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一)
“我沒興趣。”王雪嬌一口回絕了鄧多多，抱著一疊文件走了開。鄧多多愣在了原地，與剛才在董事長辦公室相比，王雪嬌的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也許是在公司吧，女孩子總有些矜持。鄧多多是這麽想的，他笑著走回了辦公室。上天對他不錯，剛回國就要讓他愛情事業來個雙豐收。
此時，與繁華的A市成鮮明的對比，A市公墓異常的寧靜。清明已過，充沛的雨水讓仙女山上的樹木更加繁茂，樹冠遮蓋住了林立的墓碑，陽光不能落下，使本就陰氣足的地方更加的淒涼。此時，方華正站在山腰的一座小墓碑前。他已經記不得自己多久沒有來過了，應該有五年了。五年的時光，大理石的墓碑經過了將近2000個日夜，已有些破舊，但比起旁邊的墓碑，它卻又光鮮了太多，上麵的苔蘚被清理的幹幹淨淨，墓碑前還未燃盡的香燭明顯是剛點上不久。
有人天天來打理它，不用說，方華已經猜到了是誰。果然幾分鍾，老孫頭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響了起來：“你是誰？”
聽著聲音方華回過了頭。
“原來是小方啊。”五年了，時間是把磨刀石，老孫頭的一聲，已經由當初的責罵變成了如今的釋懷。
方華默默的點了點頭。
“既然來了，有沒有空陪我這個糟老頭子喝點酒，正好路口的劉大嬸昨天送了我些花生。”老孫頭笑著說。
方華點了點頭，老孫頭上前輕輕的拍著方華麵前的墓碑說：“兒子，你的朋友方華終於來看你了。”說完，老孫頭轉了身，方華對著墓碑恭敬的鞠了一躬，跟著老孫頭一起下了山。山下，破瓦房裏，燃起了炊煙，半個小時後，老孫頭將菜和燒酒放到桌上。
“我這個破地方啊，一年都鮮少有人來。也隻有那丫頭年年雷打不動的來啊。”老孫頭說著坐了下來：“現在的女孩子啊，別說特地來陪我這個老人家聊天了，就是進來坐一坐都會皺眉頭啊。多好的女孩子。”說到這裏，老孫頭拿出了酒杯替方華滿了上。
“孫叔！”方華抓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飲而淨：“對不起。”這一句話遲了整整五年，也在他的心裏整整的憋了五年。
“是我老孫頭跟我那不孝子對不起你們啊。”老孫頭拿起了酒杯淺淺的喝了一口：“你別以為我糊塗了，那丫頭每年來看我，你敢說沒有你的份？”
“當年，是我做事太衝動了。”方華答。
“當年的，過去了就過去了。”老孫頭歎了一聲：“我都早已不放在心上，你又何苦耿耿於懷？”
“我…….當年的很多事…….”方華替自己滿了一杯：“後來想起，都覺得是自己做錯了，是我凡事都擱在心裏不願意說出口，才會導致…….”
“不說了。”老孫頭及時的打斷了方華，即使是如今他已經看透了但仍舊不遠被人提及當年的事：“說點高興的事吧，我們家強子如果還在今年二十六了，那丫頭今年也應該是二十六，這麽好的女孩子，你得加油才是啊。”
方華一愣，看著老孫頭，問：“你怎麽知道？”
“當年強子已經告訴我。”老孫頭歎了一聲：“你心裏一直在意的是她。”老孫頭說到這裏，方華一仰頭，又喝掉了一整杯，六十度的燒酒，辣的他的嗓子如燒紅的烙鐵，他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這是原度酒，悠著點喝。”老孫頭拍了拍方華的肩膀：“有些東西悠著點來好，有些東西卻得速戰速決。當年，如果當年我不是對強子太嚴厲，如果你們三個能夠及時把心裏的話說出口，結局也許不會是這樣了…….”
方華聽著，癡了。
郭子怡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不知為何今天卻有些怕白仕清了。被小劉這麽一折騰，她甚至有些怕他的來電了，郭子怡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快要到下班的時間，他會來電話嗎？該不該接？小女人的糾結，何時猶如劣質的白酒不知不覺上了郭子怡的頭。
幾分鍾後，白仕清的短信就如約而至，依舊那股子霸氣：“車在門口，等你，白仕清。”郭子怡看著發了呆，正猶豫著該怎麽辦，肩膀上卻多了個人頭，發出了嘖嘖一聲：“白仕清？白仕清…….丫丫的，這囂張勁兒，感覺名字還能當人民幣用。”
郭子怡扭頭一看，小劉，眼一瞪，關了手機屏幕：“關你啥事！哪涼快哪去！”
小劉聽著卻沒有回答郭子怡，低著頭皺著眉頭思考著：“白仕清？這個名字怎麽就這麽熟悉？”突然間，他身體像被高壓電給電了一般，奔了三尺高瞪大了眼看著郭子怡：“白仕清！就那個白仕清？”
郭子怡沒好氣點了點頭答：“用的著這麽激動，你要不要以身相許？”
小劉聽了壞笑道：“那暴發戶看上了你，真是陰溝裏翻船，被米田共迷了眼了……”話還沒有說完，他的頭上已經被郭子怡狠狠的敲了幾下。他卻不依不饒，用著一副視死如歸的態度的繼續說：“可話說回來了，老大您這個身段能匹配的也隻有經濟適用男，國產發動機怎麽也不可能裝到了那進口跑車上去。”
“你就是說我配不上他了？”郭子怡頭一抬，眼一白，手挽在胸前，看著小劉。
小劉誇張的搖頭晃腦，點頭道：“人貴有自知之明！”說完，又是幾下拳頭招呼到了他的頭頂。郭子怡不再理會小劉進了換衣間，脫下了油膩膩的工作服，穿上了自己的短褲T恤。幾分鍾後，她走出了4S店，果然店鋪的大門口馬路對麵，映著夕陽，黑色的凱迪拉克格外耀眼。
郭子怡走到路邊隔著馬路，卻停下了腳步。他搭在眉上，抬頭看了陽光，雖然她一眼就認出了白仕清的車，卻又有些猶豫是否該走過去，為了她這猶豫的幾秒，她裝了糊塗，偌大一個凱迪拉克，此時仿佛在她眼裏隱形了一般。喇叭聲輕輕的響了響，郭子怡就敗下了陣來，她為她的小聰明付出了代價，硬著頭皮向凱迪拉克走了過去。
腳步緩慢，夕陽下的黑色的車子越發的耀眼，郭子怡已經聽到了車窗降下來的聲音，聞到了他車上熟悉的茉莉花香味的清新劑。那一刻，郭子怡發覺自己的心突然跳的很快，不想抬頭，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努力裝作如常一般走路。對於初嚐愛滋味的女人，無論年紀無論性格，這種嬌羞的自然反應是以後都無法再複製的。
愛是這個世界最簡單的東西，因為我們都可以無師自通。緩緩流淌心間，下一刻怦然心動，久久無法平複。
下一刻，郭子怡眼前一黑，夕陽的光芒擋了住，再下一刻，手一涼，一隻寬大的手將她的右手緊緊的拽了住。郭子怡抬起了頭，方華的身體將身後的凱迪拉克徹底擋了住，他含情脈脈，低頭看著自己，絲毫沒有在意身後車和人。
“下班了，我帶你去個地方。”方華說完，不等郭子怡開口用力拽著她的手，上了人行道，順著那梧桐樹的小道頭也不回的往前走。郭子怡幾個踉蹌跟在了他的身後，那一次吻後，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方華的力度，回想這幾年，自己每一次用力的打他拽他時，總覺得他像個無力還手的病秧子任由自己蹂躪，可現在想來原來竟然他是讓著自己。
這一刻，也讓坐在車上，一貫都自信滿滿的白仕清徹底吃了一驚。用郭子怡的話來講，就是一個麻壇高手糊個屁糊竟然還會被別人劫胡了？這就猶如當麵扇了他白仕清一耳光。白仕清推門下車，方華拽著郭子怡的手已經走了十幾米遠，看著兩人的背影，白仕清隻是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直到兩人背影消失，白仕清才，拿出了手機。二十歲的男人與三十歲的男人最大的區別是理智。商場上摸爬滾打的白仕清明白，勝利永遠屬於有準備的人，一時痛快表麵之爭永遠是下下之策，商場亦此，愛情也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