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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宴賓客杠精首秀

  山東,東萊郡黃縣東北,蹲狗山下。

  戰旗獵獵,軍陣如徐。

  頭戴風翅兜鍪[mou],身著明光束甲的老將張須陀,騎馬立於山腳,遠遠的眺望山頂隱現的義軍城寨。

  在他身後,「張」字帥旗與大隋戰旗迎風招展。另有八色角旗分列馬步軍前,持旗之營便是其麾下號稱「八風營」的精銳募兵。

  八風營,每營五百人,原是以他親兵營為骨搭建起來的。隨他南征北戰,配合默契,是隋軍中這些年少有能打勝仗的軍隊。整個隊伍兵卒之間的精氣神都不一樣。

  遠遠的有斥候飛騎入列,少頃便有副將裴行儼上前抱拳,皺眉道:「府君,已探明了。賊軍大營在此山脊北側,僅有小路相通,易守難攻。另有四處營寨分佈四周拱衛,互為犄角。此強攻疏為不易,不如行火攻之計?」

  張須陀擺了擺手,笑道:「無妨,土雞瓦狗,深陷絕地而不自知!此山距縣城不遠,火攻有傷天和,某自有定計!傳令,就近紮營!」

  「喏!」

  裴行儼領命,回身去吩咐。不多時,便有傳令官持令旗奔馬馳向各營。龐大的軍陣開始動了起來。

  這個年代,紮營也是個講究活。絕不是那種就地搭個帳篷就完事的。不但要在營門外深挖壕溝,添置拒馬,防止騎兵沖營,還要豎起塔樓,設置警哨。

  一萬人的營地,真要延展出去,範圍也是不小。一時半會兒的都搭建不完。

  張須陀也不著急,似乎覺得這股敵軍已然是鍋里的肉了,多燉一會兒也不要緊。

  他不急,位於蹲狗山上的義軍就更不急了。

  佔據此地的義軍首領,就是上了楊廣黑名單的左孝友。此刻,這位濃眉大眼的山東漢子就站在山頂的營寨望樓上,看著山下忙碌的隋軍對左右笑道:「瞧見沒有,張老兒無從下口了!」

  「全靠頭領妙計!」

  「張老兒不過如此!」

  左右分列的手下們頓時一陣馬屁如潮,紛紛稱讚他神機妙算,略施小計就讓隋軍進退兩難云云。

  就在一眾義軍頭目自去回營慶祝時,張須陀在優先搭建好的中軍大帳中,已憑藉斥候描述在案頭上畫出了蹲狗山的草圖,隨即召集各營將校議事。

  待人到齊,便指著草圖上標記的位置道:「此山南北陡峭,山路難行,只余東西兩處進山通道。看似易守難攻,實則毫無退路可言。只要堵死這兩處通道,賊軍不攻自潰!」

  說罷,便起身拿起一支令旗,下令道:「樊虎,許你一營兵馬,守東面通道。無論賊軍多少來攻,都不許後退半步。放過一人,軍法從事!」

  「秦叔寶,你攜一營兵馬,守西面通道!」

  「唐萬仁,你攜兩營兵馬,天黑后伏於北側山坳,若是賊軍向西攻打,便搶他北山營寨!切記,不可冒進!」

  「羅士信,你攜兩營兵馬伏於南側山坳,若是賊軍向東攻打,便搶南山營寨!」

  「裴行儼率騎兵營策應,有賊自小路下山者,只管進攻!不許放一人出山!」

  一連串的命令發下去,被點到名字的人盡皆出列,接過令旗后,便去調遣兵馬。其中關係較好的羅士信還與秦叔寶相互打趣,言道姓裴的向來運氣都不好,十賭九輸,等下定要與他打賭賊軍的攻擊方向云云。惹得裴行儼大怒,追著他打。

  聽著帳外的笑鬧聲,張須陀撫了撫鬍鬚,搖頭失笑。

  他這幾年東征西討,都快成救火隊長了。幾乎是哪裡有叛亂,就要帶兵到哪去。所遇敵軍盡皆是些土匪草寇,不堪一擊。說白了,沒一個能打的。

  去年裴長才反隋,兩萬兵馬殺向歷城。當時他在城外,身邊只有五個人,根本來不及調兵。本以為死定了,結果六個人打兩萬,居然還堅持到了秦叔寶引歷城軍來救,反敗為勝,演義故事都特么不敢這麼寫。

  所謂高手寂寞,不外如是。

  打那之後,張須陀就再也沒把這些所謂的義軍當回事兒過。手下的校尉乃至兵卒,也都充滿著一股迷之自信。

  「要不先睡一會兒?」

  張須陀打了個哈欠,總覺得最近容易犯困。

  而此時,齊郡西北部,黃河岸邊,黑壓壓的軍隊已經兵臨祝阿城下,一桿「盧」字大旗迎風飄揚。另有一個叫王伯當的青年,在陽夏被人攔住去路,敲了悶棍。

  而在中原的另一邊,永濟鸛雀樓,一場小小的產品發布會正在舉行。

  鸛雀樓是前朝屯兵校演的觀禮場所,如今被廢棄,倒成了文人雅士們詠古踏青的地方。

  地方還是李大德選的,目的是要顯得這場發布會高端大氣上檔次。

  說實話,李建成對於某人對河東世家所謂「以利誘之」的想法,至今也抱著懷疑的態度。

  並不是說這招沒用,而是他實在不覺得他這位往日只知道讀書,從未沾手過家族產業的三弟能拿出多大的利來。別說是他了,就連李建成本人都不敢誇這個口。

  這就等於說一個人把馬雲,馬化騰,劉強東等人全都召集了起來,說你們都跟我干吧,我給你們開十萬的年薪一般。但凡聽說的人都會覺得,這笑話真特么冷。

  不過李大德倒是幹勁十足,自信心爆棚,這點和張須陀有點像。

  李建成相邀,河東世家不會不給面子,無論遠近,都派來了家族中的嫡系子弟捧場。

  柳氏離的最近,來了好幾個人。柳亨自不必說,還有他族弟柳子夏,柳子陽。聞喜裴氏來的是西眷房的長孫裴律師,而他爸就是暫時還不太出名的晉陽宮副監裴寂。

  另外還有汾陰薛氏的薛軌,龍門王氏的王勣。其他諸如溫氏,呂氏,衛氏等次一級的世家望族,也都派了子弟前來。

  此刻,鸛雀樓頂層的氣氛有些古怪。

  實在是,李建成這一次的聚會,安排的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

  開闊的內堂中,沿牆擺放著不少四尺高的條案,上面滿置水果、點心。還有專門以冰塊鎮在瓷盤中的魚膾。旁邊還擺著一個個晶瑩剔透的玉制杯盞,裡面盛著胡商們販售的葡萄酒。

  講道理,這一桌其實不便宜,李建成都肉疼了許久。光是那些冰塊和葡萄酒,等閑人家就吃不起,更別說配套的玉制杯盞了。

  然而,並沒有人去享用。

  柳亨等人也是嗶了李建成了,不斷逼問急的滿頭大汗的李旁這是搞的什麼鬼。

  哪有這麼招待客人的?連個坐墊也不給!還有那些貼牆的桌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要給誰上供呢,就差挪個香爐擺上了。

  一群人站在樓上竊竊私語,猜測某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大哥,該你上了!你不是最適應這種場面了嗎?」

  與正堂相隔的偏廳里,李大德拉著李建成躲在門后,看著外面的眾人低聲說道。

  「不不,為兄何曾應對過,三郎你可莫坑我!」

  李建成明顯沒他那麼自信,兩隻腳死死的扎在地板上,心裡的退堂鼓敲得震天響。

  之前聽這貨忽悠的時候還不覺得,只認為像他說的那般,三五個至交好友登高望遠,把盞言歡,聽起來還挺不錯的。可眼下看到這麼古古怪怪的氣氛,他忽然就不想出去了。

  這不是坑哥嘛!

  「哎呀,咱不都提前排練過了嘛!這時候退縮可不行!我和他們不熟,熱場子的事兒還得你來!快去快去!」

  李建成還待分辯,卻是被弟弟不由分說的推搡到門邊,拉開門一把就給他給推了出去。

  「哐!」

  偏廳的門被狠狠的關上,李建成心裡罵翻了某個坑貨弟弟,臉上卻僵硬的擠出笑容來,抬手抱拳道:「啊哈哈哈……在下來遲,還望諸位贖罪!」

  說罷,便拍了拍手,對快要站不住的李旁使了個眼色。

  後者如蒙大赦,長舒了口氣,急忙跑去樓梯。過不多時,便有一個個侍女手持圓盤上樓,把桌子上的杯盞倒滿葡萄酒,遞到眾多世家子弟面前。

  李建成強忍著尷尬,端了一杯酒,走到柳亨身前,腦子一抽,便指著一旁的柳子夏來了一句:「嘉禮兄,令弟出落的是越發儀錶堂堂了啊!」

  柳子夏:???

  建成大哥你是什麼時候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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