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二)
郭子怡租的房子是個七十年代的筒子樓，這裏最大的優點也是最大的缺點就是熱鬧。狹窄的街道兩旁全是買早點，八點不到，即使是周末擁擠的人群已經塞滿了整條街。白仕清的車自然是開不進來，他在街尾找了個位置停了車，徒步走進了小街。
白仕清身材高大，加上一身的名牌，俊俏的麵容，平日裏擱哪裏都會出眾的他，一進小街更是鶴立雞群，所以連五十多歲的買早餐的老太太也不忘多瞅他幾眼。十幾分鍾後，白仕清走到了郭子怡樓下，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時間還早，就幹脆找了一家最近的早餐店坐了下來。
可就在他屁，股剛挨著油膩膩的板凳，對麵一個人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聲音大動作麻利，不等白仕清開口，她已經開了口大聲的扭頭對著正在炸油條的師傅說：“老板，三根油條，兩碗豆漿。”
白仕清抬頭一看，不是郭子怡還能有誰。她不等白仕清開頭，一邊拿桌上筷籠裏的筷子遞給白仕清一邊說：“算你識貨，這家的油條在整條街都是最好的。”
白仕清拿起了筷子笑了笑，問：“郭大俠，好眼力！”
郭子怡賊賊的一笑，答：“您這一身來這裏，就好比我這一身去你哪裏一樣！”說完那一刻，郭子怡突然意識到，除了方華外白仕清是這個世界上第二個自己能夠這樣毫無顧忌跟他說話的人。
白仕清聽了不答，淡淡的一笑。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一個能讓他隨性而為的人，即便是自己的母親，該說和不該說的都有著分寸。而她不一樣，心怎麽想，嘴就怎麽說，如同一桌菜好的、壞的、適合自己口味的、不適合自己口味的都放到了自己的麵前。
此時，老板端著兩個盤子走了過來，將新炸得油條放在了桌上。盤子放下了，老板仔細的瞅了瞅郭子怡對麵的白仕清，這才離了去。換做旁邊一定會在意別人的眼光了，可這一切郭子怡愣沒在心裏，將其中的一個盤子推給了白仕清。
“我請客！”郭子怡大聲的說，那種得意勁，八輩子都改不了的破德行。
“三根？”白仕清看著盤子裏的油條：“我二你一？”
“不！我兩根，你一根！”郭子怡筷子已經夾起了油條，如同吃著天底下最美的饕餮盛宴，有滋有味的放進了嘴裏。
白仕清八月出生，標準的處女座，按照習慣他是一個在細節上特別計較的人。在公司運作上，他的這點毛病得到了充分的驗證。而對於女人，至少在認識郭子怡以前這個毛病依舊延續這，直到認識了郭子怡。
白仕清沒有計較那一根還是兩根油條，甚至破天荒的沒有計較男人的底線郭子怡付了早餐的錢。十幾分鍾後，兩人吃完早餐，走出了小街。沒等白仕清開車門，郭子怡拉開了車門坐了進來，車廂裏依舊彌漫著那種熟悉的茉莉花香薰味道。
白仕清發動了汽車，車子駛出了鬧市。坐一旁的郭子怡忍不住開了口問：“你那個聚會是不是高端大氣上檔次？”
“不。”白仕清開著車隻答了一個字，這是個他不喜歡的話題。
“那就好。”郭子怡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為什麽？”白仕清扭頭看了郭子怡問了三個字，這個回答卻是他喜歡類型。
“我穿成這樣，怕不和諧了。”郭子怡眯著眼低頭看了看自己那洗的發白的牛仔褲，笑了笑繼續說：“本想著是不是該拾掇拾掇，去借一套什麽禮服的…….”
“不必。”白仕清打斷了郭子怡的話，在白仕清的字典裏，隻要他認可的在他的地盤，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話音落了，郭子怡雙手撐著座椅麵，轉頭看著白仕清。許久，白仕清才意識到郭子怡看著自己，於是扭頭看了郭子怡一眼問：“在看什麽？”
“沒。”郭子怡扭過了頭看著車窗外，笑著說：“隻是在琢磨你這嘴是什麽材料做的。聽說強者都是惜字如金的，說的是不是就是你這號人？”
“你關心我的背景？”白仕清理解偏了郭子怡話的意思，這對於白仕清來說是跟高壓線，郭子怡無意的一句話已經站在高壓線的邊緣。
“你倒是自信的很。”郭子怡笑著答：“如果我關心下你的背景，你能把所有的身家都送給我，我就勉為其難的關心下。如果你要是想要炫耀下你的背景，讓我遞給你個台階，你就直說，我一定會答應的。”
白仕清一愣，問：“為什麽？”
“因為我現在有求於你。”郭子怡眯著眼，她也理解偏了白仕清的意圖：“一句話而已，沒什麽損失。”郭子怡一臉的大度，大名鼎鼎的白仕清莫名其妙的在郭子怡眼裏成了個俗氣的暴發戶。
白仕清開著車，沒有一點的計較。這個話題已經到了頭，答案對於他來說還算滿意，於是他又起了另外一個話頭：“我沒記錯的話，那天在衛生間裏，我當了你跟她的見證人。”
“見證人？”對於郭子怡的大腦，不利的東西忘記的總是很快。
“她說一輩子都不見你，也不會當你是朋友。”白仕清答。
“哦。”郭子怡點了點頭，總算是記了起來，她笑了笑一副輕鬆的樣子：“我知道，你要問我為什麽還要幫她嘛。跟我那朋友一個樣兒，他都說我是雷鋒了，按照性格分析學來說就是人格缺陷！”
詞兒白仕清聽著不對味兒，可扭頭一看郭子怡，滿臉的笑容，完全跟說的話對不上號。於是，他問：“你倒是灑脫的很，以德報怨。”
“原來我有這麽高尚啊！”郭子怡那得意勁兒又上來了，眯著眼，笑的更燦爛了。白仕清扭頭看到的那一刹，他整個身體裏突然間像一股電流串了進來，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的發抖。人越在了高處，越不容易滿足。對於白仕清來說，公司賬戶上的錢再怎麽幾何增長那也就是一串阿拉伯數字。多年來他已經忘記了什麽是滿足。而今天，他第一次發現身邊這個女人，隻是因為一句調侃多餘讚美的話而滿足。那種自然流露的深情，如同在雪山頂上沒經人工修飾而綻放的雪蓮，嬌豔欲滴有種奪人心魄的魅力。
“做我女人吧！”白仕清的話直接出了口。他那個性子加上郭子怡給他帶來的那種隨性，不適合的地點，不適合的語境，五個字，說的是幹脆利落。
“啥！”郭子怡大腦轉的不利索，她明顯不能適應白仕清跳躍式的思維，於是那一聲，如同上了年紀的老人聽不清楚別人說的話一般，眼光呆滯的看著白仕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