉笑聲,這熱鬧的聲音讓上官婉卿也有些恍惚起來。倘若她日後和慕容簡溪成親,她也會有機會正大光明地牽著他的手走在街上,就如同尋常夫妻那般幸福美滿嗎?
隻是上官婉卿目光裏的期許隻是剛剛出現,就立刻被她掐滅了。現在想這一切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她所需要的,不是這如同常人一樣的幸福,而是站在頂峰的寒冷。
那個時候慕容簡溪總會站在她的左右為她遮風擋雨的。而此刻她所需要做的就是,熬過眼下的困境,一步步地向上攀爬。
在上官婉卿胡思亂想的時候,異變陡生,旁邊行進的車廂發出破裂的聲響,上官婉卿慌忙抓開轎簾衝著馬車望去,隻見一名黑衣刺客正抬掌轟碎了馬車的車廂木板,榆火的身影便清楚地露在了夜空裏。
上官婉卿看到這意料之中的一幕,卻又覺得有些意料之外。她原本便是刻意試探慕容子蕭是否和要她命的人有關係,隻是此番這個行為,則無比清晰地證明了慕容子蕭確實想要取她的性命。
隻是上官婉卿卻並沒有發呆,在她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她就立刻從軟轎中飛身而出,一個躍步便跳到了和榆火對換的馬車上:“果然是慕容子蕭嗎!”
黑衣人見一擊沒有得手,轉身便逃,上官婉卿也沒有去追,畢竟她也不知道這個黑衣人是真的不想和她打鬥因此才倉皇離去,還是在他的身後有無數多的人在那埋伏著,隻等黑衣人這個誘餌能夠釣上上官婉卿這頭大魚。
上官婉卿轉過身看著受驚的榆火,沉聲問道:“沒有受傷吧?”
榆火還有些驚魂未定,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點了點頭:“無事,幸好公主事前告訴了奴婢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奴婢才沒有太過驚慌。”
“如此便好。”上官婉卿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點了點頭,“今日這一試探,恐怕我們便和慕容子蕭撕破了臉,明日隻怕更加險惡了。”
“這樣撕破臉皮,也總比公主您不明不白冤死的好。”榆火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她替上官婉卿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目光堅毅,“而且,先動手的是他,先撕破臉皮的也是他,公主您並未做錯什麽。”
上官婉卿垂眸一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也並未認為這事是我自己做錯了。如果真的有錯,那也隻能怪他經不起試探。”
隻是上官婉卿雖然這麽說了,心卻仍是沉了下去,不停地向著最黑暗處墜落著,似乎永遠看不到盡頭。
風撲在她的身上,也隻會讓她覺得更加的寒冷。
原來,竟已經是初冬了。
直到進宮前,上官婉卿都不知道等下宴會上看見了慕容子蕭,她應該露出怎樣的表情。隻不過縱然如此,她卻也不能為了不遇見慕容子蕭而不去參加這次的宴會。
事已至此,由不得她再退縮了。
上官婉卿隱約感覺到,這次宴會上一定會發生許多足以改變這個帝國的統治格局的事情。而慕容子蕭的真麵目,也逐漸浮出水麵。
榆火將層層疊疊的珠翠插在上官婉卿的頭上,映得她更加的奪目輝煌。上官婉卿原本不喜歡這些太過耀眼的珠寶,因為這樣仿佛讓她置身於人群焦點一樣,讓上官婉卿頗為不自在。
隻是現在上官婉卿也知道,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這樣的話一旦真的有人對她下手,那麽她一定能夠明白到底是誰在對她暗藏殺意。
除了將她自身化成誘餌,上官婉卿想不到更好的更有效率的辦法了。
“公主,一切都已準備妥當,您是否打算啟程?”榆火也明日這次的宴會可能是上官婉卿大出風頭的一次宴會,也有可能是她生命謝幕的最後一次宴會,因此她的語氣聽起來也格外的莊重。
上官婉卿輕笑一聲,這一聲笑半是為了榆火,也半是為了安撫自己有些緊張的心情。她從桌子上拿起金鑲玉的護甲,有些笨拙地套在了自己的指甲上:“這護甲我還是第一次戴,若不是為了顯示身份,我倒是懶怠用它。”
“沒事的,一回生二回熟,公主您下次就習慣了。”榆火也連忙伸手幫助上官婉卿往 自己原本蔥白潔淨的手指上套著護甲。
那長長的金色護甲交疊在一起,奪目的金色讓上官婉卿的心不知道為何反而能漸漸沉靜了下來。她扭頭看向榆火:“寒輕羽如何了?”
“回公主話,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給她換上了您的衣服。”榆火恭恭敬敬地衝著上官婉卿答道。
上官婉卿看了自己身上的茜色金絲繡鳳凰妝緞裙,輕輕一笑,那純粹的笑意便如同花開一樣綻放在她原本冰冷雪白的臉上:“是啊,你做事我一向放心,我原本不該問的。”
“公主此話差矣,奴婢傻傻笨笨的,若不是公主提攜包容,奴婢恐怕此時早就餐風宿露了,何來原本不該問一說呢?”榆火見上官婉卿也說出了和平日不同的話語,心中雖然已經做好了絕不背叛離棄上官婉卿的準備,但是見上官婉卿這樣,也未免有些灰心起來。
上官婉卿搖了搖頭,將一些無關的思緒掃出腦外,她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身上的氣質已經變得雍容華貴:“走吧,怎麽能錯過今日這場好戲呢?”
“是啊,無論今日這場戲究竟是怎樣的結局,奴婢都會陪著您看到終幕的。”榆火攜著上官婉卿,緩步邁出屋內,而室外天空上的彩雲正燒得正旺。
皇宮裏的宴會,自然是非一般的大手筆,四處燃著金貴的香料,宮女身上的衣服也是尋常人家一輩子也摸不到的衣物,這些東西對於上官婉卿已經不算新鮮,因此也沒有提起她的多少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