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閑趣
“對我來說，千殺閣就是一團毛球，把毛球賞給貓咪玩不都是主子應該做的事情嗎？”慕容簡溪微微一笑，但是話語裏卻確立了自己的地位，“隻不過小貓兒不甘心伸手便拿到毛球，那我便將毛球高高放起來，就等你哪天能自己抓下來。”
上官婉卿看到慕容簡溪將她比成小貓，而洋洋自得地將自己放到主人的位置上，忍不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可別弄巧成拙了，倘若你是我的主子，你在你二哥慕容子蕭麵前豈不是也是個小貓？”
慕容簡溪見上官婉卿突然提到“慕容子蕭”這個名字，他臉上也有些不自然起來：“咳，二哥畢竟年長我幾歲，感到畏懼也是理所當然。”
上官婉卿是第一次看到慕容簡溪的這般態度，因此也不免失笑了出來：“隻是你卻不怕大哥，反而那麽忌憚二哥，是什麽道理？”
上官婉卿也原本是隨意一問，沒指望慕容簡溪會給她答案。結果慕容簡溪卻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一臉肅然地看著她：“雖然我不知道他給你留下了什麽印象，但是我勸你最好離他遠點。你和我抗衡就頗顯吃力，在他麵前你就是被隨便耍得團團轉的那類人。”
慕容簡溪這突然的態度轉變，讓上官婉卿都有些回不過神來。隻是從慕容簡溪的態度中，她明白慕容簡溪並非有意打趣她，她不由得皺眉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還在為上次會麵的事耿耿於懷嗎？”
在上官婉卿看來，慕容簡溪知道她和慕容子蕭有交集，也就隻有詩會一事了。她不明白為什麽那次的事能讓他介意到現在。
慕容簡溪見上官婉卿完全沒明白他的意思，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開門見山地說道：“你找他幫忙在父皇麵前進言滅了瓦蘭國吧？”
“有證據嗎？”上官婉卿見慕容簡溪提到這事，心下就明白為什麽他會擺出這副表情了。隻是她卻下意識地用理智的態度反駁道，“莫不是你從哪兒聽來流言蜚語，在我麵前嚼舌根吧？”
慕容簡溪見上官婉卿仍是一副執迷不悟的態度，麵色冷了三分：“他進言時我就在父皇身側，你說這算不算是流言蜚語？”
他是一腔真誠地用自己的經驗勸誡上官婉卿，不想讓她在吃了苦頭之後才後悔莫及。誰知道這個小貓兒壓根不領情，還反過來嗆了他一頓，讓他如何不生氣。
“那也未必是我請求的，你太多心了。”上官婉卿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慕容簡溪擺出這麽一副冷淡的態度時，她也忍不住有些生氣。
慕容簡溪明知道她想滅了瓦蘭國卻不幫忙，這也就算了。結果在她找別人幫忙時，卻又三番兩次出麵阻攔。她已經不抱希望於慕容簡溪會幫她，但是至少在她找別人的時候，他不要橫插一腳，險些破壞了她的計劃。
她原本這一腔無名火就不知道該何處發泄，慕容簡溪倒好，還不等她發火，自己就擺出了這麽一副冷淡的態度，而他的這副態度隻會激起上官婉卿的反抗之心，讓她更為憤怒。
慕容簡溪見上官婉卿也動了火，語氣又緩和了三分。畢竟他是來好言相勸的，又不是和上官婉卿吵架的：“我明白你的意思，隻是我不幫你，也有我的難處。”
上官婉卿聽到慕容簡溪這麽說，無名火消了大半，她像是說給自己一樣喃喃道：“是啊，七皇子的難處，妾身又怎能不顧及呢？”
隻是這話，卻分明將她和慕容簡溪分得極清，客氣到近乎疏離了。
慕容簡溪看到上官婉卿這麽說，明知道她是誤會了。雖然他確實有不能聲張的苦衷，但是慕容簡溪也明白，如果不在此時說出這個苦衷，恐怕他和上官婉卿之間的距離將會越走越遠，那麽今日晚上盛大的煙火大會也沒什麽用了。
因此他歎了一口氣，用無奈的語氣對上官婉卿說道：“你也不必鑽牛角尖了，我告訴你這個苦衷便是。你記得瓦蘭國宴會那次吧？我作為楚國的七皇子出席，卻被另一個‘七皇子’揭穿了身份。”
慕容簡溪這麽一提，上官婉卿也想起了那次鬧得沸沸揚揚，她也險些再難翻身的那次宴會。經由慕容簡溪這麽說，她也注意到這其中的關竅來：“可是……”
“不錯，我原本就是楚國七皇子，因此我的出現也是理所應當的。那麽，那又蹦出來的一個七皇子是誰？為什麽我在他麵前淪為了假貨，你大可猜猜，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關竅。”
慕容簡溪說完這句話就不再開口，他一臉期待地看著上官婉卿，像是想從她嘴裏聽到什麽正確答案一樣。
上官婉卿聽完慕容簡溪的話，心頭上的一點小性子也沒了。在這種關鍵時刻，她的理智遠遠大於感性。因此她沉吟了片刻，才緩緩說道：“難道是因為有誰想取代了你？”
隻是這個想法上官婉卿都覺得太過荒誕無稽。她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就連連搖頭，打算否定了這個想法。
但是慕容簡溪臉上卻並無玩笑之意，他認真地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如此。從那次之後我才明白，原來在我離開楚國的時候，我找的那個替身竟然被人買通，想要來個狸貓換太子。”
“可是，這和你的苦衷有什麽關係？”雖然上官婉卿並不認為慕容簡溪會在這個時刻說出不著邊際的話，隻是眼看著這事和他的最近扯不上什麽關係，因此也不免出聲催促道。
慕容簡溪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苦笑——隻有這個表情才是最能反映身為七皇子的他的內心：“實際上，最近那個替身也常常作為七皇子而暗處活動著。”
“什麽？”慕容簡溪的話讓上官婉卿大吃一驚，她無法想象臉上表情一直是輕鬆戲謔的慕容簡溪，竟然在暗地裏也有這麽多為人所不知道的難處。
但是更讓她心驚的則是這個替身的神通廣大，她寧願相信慕容子澈會被替身所替代，她也沒想到慕容簡溪會被替身狸貓換太子。
“這原本是政治上的事，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慕容簡溪似乎預料到上官婉卿並不知道這背後的事情，因此他的臉上也沒露出什麽太大的波動，“朝堂上的勢力錯綜複雜，總有支持我的，也總有巴不得想弄死我的。”
“而替身的出現則滿足了他們這一需求，他們見不好掌控我，於是便打算扶了替身作傀儡。替身那方還得了不少的支援，我一時半會也不好輕易動他。那些人也是虎視眈眈，對我的一言一行都牢記在心，隻想立刻找出什麽紕漏把我廢了或殺了。”
雖然慕容簡溪說得雲淡風輕，但是上官婉卿仍從他的那份雲淡風輕裏聽出了步步威逼的緊迫感。
“所以我不幫你，也是因為怕此事萬一暴露出是你我的私心，那些人會借由你大作筏子，從而廢了我。這事若是暴露了，我最多也隻會被廢，可你則是一定必死無疑了。”
慕容簡溪看著上官婉卿，語氣平靜地將他這些日子——甚至直到現在仍麵對的危機都坦然地告訴給了上官婉卿，話語裏還包含著對上官婉卿的關切之意。
上官婉卿聽到這些內幕，麵色也凝重起來。隻是這凝重裏卻還含了幾分更加純粹的感動。她原本以為，和慕容簡溪這般互相信任便是最為深切的關係了，卻沒想到，私下裏慕容簡溪卻為她著想到這種地步。
“為什麽做到這種地步？”上官婉卿問出這句話後才覺得自己的意思實在有些太過於曖昧，因此她又稍顯慌亂地趕緊加了一句，“我是說，明明還有更好的選擇才是。”
慕容簡溪也沒在意上官婉卿的這點小心思，他聽到上官婉卿的補充的那句話由不得輕輕一笑：“你覺得，除了這樣，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慕容簡溪自然是不希望將上官婉卿扯進這些事裏，他想要留給上官婉卿的，隻有一個雲淡風輕的微笑就夠了。
隻是這話落到上官婉卿的耳朵裏卻又變了意味，她隻當是慕容簡溪真的在詢問她的意思。
她抬眸望向慕容簡溪，眸子裏是一片澄澈的空明。慕容簡溪看到這片空明有些片刻的失神，因為這樣的眼神就像是暗夜裏的皓月那樣明亮卻又遙不可及。
這樣的眼神，就如那月色一樣，溫柔慈悲地將一切想要隱藏的都照個透亮。
“你為何沒想到和我商議？難道，對你來說，我就是這般不值得信任嗎？”
上官婉卿的聲音十分平靜，這平靜裏還蘊含著難得的溫柔之意。隻是慕容簡溪細細品來，卻隻覺得這溫柔也是心碎之後的溫柔。
“我……”被上官婉卿這麽一問，慕容簡溪有些啞口無言。他不想將此事告訴上官婉卿，就是因為不想讓她牽扯進此事，認為他自己可以擺平這一事。
但是現在的結果卻是他既沒有擺平這件事，上官婉卿也認為他不夠信任她。
“現在我們算是扯平了。”隻是在慕容簡溪為難的時候，上官婉卿卻突然粲然一笑，那笑容如同一陣清風將所有的陰霾悉數吹去，“從此以後，我們總算可以攜手了吧？”
“小貓兒。”慕容簡溪沒想到上官婉卿居然會這般幹脆地直接掀開這頁，因此心下也有些感動。隻是他卻將這份感動深埋心底，麵上仍是一副無奈的模樣，“我何時猜忌過你？”
上官婉卿卻隻是但笑不語，她的微微一笑間將過去的芥蒂全然冰消雪融，此刻在她的內心，她才真的能夠做到毫無芥蒂地和慕容簡溪一並歡笑著。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等到今晚上煙火大會我再來找你吧。”慕容簡溪被上官婉卿這一笑，差點舌頭打結說不好話。為了避免接下來露出更多的窘態，他連忙匆匆離開，掩飾了自己的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