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商戶議事（中）
中年男性也很無奈，除了這麽說不會得罪人還能算回答問題以外，他想不到別的話語。雖然他自己也很明白，這個回答究竟有多麽虛偽。
上官婉卿自然也明白，可是她卻也不可能在這個回答上揪住不放，因此也隻能退了一步：“既是如此，那若是變成商會，想來也不會有什麽變動吧？”
“此言差矣！”中年男性聽到上官婉卿的話，連忙搖頭否定道，“風家主過去不來議事，所以可能不知道內情。可是若是成立了商會，那就少不得選出會長，而會長的話則意味著命令。”
中年男性的話基本上代表了在座所有人的心聲，因此他們也連忙或是點頭，或是移開視線，卻並無一人說出反對之語。
他們心中也未必沒有領導眾人這一念頭，但是一想到讓上官婉卿這個初次見麵的小輩領導商會，恐怕誰的心中都會覺得不甘心。
憑什麽一個不知名的小輩突然跳出來一躍而成為眾人頭領？這恐怕是在場中所有人的想法，所以無論如何他們也不可能同意上官婉卿成為會長。
上官婉卿有些頭痛地看著眾人這種軟硬不吃的態度，對她來說，雖然大概預料到是這種情況，但是也沒想到眾人居然會這般頑固。
她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推薦信，決定用這封信賭上一把：“諸位也不必以為我是才來的，實際上我這兒已經受貴族所托，來此建立商會了。”
這番話頓時在原本就不算平靜的議事廳內掀起了驚濤駭浪，有些心浮氣躁的人幾乎瞬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而老者也是立刻挺直了身體，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上官婉卿手中的信。
“風家主，所謂的建立商會是指……”中年男性沒想到上官婉卿手中還握有這等有分量的推薦信，因此他臉上的笑容也僵硬起來，話語的末尾也拉長了尾音。
上官婉卿看到眾人的反應，也明白這封信看起來十分意義重大。她另一隻手抱著胸，一隻手夾著這封信，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諸位可以給小女子準備個座位嗎？說了這麽久的話，我也有些累了呢。”
老者恨恨地咬了下牙，心中不停地咒罵著上官婉卿這傲慢無禮的態度。中年男子望向上官婉卿的眼神已經變了，他明白上官婉卿此番前來並沒有他想得那麽好對付。
隻是這排座位卻又是一個高深的學問，給上官婉卿排到末位的座位明顯不合適，正座更是會引發抗議。但是坐在誰的旁邊卻又是一個大的問題。
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互相看著，雖然有些人身邊有空位，但是卻明顯流露出了不願意讓上官婉卿坐在自己身邊的情緒。
他們都知道，來者不善，說不定以後這座位就是固定的。讓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和自己資曆差不多，這幾乎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中年男子看著資曆最高的蒼蒼老者，隻是他卻半眯著眼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看著蒼蒼老者這樣，算是明顯不想插手此事，中年男子也隻能歎了口氣。
他明白現在在場的基本上都是看戲的，他出聲本來想著是討好雙方，結果似乎是雙方都沒討好，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既然如此，那還委屈一下風家主坐在這裏吧。”中年男子環顧一周，最終在中後麵給上官婉卿找了個位置。
既不是最末尾，卻也不能算前列，就連中等也算不上，這種座位雖然讓上官婉卿不太滿意，但是照顧到在座所有人的情緒，上官婉卿也明白這個座位已經算是極限了。
因此她也隻是含笑點點頭，撣了撣身上莫須有的灰塵坐在了中年男性給她安排的座位上。
“既然風家主已經落座，那能否說得更詳細些？”看到上官婉卿座，中年男性連忙追問道。這個問題也是其他人想問的，因此其他人雖然麵上沒說什麽，卻是個個豎起了耳朵。
“小女子受楚國內各位貴族……”上官婉卿特意將“各位貴族”這四個字咬得極重，看到眾人都露出認真的表情她才繼續往下說道，“……的推薦，特意來此和諸位商量創立商會一事。”
“哼，那幫老爺們什麽時候也開始插手商業上麵的事情了？”老者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他瞥了上官婉卿一眼，語氣裏不免有些挖苦起來，“莫不是有些人聽風便是雨吧？”
上官婉卿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這老者三番兩次仗著自己的資曆當眾給她難堪，若是不反擊回去，可能還真的以為她是好欺負的人了。
她之前尊他年長，所以也隻能忍氣吞聲，裝作沒聽見，指望他能理解她的苦心收斂一些。結果誰知道他非但沒能收斂，反而以為她是故意忍讓，更加放肆起來。
既然她給他臉他不要，那就少不了要做好被她狠狠打臉的準備了。
“哦？看來老先生對於這封信的真偽很質疑啊，莫不如老先生你和小女子一並去找貴族們對質如何？”上官婉卿冷哼一聲，緩緩從座位上起身，眼見著就要去拉起老者。
老者聽到這話也是一陣不自在，但是他卻也不好露怯，若是在這裏讓步，以後在這個議事廳還怎麽議事？老臉恐怕都被人丟完了。
因此他也隻是斜睨著上官婉卿，隻顧著從嘴裏冷哼，卻並不能說出一些有意義的話語來。他也明白，既然上官婉卿這麽自信地過來，這信不可能是假的，若是真的對質，他是實打實的要丟人。
所幸中年男子一直充當著和稀泥的角色，因此當他看到場麵有些控製不住的時候也連忙起身勸住了上官婉卿：“風家主氣性何必這麽大呢？他不過是調侃一句，風家主也別太放在心上。”
上官婉卿也明白中年男子算是明事理的人，所以也停住了腳步，賣給他一個麵子，冷著臉看著接下來他打算怎麽處理。
中年男性勸完了上官婉卿，自然也免不了回頭責備一下老者：“你也是，明知道風家主身為一家之主，自然也不容別人挑釁。調侃的話也不必說了，接下來要談正事，有什麽玩笑話談完正事你私下和風家主說。”
老者被中年男性斥責自然臉麵上有些掛不住，下意識想要回擊回去。但是他想到中年男性的地位在他之上，因此也少不了別過臉去忍氣吞聲，權當把這口惡氣吞了下去。
在中年男性的左右周旋下，終於議事廳又恢複了往日的冷靜的氣氛。中年男性此刻也在內心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為何要沾上這等麻煩之事。
但是現在顯然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因此他也隻好接著往下說去：“好了，剛剛的小插曲風家主莫要在意。隻是貴族們為何突然要創立商會了？”
老者的話固然有不妥當的地方，但是這話也是他想問出來的。此刻解決了爭端，他不過是用稍微婉轉一點的口吻問了出來，但是內裏還是一樣的。
雖然內裏一樣，但是上官婉卿明顯還是更樂意回答這種問話。她把玩著自己白淨的手指，語氣有了幾分調笑：“商戶議事，和商會議事有什麽區別嗎？不過是換了個名字吧。”
“風家主，我們尊你是新來之客，所以對你多番禮遇。但是你也要多為我們想想才是。”坐於首位的蒼蒼老者終於微微睜開了眼睛，他的話語裏雖然沒有任何斥責之意，卻讓上官婉卿有些正色。
上官婉卿當然明白自己的舉止在這裏算是多麽的無禮，但是她不過是想要通過自己的無禮舉動激起這兒人們的怒火，從而可以刺探到更多的情報。
但是那蒼蒼老者的話卻讓她幾乎下意識地放下了手指，改為正色看著老者。她的目光和蒼蒼老者對上，老者不過微微一笑，又重新閉起了眼睛，就像剛剛那一切不過是夢話一般。
眾人沒想到蒼蒼老者居然會開口說出這話，因此心下半是出了口惡氣的痛快，半是驚愕。在他們的印象中，上次老者開口還是幾個月前，今天居然為了個無名小輩再次開口，實在令人訝異。
“風家主，我想你也該體諒一下我們。”中年男性也沉聲看著上官婉卿，他的眼睛裏蘊滿了認真之色，“希望你能明白，我們這兒和商會並沒有什麽關係。”
上官婉卿看到男子態度的轉變，也明白在這裏，那個蒼蒼老者明顯有著無與倫比的威嚴，因此也收起了試探的輕慢之心，掃了一眼四周緩緩道：“我為我的不當言論道歉。”
“不過，創立商會也是勢在必行之事。此番前來，我不是來商議的，而是來通知的。不論諸位同意與否，這個商會都會成立。”
上官婉卿的話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為什麽好端端的，貴族居然會插手商業一事？並且態度如此堅決，就算不同意也會創立商會？
中年男性在心中不停地掂量著麵前上官婉卿的份量，他已經十分困惑了，完全不明白麵前的上官婉卿究竟是個什麽人物，居然能幹出這種事情。
“為什麽？為什麽會突然成立商會！”中年男性身上溫文爾雅的氣質已經維持不下去了，他幾乎是等上官婉卿說完就立刻開始追問起來。
其他人沒有開口，但是他們臉上的表情和中年男子也沒差多少。他們也很意外，為什麽這一切會發生得這麽突然。
“成立商會有多麽重要，也有多麽必要，諸位都是經商多年的人物，難道不比小女子還要了解這其中的利弊嗎？”上官婉卿看著騷亂的眾人，聲音卻如湖水般平靜。
她也明白，光憑自己的那幾桶香料就勸動貴族成為商會實在不太現實，自己的香料充其量隻能算是推動這一切的導火索而已。
就算她不說，以後也會有別的事件讓貴族們下定決心成立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