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捉奸在堂
煙霧繚繞的昏暗殿堂內,陸王後正跪坐於佛像麵前不停地禱告著。她的嘴唇輕輕開閉,細碎的音節從她的嘴裏漏出。
“大慈大悲觀音菩薩……原諒……宮靈……”
她半閉著眼睛,此刻風韻猶存的臉龐上滿是聖潔慈悲的光芒。隻不過這光芒逐漸暗淡下去,惡毒開始如藤蔓一樣緩緩爬上她的臉龐。她的臉龐扭曲起來,喉嚨裏發出咯咯的笑聲。
“咯咯咯咯咯……去死,讓上官婉卿那個賤人去死!”
她怎麽可能不恨這個上官婉卿!如果不是她,她怎麽可能會看著自己的女兒被人打成那副淒慘的樣子!如果有可能,她想啃淨上官婉卿的骨頭,喝幹上官婉卿的鮮血!
“王後,王禦醫求見。”一名侍女打開門走了進來,恭敬地對陸王後通報道。
“宣。”
王禦醫走進來的時候,腿腳顫巍巍的。他也算是中年力壯,但是不知道為何,今天竟然感到似乎一下老了十歲一樣。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從此以後都不再見到麵前的陸王後。
可惜,他的這個想法注定也隻能是個想法。他現在還需要請求陸王後利用她的權勢來護他一時周全。
“臣,臣給陸王後請安。”王禦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與其說是跪倒,倒不如說是他勉強支撐著自己走到這兒,現在體力已經耗盡癱倒在地比較合適。
陸王後麵無表情地掃了王禦醫一眼,這個男人還是這樣,一直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樣子。若是他要的更多,再貪心一點,現在又怎麽可能還隻是個小小的禦醫。
“免禮。”
“謝,謝王後。”王禦醫的情緒因為殿內燃著的檀香總算是穩定了下來。他呼出了一口氣,站起身來。似乎因為陸王後的威壓,他總算是冷靜了一些。
“找本宮何事?”陸王後隻當他是慣例過來匯報上官婉卿的情況,因此也並沒有放在心上。她拿起一把剪子,耐心地走到靠窗邊的花屏處修剪起了花屏裏的插花。
王禦醫想起在上官婉卿宮殿裏的事情還心有餘悸,他站在原地,眼神裏是止不住的恐懼。他不想死,明明一開始都是這個女人騙了他!為什麽到現在她還可以逍遙自在地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王後……臣,想脫身了。”
他這次是真的想要和陸王後一刀兩斷,從此再不往來了。他已經受夠了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陸王後聽到王禦醫的話,鳳眸微眯,握住剪子的手一用力,那花枝便發出清脆的響聲落在了桌案上。她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王禦醫。
“本宮不懂禦醫你在說什麽。”
“王後,臣這次去意已決,若是王後肯垂憐,臣……臣是死也不會供出王後您的!”王禦醫深吸了一口氣,他認真地對上陸王後深不見底的幽深眼眸。
陸王後靜靜地聽著王禦醫說著這種怯弱的話語,手上卻握緊了剪刀。她深深地,深深地,似乎想要通過眼神的利刃挖出王禦醫的心肝脾肺,好好看清楚他究竟是怎麽想的。
“禦醫怕是累了吧,怎地到本宮這裏胡言亂語起來了。”
王禦醫看到陸王後,感到一陣無力。她是堅持不肯讓他從中脫身,就算以後她可能會和他東窗事發然後被陵蘭王處決,可是她依舊緊緊地纏繞著他,像是一條巨蟒那樣勒緊了他。
企圖在臨死前還要拉上他這麽一個黃泉路上的伴兒。
“王後!”王禦醫下定了決心,他衝著陸王後大喊道。
“住口!”陸王後一拍桌子,手上的剪刀與桌子碰觸發出了一聲巨響。她的假麵終於掩飾不住,露出猙獰的真實表情來。
這個蠢貨!他難道想在現在棄她於不顧,把這件事捅出去嗎!隻要他不說,她不說,這件事天衣無縫,怎麽可能會露出一點破綻!
王禦醫也被陸王後的氣勢嚇到,後麵的話被堵在喉嚨裏,他隻能愣愣地看著突然發威的陸王後。
“王禦醫,今日這事也便到此為止了。”陸王後靠近王禦醫,用另一隻沒有拿著剪刀的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語氣卻如三九寒冬一樣讓人渾身發顫。
王禦醫看著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陸王後沒有焦距的眼眸中,渾身血液都仿佛被凍結了一般冰冷。他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若是你再胡言亂語,本宮雖心胸寬大,但也不能容你,懂了嗎?”陸王後歪著頭,微微一笑,那空洞的笑容加上她沒有焦距的眼眸,讓她看起來比起平時更顯得可怖。
“王後,不是臣不忠,實是臣聽到了風言風語,此事怕是早已走漏了風聲……”王禦醫此刻是騎虎難下,他既想全身而退,又不想得罪麵前的陸王後。
陸王後聽到王禦醫的話,眼神重新恢複了焦距。她惡狠狠地盯著王禦醫,如果眼神可以撕扯麵前的王禦醫的話,王禦醫毫不懷疑自己早已被她的目光撕成了碎片。
陸王後的語氣宛若三九寒冬,她勾唇一笑,那笑容也像是冬日結冰的河麵上開裂的縫痕,發出了“哢擦”的危險脆響。
“風聲?什麽風聲?”
“今日我去給三公主請脈時,她已經醒了,而且從她的話中可以聽出來,她似乎已經告發了這事。”
王禦醫的話音剛落,陸王後便毫不留情的一個巴掌扇了過去。她戴著華貴金甲的手指刮過王禦醫的臉,王禦醫隻覺得在一瞬間的火辣辣後便是鑽心的疼。因為陸王後的耳光,王禦醫踉蹌一下,整個人摔倒在地。
一股液體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他伸手去摸,湊到眼前,卻發現自己摸到了一手的鮮血。陸王後扇耳光時,那銳利的金甲毫不留情地化作利刃割開了王禦醫臉頰的皮膚。
“蠢貨!”陸王後終於再也忍不住,她彎下腰提起王禦醫的領子,將他的臉逼至她的眼前。她臉上毫無疑問是名為“猙獰”的情感所支配,她看著王禦醫,就像是看著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一樣深惡痛覺。
“為什麽不早說!”
又是上官婉卿!又是上官婉卿!這個名字簡直如同噩夢一樣!那個賤人,究竟要害她到什麽地步才肯善罷甘休!
王禦醫張了張口,下定決心捂著臉看著陸王後:“王後,臣從一開始便說了,臣想脫身。”
“你敢!”陸王後毫不留情地將自己的氣息噴灑在王禦醫的臉上。本來這麽近的距離會讓人產生出許多旖旎的非分之想,隻是王禦醫此刻直麵的卻是排山倒海一樣的威壓,他的腦中完全被恐懼所支配。
“王禦醫真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啊?”陸王後嗤笑了一聲,她雖然笑著,隻是眼睛裏的冷意卻一層層地結著霜,“你真當,世間有這麽好的買賣?”
“可是當日那壓根就不是臣的本意!是,是王後您……您硬逼臣的!”王禦醫臉上的表情都快哭出來了,隻是他卻也開始積蓄起最後的勇氣打算破釜沉舟,殊死一搏了。
一聲細碎的聲響傳來,陸王後將自己的黃金護甲狠狠地按彎了下去,那護甲已經朝著手心彎曲,可以看出陸王後的心中究竟因為王禦醫的話而多麽惱怒。
陸王後將手上的剪刀抵在王禦醫的喉嚨處,看著麵如金紙的王禦醫猙獰一笑:“事到如今,你覺得大王會信嗎?就算大王寬大,信了你的鬼話,你覺得,本宮會放過你嗎?”
王禦醫在生死相逼的時刻,那一腔衝動的勇氣又全部因為對於生的渴望而澆滅了去。他的嘴唇泛著烏青顫抖著,生怕陸王後一時想不開將這把剪刀捅向他的喉嚨。
“嗬嗬嗬,王後真是好大的口氣!”
就在這時,一聲低沉的笑聲從門口傳來,木門被人重重推開。陵蘭王和上官婉卿逆光而立,渾身散發的光華幾乎晃花了陸王後的眼睛。
“大、大王!”陸王後怎麽也沒想到陵蘭王居然會在這裏,她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剪刀還抵在王禦醫的喉嚨處。
上官婉卿看著這一幕,幾不可見地在嘴角彎起一抹小小的弧度。這個陸王後真是一如既往蠢得有套路,這樣一來,人證物證俱在,她倒想看看,陸王後還怎麽抵賴!
看來她的這著棋還真的下對了,王禦醫果然如她所料跑來找了王後,而她則來個守株待兔,一網打盡。
陵蘭王看著陸王後的這副真實模樣,眼睛裏半是演技半是真心地實打實流露出了厭惡之感:“好個王後,若不是本王趕來,你難道還想草菅人命不成!”
“王上,王上,救救臣!”王禦醫的眼中則是被欣喜所填滿,他用力地推開陸王後,連滾帶爬地跪在陵蘭王的麵前,不停地磕著頭。
陸王後被王禦醫一推,整個人重心不穩,下意識地便坐到了地上,看起來更顯心虛之意。陸王後不明白為什麽陵蘭王會突然趕來,隻是當她將視線放到上官婉卿的身上時,瞳孔驟然一縮。
上官婉卿!一定是她動的手腳!
上官婉卿自然感受到了陸王後怨恨的視線,隻是她卻付之一笑。現在這個陸王後能對她造成什麽威脅?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花招都是毫無作用!
“大王!大王!冤枉啊!”陸王後回過神來,她也趕緊衝著陵蘭王磕著頭辯解道,隻是她也知道現在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的,因此她也隻能不停地喊著冤枉。
陵蘭王看著陸王後無意義地喊著冤,更加氣憤,他繞過求饒的禦醫,走到陸王後的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跪在自己腳下的陸王後,冷冷一笑:“現在人證物證俱全,你還想作何辯解?”
“都是上官婉卿!都是這個賤人挑撥的!”陸王後猛然抬起頭,雙目裏熊熊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她指著上官婉卿咬牙切齒道,“大王,你寧願信這個不是您親生女兒的上官婉卿,也不願相信您的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