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流產
“你這是幹什麽?你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嗎?要是不想生下來你隨時可以去醫院墮胎,你這是做給誰看!”
雲之韻被薛天墨吼蒙了,她隻是一時情急去拉薛天墨,卻沒想到自己會摔倒。
碗打碎的碎片就落在雲之韻腳邊,湯撒了她的裙子上,此時的她十分狼狽。
薛天墨的話卻最傷雲之韻的心,她怎麽會不在乎這個孩子呢?她恨不得拚了命保護她,生下他……
雲之韻捂著自己的小腹,眼淚不有自主的往下落,吳媽一把把她扶起來,生怕她有點什麽事。
“夫人,你感覺怎麽樣啊,肚子疼不疼?有沒有哪裏難受啊?”
雲之韻抿唇搖了搖頭。
“吳媽。扶她回房。不要讓她亂動。”薛天墨冷著臉吩咐道。
“哎,夫人,咱們先回房吧,我等會在收拾。”
雲之韻不想走,她想和薛天墨說清楚,雖然她不明白薛天墨為什麽生氣,可她覺得他是誤會了。
“等等,天墨,你聽我說……”
“還說什麽?你家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現在就乖乖上樓,否則,也許以後就沒有雲氏了。”薛天墨眯著眼,神色十分危險。
“敢不聽我的話,你就試試。”
“我……”雲之韻聽著他的威脅,一陣難過,最終還是選擇跟吳媽上樓,她不敢去賭。
薛天墨看著雲之韻的背影消失在二樓,心裏鬆了口氣。他煩躁的抹了把臉,這個女人真是膽大包天了,明明身體那麽弱,還敢來拉自己。雲之韻不知道,她摔那一下,薛天墨心髒病都快讓她嚇出來了。雲之韻身體本來就不好,前段時間又剛出院,薛天墨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摔出個好歹來。
吳媽把雲之韻送回房間,又叮囑了她幾句要小心,不要摔倒,雲之韻都一一答應了。
雲之韻心情不好,所以早早的上床,把自己埋在了被子裏。薛天墨為什麽突然變得生氣了呢?自己跟他說那些隻是為了對雲天翼有個交代,她並沒有想讓薛天墨犧牲自己的利益來幫她啊。難道自己在薛天墨眼裏就是那麽自私自利的人嘛?雲之韻越想越委屈,自己窩在被子裏掉起了眼淚。薛天墨還說她不想要孩子,雲之韻更傷心了,簡直委屈死了。她每天戰戰兢兢的按醫囑行事,不敢跑不敢跳,連出去散個步都要吳媽陪著,就怕孩子有個意外。那是她和薛天墨的孩子,她恨不得掏出心肺去疼的寶貝。她怎麽會不在乎呢!
雲之韻哭著哭著,最後直接睡過去了。懷孕的人容易困,再加上她情緒波動大,所以很快睡著了。
雲之韻睡的香,薛天墨卻輾轉反側。
因為一句擔心,自己就巴巴的提早下了班,樂嗬嗬的回了家。可沒想到,雲之韻找他就是為了雲家的事。後來她越辯解,他越生氣。尤其是看見雲之韻無辜迷茫的神色,薛天墨更是控製不住心裏的怒氣。雲之韻根本不明白,他氣的不是她找他幫忙,而是她心裏根本沒有他。雖然薛天墨不想承認,可是,自己好像真的又一次陷進去了呢。不由自主的關心她,看見她受傷心驚肉跳,為她一句話而隨意牽動情緒……薛天墨用手捂住眼睛,黑暗裏誰也看不見他的表情。他一定是上輩子欠這個女人的吧,無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隻要她一出現,他的心就開始不由自主……
夢中的雲之韻痛苦的皺起了眉,“嗚……嗚……”她無意識的發出了幾聲呻吟。雲之韻隻覺得全身都疼,尤其是肚子,那裏疼的受不了,好像有什麽正在拉扯著她的內髒,仿佛要生生扯下一塊肉一樣。“唔……”雲之韻臉上已經分不清是冷汗還是淚,她不停的在床上翻滾著,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小腹。“啊……啊……”
又是一陣強烈的疼痛,雲之韻迷糊中覺得仿佛有一股熱流湧出了身體,她一個激靈,忽然清醒了過來。
雲之韻試圖起身,但劇烈的疼痛感讓她根本無法坐起。雲之韻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雙手緊緊覆蓋在小腹上,試圖留住這個還未出世的小生命。
“薛天墨……天墨……”雲之韻用盡全身力氣,殊不知此時她的聲音微弱的就算薛天墨在她身邊都幾乎聽不見。
簡直太疼了,雲之韻的額頭上已經冒了冷汗。她不能這樣下去,她要去醫院,也許寶寶還有一線希望。
雲之韻伸手去拿放在床頭的手機,她吃力的挪動著身子,每移動一厘米,都仿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指尖終於碰到了手機,雲之韻卻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在床的邊緣。隻是一瞬,雲之韻便側身摔下了床,身體碰倒了立在床側,沒來得及搬到客廳的花瓶,伴著一聲清脆的響聲,雲之韻已經痛的昏了過去。
聽到響聲的薛天墨趕緊下床,來不及穿鞋,急急的跑到了雲之韻的房間。他今晚一直心神不寧,睡得格外輕,聽到響聲後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的衝了出來。
推開臥室門,黑暗中,薛天墨看見雲之韻躺在地上。趕緊開了燈,入眼的卻是滿地鮮血。呆了兩秒種,薛天墨立即抱起雲之韻衝出別墅,邊跑邊喊道:“吳媽,打電話給周然讓他馬上去醫院!”
花瓶碎了之後,吳媽也醒了,她推開房門看到的就是薛天墨抱著雲之韻匆匆跑下樓。發生什麽事情吳媽大概猜到了,心裏頗不是滋味。她趕緊按照薛天墨的吩咐給周然打了電話,心中默默祈禱,保佑未出世的孩子平安。
還好晚上車輛不多,薛天墨將車速加到最大,一路闖紅燈,很快到了醫院。周然已經準備好了,他昨晚值班,接到吳媽的電話後,一邊準備一邊想,看來自己真的不能值班,隻要自己在醫院,雲之韻肯定出事。
薛天墨抱著雲之韻衝進醫院,手上身上全是血,周然心裏“咯噔”一下,還是趕緊對身邊的醫生道:“快去準備手術!”
雲之韻被推進手術室,薛天墨呆呆的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狼狽過。他大概知道這個孩子保不住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感覺。
知道自己快做爸爸的時候,薛天墨首先感覺到的是驚訝,然後喜悅才慢慢漫上心頭,而現在孩子沒有了,薛天墨似乎也沒有感到多悲傷,隻是心裏空空的,仿佛丟掉了什麽珍貴的東西。
雲之韻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她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的小腹,其實她心裏已經猜到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自己最清楚不過了。
昨晚昏迷的時候,雲之韻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有一個痛苦的聲音,一直在叫著:“媽媽……救我……媽媽……”那個聲音太絕望了,雲之韻的心不可抑製的絞痛。她努力尋找著那個聲音,可是周圍一片黑暗,她什麽也看不見。
薛天墨進來的時候,雲之韻平躺在床上,眼睛望著天花板,沒有焦距,原本就瘦弱的身子,穿上病號服後更顯憔悴,眼窩有些凹陷,黑長的卷發也失去了光澤。
雲之韻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即便沒有轉頭,她也知道薛天墨來了。兩人都沒有說話,時間在病房中好像靜止一般,隻剩下鍾擺的滴答聲。
良久,雲之韻開口,“天墨,我們的孩子沒有了。”聲音平平,沒有絲毫波瀾。她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薛天墨第一次覺得回答一個問題這麽困難,他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又補充道:“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
“對不起,是我不好,對不起……”雲之韻喃喃的說著,淚水順著眼角流下,又湮沒在黑發中。
“雲之韻,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末了,薛天墨的聲音染上了幾分痛苦,“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周然告訴他孩子保不住的時候,薛天墨的心還是沉了沉,雖然已經猜到了,但是心中還是可笑的保留一絲希望。周然剛剛安慰他說:“現在這樣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雲之韻懷孕期間出現了太多意外,期間也有服用藥物,孩子即便生下來,也很有可能是不健康的。”這種安慰很蒼白無力,可是麵對這種情況,周然也不知道怎麽勸解。畢竟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無論如何,都無法切身感受到那種痛苦的。
都說在醫院中待久了,看慣生離死別,就會變得麻木,變得麵無表情。其實不是這樣的,無論看過多少悲歡離合,他們的心中還是有觸動的,隻是不表現出來而已,因為他們知道,自己雖是醫生,卻有太多事情改變不了。
沒過一會,薛天墨看著床上的人,有些不忍心,走了出去,交代護士要好好照顧雲之韻,看著薛天墨走開,那身影竟然有點滄桑,他是在自責嗎?看來他也是很在乎這個跟孩子的,雲之韻低著頭,狠狠地咬著下唇,“是因為什麽?”雲之韻抓緊被角,再次哭了起來,“我想你應該知道!”周然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他也不知該怎麽說,“你身體太差了,供應不了這個孩子的營養,不過,你是不是最近幾天激動過?生氣或者情緒激動都有可能!別的話我也不說了,你好好養好身體吧,孩子還會再有的,不過你身體還是這樣的話,以後很難說。”周然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和上門,雲之韻終於哭出聲音,嚎啕起來,淚水像珍珠一樣一顆顆掉落下來,小腹還在隱隱作痛,證明那裏曾經孕育過一個生命,“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她抱著肚子,蜷縮成一團,仿佛孩子還在肚子裏,身為一個孩子,雲之韻並沒享受過作為孩子應該得到寵愛,她曾經暗暗發誓,一定要自己的孩子幸福,卻在他還沒出世的時候就失去了他,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快要斷裂。
“寶寶!”恍惚中,雲之韻感覺自己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在窗前晃動,她不顧身體,赤腳跑下去,扶著窗台,看著天空飛過的鴿子,昏暗的光線靜靜的籠罩著整座城市,寒意從腳心緩緩上升,她瑟瑟發抖的抱緊自己,看著那隻鴿子,好像那就是自己的孩子,“寶寶!回來好嗎,媽媽再也不任性了,媽媽會好好保護你!”雲之韻自言自語,像一個瘋子,門口的護士幾次想進來,可是也能感受到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痛苦,不好去打擾。
楚嵐,接到電話,心頭又是一緊,雲之韻這個人怎麽就這麽可憐,從相識到相知,除了大學的時候雲之韻還算好過,就一直厄運相連,這次孩子又沒了,放下手上的工作,匆匆趕到醫院,麵色蒼白的女人赤著腳,站在大理石的地麵上,仰著頭看著天空,手撫摸著玻璃,這就是楚嵐一眼看到的畫麵,“……”剛要喊雲之韻,又怕嚇到她,脫下外套,輕輕走到她的身邊披到她的肩頭,雲之韻回頭看看她,把頭靠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