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叫柳氏說,陳姨娘怎麼能有孕呢?
她不是就應該整日里花枝招展卻愚蠢地諂媚韓國公,以色侍人,卻不敢有孕唯恐被其他美人踩下去么?怎麼竟然敢妄圖生育韓國公的子嗣,妄圖府中更多的榮華富貴?
特別是太夫人還這樣重視這一胎,叫柳氏的心裡多了幾分惶恐。
她也怕這個孩子是給韓國公夫人預備的。
柳氏一向聰明,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太夫人心裡在想什麼?
雖然說她本就心裡打算了很多,可是當陳姨娘有孕,又被韓國公夫人好生照料,她心裡不僅是酸澀嫉妒,還有一種莫名的危機。
如今她還能與陳姨娘分庭抗禮,一則是因這與韓國公多年的情分,另一則就是她生了韓國公的庶長子韓譽。可若是陳姨娘這樣有寵愛,年輕嬌艷的美人生了韓國公的幼子……說句不好聽的,對男人來說,長子與幼子,都是心頭好。
長子可以依賴,可是幼子卻是可以承歡膝下,用心寵愛的。
柳氏早年曾經想再給韓國公生個兒子,只可惜打從生了韓譽,就再也沒有機會。
如今,陳姨娘卻有孕了。
她天旋地轉,頓時又病了。
既然柳氏病了,那自然不能與韓國公恩恩愛愛,不然給國公大人過了病氣兒可怎麼辦?
哪怕是阿恬的喜事叫柳氏為自己的女兒放下了心,可是陳姨娘給她的打擊更加大一點。柳氏一時感到四面楚歌,躺在床上起不來身。因她病了,阿恬最近也沒有來看望,唯恐叫柳氏的病傳染了自己耽誤了與安王府的往來。
阿菀雖然說躲在四房明儀郡主的羽翼之下,可是也常常能聽到長房的一些姬妾之爭。
陳姨娘自從有孕就驕傲了起來,她不敢在韓國公夫人面前輕狂,也不敢在太夫人的面前裝腔作勢,就天天捧著尚未顯懷的肚子在柳氏的門前亂轉。
柳氏就給她逼的……
閉門不出了。
不然怎麼辦?
但凡柳氏敢跟陳姨娘說一句話,不管說的是什麼,陳姨娘必定抱著肚子就往地下倒,之後就要請大夫。說起來韓國公對陳姨娘這一胎也有幾分歡喜,做男子的,不都是希望自己每天都還「行」么。
怎麼叫外人看出自己還「行」呢?
那能叫年輕嬌艷的妾侍有孕,不正說明韓國公老大人龍馬精神,挺精神的么?他心裡就很高興,因陳姨娘是最近的心肝兒,實在是個大美人,又會嬌嗔,把韓國公迷住了一顆心去,難免冷落了柳氏幾分。
柳氏因此事心中越發憋悶,且因太夫人惱火她挑唆了阿恬,在府中興風作浪,因此不許有人給柳氏更多的照拂,只當做尋常妾侍一般。
待這件事鬧大了的時候,阿菀正圍著韓四與明儀郡主玩耍。
韓四黑著一張俊朗的臉蹲在地上,看著胖糰子在自己的身上爬來爬去就跟翻山越嶺似的,明儀郡主還笑眯眯地時不時「蹲穩了!」「不許叫嬌嬌跌下來!」等等這等完全沒有夫妻之情的冷酷的話,一邊默默地忍耐著,忍耐著。
忍耐到了這糰子已經有恃無恐就差爬到自己的頭上去了,小爪子壓著自己的髮髻,就跟只小烏龜似的趴在自己背上。韓四用目光示意明儀郡主趕緊把這熊糰子給拎走,不然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明儀郡主就當沒看見,笑眯眯地拍手說道,「嬌嬌真棒!」
「喂!」慘遭欺壓的韓四氣壞了。
「能叫嬌嬌……」
「阿菀,是阿菀啦。」胖糰子趴在她四叔的背上,一雙小爪子糾結地在她四叔的頭上抓來抓去,抓下幾根長長的頭髮,急忙背過小爪子當做無事發生。只是這抓頭髮給韓四疼的……他回頭咬牙看著仰頭哼哼唧唧的胖糰子,就聽見明儀郡主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們阿菀也是挑人兒的。能背我家阿菀,這是一件很有福氣的事。」
她說一句,胖糰子急忙用力點頭一下,顯然深以為然,韓四都氣笑了。
「莫非我還得說一句爬得好?」
「我就說四叔是個羞澀的人,心裡高興,嘴上還要裝作不在意。真的很彆扭。四嬸真是辛苦了。」胖糰子唉聲嘆氣地說道。
韓四沉默了。
他今天非揍這熊孩子不可!
「我就喜歡你四叔這彆扭勁兒。」明儀郡主垂頭親了韓四一口,韓四沉默又沉默了一會兒,默默地蹲好,正在繼續艱難地因這個親親續了命繼續忍受,就聽見前頭說慶王府的兩位公子來了。
聽見是蕭堂與蕭韋,阿菀的眼睛頓時亮了,好一副拔……無情,喜新厭舊……撲騰著就跳下了自家四叔寬厚的背,頭也不回,吧唧吧唧地跑了。這無情無義給韓四氣的,顧不得霍然站起頭昏眼花,大步追出去怒吼道,「給我滾回來!」
糰子抖了抖耳朵,捂著心口哎喲哎喲叫著頭疼跑了。
「熊孩子!」韓四氣得半死,眼睛都冒紅光了。
他當牛做馬這麼多天,這糰子簡直翻臉不認人。
這到底都跟誰學的?
就在韓四氣得要命,恨不能把熊糰子拖回屋裡使勁兒揍一頓叫她知道知道什麼叫長輩的威嚴,明儀郡主也追著胖糰子跑得沒影兒了。韓四看著這空蕩蕩的屋子,沉默了一下,臉色鐵青地追著這兩隻熊跟著去了太夫人的上房。
只是他直接去了太夫人的上房,阿菀卻是前頭堵自家的大表哥。見了蕭堂一身玄衣,身姿挺拔而來,她最親近的就是這位千里迢迢把自己從邊關帶回京都的大表哥,滾上去,站在蕭堂的面前,張開自己的小胳膊,跟一隻劫道的胖土匪似的。
「此路不通。」小小一隻的阿菀很有威脅力地叫了一聲。
蕭堂站在這糰子的面前,垂目看了看她,見阿菀短短几日不見竟然胖了些,顯然韓國公府把她餵養得不錯,俯身把她給抱起來。
「想你。」阿菀抱著蕭堂的脖子蹭了蹭,美滋滋的。
她軟乎乎的,蕭堂隨手顛了巔,覺得分量也沉了些,滿意了,勾了勾嘴角。
「大表哥,你好幾天都沒來看我,是不是心裡有別的糰子啦?」胖糰子一張嘴那醋味兒可大了,抱著蕭堂的脖子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別的糰子都沒我好。大表哥,你都有我了,可不能三心二意,要把我放在心尖尖兒上呀。」她從邊關回京都的那一路都是蕭堂照顧,兩個人格外親近一些,蕭堂自然也知道這糰子是個什麼德行,見她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垂了垂眼睛,「沒有別的糰子。」
就這一隻就要了卿命了,還想再養一隻?
「那你最近怎麼不來?」阿菀忙問道。
「最近有點忙。」蕭堂已經快十五歲,慶王覺得兒子這已經可以歷練一二了,美滋滋地就把兒子給送到了皇帝的面前。
他並未按照與皇帝的約定將蕭堂送去東宮,雖然說太子賢名,且地位穩固,也常常示好慶王這個王叔,可是慶王想來想去,還是沒有趕太子這個熱灶,反而把蕭堂送去給了皇帝,叫皇帝使喚。皇帝卻覺得蠻高興的,雖然說立太子是皇帝自己的主意,也對太子十分看重,可是當太子被立了之後,朝臣與皇家都把目光分給太子幾分,紛紛把自家的出息孩子往東宮裡塞……
皇帝還是蠻受傷的。
他覺得自己彷彿不那麼被人看重了。
如今慶王摸准了皇帝心意,一舉就把蕭堂送到了皇帝的面前,這可是慶王世子,皇帝心裡想想,總是高興的。
蕭堂又是親侄兒,是弟弟的愛子,皇帝偏心幾分。
帝王的偏心,自然是在帝寵還有差事上。
因看重蕭堂,才叫他忙了起來。
「怨不得都消瘦了。大表哥,我可真心疼。」胖糰子聽了急忙捧著蕭堂那張冷硬英俊的臉看了看,小胖爪在人家慶王世子的臉上摸來摸去的,還很關心地說道,「那要注意身體呀。不然我都不放心呢。」她這一副好心疼的小模樣兒,還捧著自己的臉一副要跟著上天的樣子,蕭堂本就是個沒什麼表情的少年,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脊背輕聲說道,「聽你的。」
胖糰子頓時開心了。
「那說好了,一日三餐,好生安養,不能因為差事就忘了休息。不可以再瘦啦。」她奶聲奶氣地蹭了蹭蕭堂的臉小聲說道,「不然我心裡難受。」
「頭疼。」胖糰子順便還捂著心口露出了奄奄一息的表情。
「好。」蕭堂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這些話,慶王也跟他說過,慶王妃皮笑肉不笑地說過,可是聽阿菀說起來的時候,總是不一樣的。
「這是給你的。」蕭堂從自己的衣襟里摸出一串碧玉佛珠來,掛在阿菀的小褂子上輕聲說道,「宮裡的物件兒,說是養人,且吉祥,你戴著也沒有壞處。」
這碧玉碧綠剔透,圓滾滾的一串兒珠子圓潤清涼,阿菀拿胖嘟嘟的小肥爪摸了摸這尚待蕭堂幾分體溫的佛珠,又軟軟地靠過來趴在她大表哥的懷裡小聲說道,「大表哥忙,忙差事很累很累啦。那我允許大表哥每天只想我一點點……不要分心挨累……」
「一點點。我不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