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委屈但不說
“別人是求仁得仁，你卻是求病得病，易先生，你的確是我從醫以來，接待過最犯賤的病人，沒有之一！”
宋澈聲情並茂的道，由衷的欽佩之情溢於言表，毫無半點做作虛假。
而易東升已經徹底傻了，目瞪口呆了一會，顫抖著聲腔，“你……你到底在說什麽……”
宋澈不開口了，徑直將新鮮出爐的病例報告丟到了他的被子上。
易東升趕忙抓起報告看了起來，原本凸出的眼球，當看到了幾個觸目驚心的字眼之後，又填充滿了惶恐和驚慌！
“如果你還不是很明白這個病意味著什麽，那麽我可以忠告你一句，趁現在還有時間，想一想自己人生還有什麽未完成的誌向，能做多少是多少吧。”
宋澈慢條斯理的道：“當然，你能做什麽，都得在法律和醫學的雙重監督之下。反正換了我是你的話，這時候就該提前立遺囑了。”
接著，在易東升失魂落魄的注視下，宋澈又貌似恍然的跟小護士交代道：“對了，鑒於易先生你接下來還得長期住院治療，你通知家屬，讓他們及時續費。可以多存一些，沒準還能升級金牌，享受附一醫至尊級別的待遇，這可不是一般人有機會能享受到的。”
“你到底在胡說什麽，這上麵……這報告單上明明隻說是風濕心髒病，又不是絕症！”易東升喊道。
“還要我說得再明白一些麽？”
宋澈沉吟道：“我給你打個比方吧，法院判決了犯人服刑多少年就是多少年，哪怕是死刑，也有個明確的執行時間，讓犯人心裏有數。”
“而你這個病吧，跟你現在判的無期徒刑差不多是一個性質……不對，可能還更殘酷一些，因為不知道哪一天就無期改死刑了！”
“讓你住院長期臥床控製飲食，還能是害你嘛，那都是為你續命，盡可能規避無期轉死刑，你懂了沒？”
“……”
易東升還是不太懂。
但他又懂了什麽。
自己似乎隨時有嗝屁的風險！
“還是讓我講得更透徹一些吧。”俞紅鯉知道宋澈是存心擠兌易東升，作為一個法醫刑警，她的道德覺悟就高得多了。
“風濕病你該懂吧，慢性病，難根治，如果是骨骼關節得了風濕病，每逢陰雨潮濕天氣，都得發作疼痛。同理，心髒也是有概率患上風濕病的，但你該明白，心髒可比骨骼關節更金貴得多，骨骼關節的疼痛，頂多是讓你生死不如，但心髒的風濕病，一個不留神，就是直接要命的！”
早這麽說，易東升早該懂了。
但懂了之後，易東升又不想懂了。
他陷入了對人生悲歡離合的深深思索中……
隔了半響，易東升一個激靈，忽然歇斯底裏的叫道：“你們唬我是吧……對，一定是你們在誇大其詞，你們這些當醫生的，最喜歡嚇唬病人，好賺醫藥費。現在跟警察合夥，為了整我，就故意編排出這種怪病！”
“奇了怪了。”宋澈詭異一笑：“易先生，你一直不是心心念念盼著生重病嘛，現在如願以償了，怎麽還捂著耳朵不肯相信呢？”
“……”
易東升噎了一下，怏怏的道：“你別給我亂扣帽子啊，我本來就身體不好，但、但絕不是你們說的這麽嚴重！再說勞資有的是錢，還怕治不好一個風濕病？！”
“你不信，我也隨意，反正接下來你就老老實實的呆在這吧。”
宋澈扭頭又跟護士交代了幾句，例行做了一下檢查，在病曆簿上刷刷寫了一通。
臨到要出門的時候，宋澈忽的又想到了什麽，問易東升：“在監獄裏，你失去了自由，但起碼身體健康，能有限度的四處活動，好好表現，還能爭取減刑。而現在，你要長期住院臥床，被困在這小小的房間裏，每天承受著逐漸升級的病痛折磨，以及不可預知的死亡威脅，一輩子惶恐不安……請問，易先生，這就是你想要結果麽？”
易東升支吾不語。
宋澈也沒準備聽到回答，就拉門離去了……
……
“哎喲，我就說過宋大夫你人帥心善，關鍵時刻，還是你最靠得住。”
易太太扭著腰身往心外icu病區走去，一邊跟旁邊的宋澈恭維道謝：“這次多虧了你，不是你幫忙，這個審批程序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馬月，我是真想不通，我作為家屬隻是探望一下病重的丈夫，難道還怕我一個弱女子搶人出逃嘛。”
宋澈瞄了一眼這“弱女子”的水桶腰，笑道：“警方也是按規定辦事，我也沒幫上什麽忙，隻是建議易先生如今這狀況，基於起碼的人道主義，是該讓家屬來關心一下了。”
“對對，咱們國家的人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我還是想念在美國的生活，如果不是我老公出了這事，現在我們早飛過去享清福咯。”易太太歎息道：“老易啊，他千不該萬不該，怎麽能違法犯罪呢，我這是遭什麽孽啊！”
“事情發生了，還是多想想補救吧，當務之急，你這做妻子的，就該鼓勵他洗心革麵才是。”
宋澈微笑道：“你老公的情況，我說得很清楚了，記住，這時候，病人需要的是春天般的溫暖關懷，絕不能刺激。”
易太太大義凜然的道：“放心吧，宋大夫，哪怕老易要躺床上一輩子，我也做牛做馬照顧著！”
宋澈不置可否，把人領導icu病房的門口，跟王彪處理交接。
“還要搜身啊？”
易太太一看王彪伸過來的鹹豬手，瞪眼道：“怎麽著，還想假公濟私，占老娘便宜啊？”
王彪瞄了一眼這“老娘”的水桶腰，還真下不去手。
無奈，隻好找了個護士，象征性的檢查了一下。
“這個打開看一下。”
王彪指了一下易太太提著的保溫壺。
“這就是我給我老公熬的雞湯粥，你難道還擔心我往裏麵藏東西啊？”
易太太揭開蓋子，沒好氣的道。
結果一看王彪還探頭仔細觀察，易太太瞪眼道：“要不要我親手給你幾口先嚐嚐啊？”
王彪隻好訕訕的作罷了。
“長得這麽凶神惡煞，跟之前那母老虎一個樣，注定要打光棍！”
易太太嘟囔了一句，提著雞湯粥、傲然走進了病房。
“……”
王彪委屈，但王彪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