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巧解陷阱（六）
聽到青衣的話，上官婉卿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她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因此她知道自己不受重視是因為自己的生母出身卑微。
可是留在記憶裏的那個生母，平日行事謹慎細微，絕不是那種會做出偷人之舉的女子！這種事情，她怎麽可能會相信！
禦書房內，陵蘭王與陸王後相對而站，跪在地上的彩玉低垂著頭咬著嘴唇一語不發。
陵蘭王看了看彩玉，又看了看陸王後，最終還是氣憤地重重一拍桌子。這一聲巨響讓彩玉身體抖了一下，陸王後的眼眸則更加幽深。
“此事是真的？”陵蘭王看著桌子上的那封信，強忍著自己撕碎信的衝動，他沉著聲又一次問著陸王後。
“大王，妾身定然不敢拿此事開玩笑。妾身也是回宮後聽宮人傳說，並且妾身的宮人也將這張紙條給了妾身。”陸王後低垂了頭，冰涼的流蘇打在她的肩膀上，那殷紅如血的瑪瑙刺痛了陵蘭王的眼睛。
上官婉卿便在這個時候走進了禦書房。
她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彩玉，彩玉隻是一味地垂著頭，躲避著上官婉卿的視線。她並不知道彩玉是因為怕陸王後看出她早已被上官婉卿所收買，還是心虛地不敢直視上官婉卿的視線。
“父王，您喚兒臣前來有何要事？”上官婉卿在沒有摸清場上形勢的時候，謹慎地行了禮，決定再多觀察片刻。
陵蘭王一語不發，隻是冷哼一聲將桌上的紙條扔了下來。上官婉卿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了這張紙條，初看內容，她臉上的神情便難看了三分。
“但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柔兒親筆。”
“這便是你的好母親！”陵蘭王怒吼一聲，麵上怒極反笑。他伸出手指指著上官婉卿，又伸出手指了指陸王後，“這便是我的好王後！”
陸王後隻當陵蘭王怪她後宮管理不力，以至於出現這等醜聞，因此連忙跪下，柔聲安撫著盛怒的陵蘭王：“大王，此事確實是妾身管理不力，以至於出現這等醜聞。妾身保證下次必不會犯！”
上官婉卿內心卻明白，陵蘭王這句話並不是指陸王後管理不力，而是指上官宮靈殺了上官輕水一事。在未徹底弄清這一切的時候，她冷靜地選擇圍觀。
“罷罷罷，這後宮真是一刻不得安生。今日便好好整治一番！”陵蘭王氣得胸脯起伏不停，他此刻已經不是那個慈愛的父親，而是威嚴的君王！
而跪著的陸王後、站著的上官婉卿也不是他的妻子和女兒，而是等待審訊的嫌犯！
“便先從上官宮靈殺人一事說起，這事解決了再談柔貴人的偷人一事！”
“大王，妾身剛剛已經說了，此事和宮靈毫無關係，完全是她的侍女彩玉所為啊，大王！”陸王後聽到陵蘭王的話，立刻抬起頭用哀泣的聲音求道，“大王！妾身好歹和您夫妻一場，大王就連這話也信不過妾身嗎！”
“父王，母後話確實不假，兒臣現在也不信自己的嫡姐竟會如此惡毒。”上官婉卿也順勢跪下，她的眼裏盈滿了淚水，聲聲哀切，“兒臣相信此事一定有什麽誤會。”
陸王後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上官婉卿，她沒有想到這種場麵下上官婉卿居然會和她一起跪下，一同向陵蘭王求情。
“彩玉！這事若是你做的，就不要誣賴在嫡姐的頭上！還不快些向父王坦白！父王為人仁慈，雖然活罪難免，可是死罪可逃呀！”上官婉卿直直地看著彩玉，話語裏也有讓彩玉坦白的意思。
彩玉明白上官婉卿明麵上是讓她扛下一切事，暗地裏卻是逼著她說出事先已經想好的話。她抬起頭看著上官婉卿淚眼汪汪的眼睛，麵上露出堅毅一色。
她重新低頭對著地麵重重叩了下去：“奴婢有確鑿證據可證奴婢清白！還望王上能聽奴婢說出此事的來龍去脈！”
陸王後聽到彩玉居然出聲辯解，一把伸手打了彩玉一個耳光。這個耳光力道可不輕，彩玉的半邊臉登時便紅腫起來。
“放肆！你盡管說，本王看誰敢動你！”陵蘭王沒想到陸王後居然敢當著他的麵打人，因此他走到彩玉身邊，雖然這話是對著彩玉所說，隻是在場之人都心知肚明。
上官婉卿看著陸王後，眼神裏露出一抹嘲諷。無可救藥，這個女人真是蠢的無可救藥。就算是護女兒心切，這一巴掌下去，恐怕陵蘭王對她的話，心中就要畫幾個問號了。
“那日殺人的確是嫡公主指使人所為，她並不信任奴婢，因此並沒有派奴婢去辦此事。”彩玉抬起頭，眼神堅定地看著陵蘭王。
“胡說八道！明明就是你自作主張！”陸王後聽到彩玉的話，立刻大喊道，“大王，大王！別被這賤婢的話所蠱惑了啊，大王！”
陸王後越是這麽說，陵蘭王越是不耐煩。他轉過頭，眼神冰冷地看著又吵又鬧的陸王後。他自己早就知道這事和上官宮靈脫不了關係，她和上官宮靈關係密切，估計也知道這事情的真相。
可是她卻隱瞞不報，並且事到如今還想要把他蒙在鼓裏，讓他一廂情願地相信上官宮靈手上並沒有沾著鮮血！
“奴婢本來也不信此事，因為公主指使人的時候支開了奴婢。隻是前幾日宮裏鬧鬼，奴婢進去陪伴公主時，公主卻口口聲聲念著二公主的名字，並且明顯受到了驚嚇。”彩玉深吸了一口氣，“自那時起，奴婢便起了疑心。”
上官婉卿看火候到了，也忍不住露出一副遺憾的表情。這種柔弱再裝下去反而會過於刻意讓人起疑，也該恢複到平日的樣子了。
“唉……果然，此事已經查明了啊。雖然那日有了證據，隻是兒臣內心卻始終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嫡姐竟然真的做出了這種事……”
“接著說。”陵蘭王閉上眼睛，並不想一而再再而三聽自己的女兒的惡毒心腸。他已經失望得不想看到她女兒的這個母親了。
“大王……大王……”陸王後不停地發出絕望的呼喊，陵蘭王的態度無疑是已經認定了上官宮靈確實幹了這件事了。隻是她還不甘心，她還不肯放棄努力。
得到了陵蘭王的允許，彩玉不再遲疑，繼續說了下去：“若是王上不信奴婢的話，可以去翻公主出宮所帶的衣物，衣物裏夾有公主做的巫毒娃娃！”
這一句話如平地驚雷，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不一的表情。上官婉卿自然是演出來的驚訝，畢竟這娃娃本來就是她交給彩玉的。陵蘭王臉上露出了深惡痛覺的表情，陸王後則瘋癲地咆哮。
“這是誣陷！誣陷！宮靈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不祥之物！”
陸王後很明白巫毒娃娃對於陵蘭王的意義，這個詞對於這座宮廷來說是個不能提的禁語，這個詞對於陵蘭王更是他的逆鱗，觸之即死！
陵蘭王聽到這個詞，立刻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裏已經沁出了血絲。曾經他有個最為心愛的女子，若不是她後來因為巫毒娃娃的詛咒不幸身亡，現在的皇後，斷然不會是陸王後！
“來人！傳本王的命令，立刻去搜查公主的隨行物品，若是找到巫毒娃娃，立刻押著嫡公主來見本王！”陵蘭王一聲令下，從門外進來一個侍衛，他衝著陵蘭王一拱手便轉身而去。
上官婉卿和彩玉的眼神裏都流露出一絲快意的冷笑。這個娃娃，無論如何都能找到。
“公主出宮參加法會，就想借由法術上的火焰燒掉這不祥之物，奴婢昨日替公主收拾行裝時發現了此物。奴婢本想替公主隱瞞下去，隻是……”
上官婉卿有些驚愕地看著彩玉，她本來和彩玉約定的便是抖出巫毒娃娃就可，結果現在彩玉倒是想給自己加場戲了？
上官婉卿的驚愕一閃即逝，她的眼中和那個男子一樣閃著期待的玩味光芒。看來彩玉也不如她平時看起來過的那麽如意，眼見著可以效忠新主子了，更要賣力地想給自己留下一個好印象。
彩玉嗚咽了起來，淚珠順著她巴掌大的臉頰滾滾而下，她臉上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她顫抖著手解開自己上衣的紐扣，紅底繡著鴛鴦的肚兜映入眾人的眼簾。
不過比起肚兜，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她身上大大小小青紫不一的傷痕。彩玉卻並沒有住手，眼淚順著她的下巴不停地打濕了她的肚兜。
她將手伸至上衣的背後，將係在腰間的肚兜繩子解開，將肚兜往上掀開來。陵蘭王本想喝止彩玉突如其來的暴露，但是緊接著他的瞳孔便因為看到的東西而緊縮，他的話也堵在了喉嚨口。
彩玉白嫩的胸脯下半部露在空氣中，那兒有一道明顯腫脹的青紫痕跡。
“隻是公主因為突然回宮怒氣衝衝，直接對著奴婢的胸口踢了一腳。奴婢實在忍不下去公主的暴行，才終於下定決心要揭發公主。”
陵蘭王看著這道傷痕沉默半天，陸王後張口想要為自己的女兒辯解，卻也找不到合適的言辭，隻能在心中痛罵上官宮靈這個蠢貨。
上官婉卿才總算明白為什麽昨日看到彩玉，她的眼中會是如此的憤恨。這一腳，既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是讓彩玉徹底死心的導火索。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本王的好女兒，王後，你說是吧！”沉默了半晌，陵蘭王哈哈大笑，等到他笑聲結束時，他緊緊地扼住陸王後的脖子，逼迫著她和自己直視。
“就算這樣，你也想向本王開口，以你的王國之母的身份，向本王求情嗎？就為了這種女兒！”
陸王後直麵著陵蘭王的凶惡眼神，她的脊背開始發涼。因為陵蘭王太久未曾過問後宮之事，全權交由她處理。
因此她就忘了，忘了陵蘭王作為君王，發怒之時將會多麽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