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麵具瓦解
“等等。”楚嵐剛準備開門，就被雲之韻叫住，“和葉水涵一起走。”
楚嵐無奈的一攤手，“真的沒事，再說葉水涵剛來，怎麽好趕人家走啊？”雲之韻堅持道：“不行，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楚嵐簡直哭笑不得，“那雲大小姐，我明天後天大後天……都是要一個人上班的，這可怎麽辦呢？”
雲之韻氣的想拿書丟她，奈何手部力氣不夠。葉水涵道：“好啦好啦，正好我也有點事，我先送楚嵐上班，然後再去處理事情，總該可以了吧？”
雲之韻點點頭，還是不放心的囑咐道：“你們一定要小心啊，有什麽情況記得報警。”葉水涵和楚嵐都知道雲之韻內心的想法，她很怕因為自己而連累他們。
楚嵐在心裏歎了口氣，為什麽老天就不能對雲之韻好一點兒呢？末了，楚嵐笑嘻嘻的說：“遵旨，雲大小姐！我們一定會平平韻韻的。”
出了病房，葉水涵和楚嵐並肩走著，一路沉默。以前隻要兩人見麵，肯定會拌嘴，如今卻沒有絲毫交流，氣氛安靜的有些尷尬。
葉水涵直覺應該說些什麽，但他又實在不是一個會主動找話題的人。就這樣，兩人沉默著到了醫院的樓下。楚嵐側頭對葉水涵笑笑，“那我去上班了，你去忙吧。”葉水涵本想說“雲之韻讓我送你”，但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變成了“我送你去公司吧。”
楚嵐無所謂的擺擺手，“韻韻的話你不用全聽的，她這幾天太過緊張了，神經特敏感。而且現在是白天，不會出什麽事的……”
葉水涵一直看著楚嵐，楚嵐說著說著聲音就弱了，尷尬的咳嗽一聲，假裝輕快的道：“我先走了哈，一會兒就遲到了。”
“楚嵐。”葉水涵依舊站在原地，聲音不高不低，楚嵐恰好可以聽到，她向前走的腳步頓了一下，還是站住了。控製好麵部表情，楚嵐回頭裝作疑惑的問：“還有什麽事嗎？”
“你是不是生氣了。”雖然葉水涵不知道楚嵐為什麽生氣，但是兩人相處的氣氛不一樣了，就算他再遲鈍，也應該發現那裏出了問題。
一句話，楚嵐偽裝的麵具瞬間土崩瓦解。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再擠出一絲笑容。都說戀愛中的女人不是詩人就是傻子，自己這還沒戀愛呢，情緒怎麽就這麽難控製了！
葉水涵不說話，依舊盯著她看，想是要從她的身上看出些什麽來。楚嵐一瞬間覺得很委屈，她唾棄自己實在太矯情，可是還是抑製不住的紅了眼圈。
除了雲之韻外，葉水涵就沒看女孩在自己眼前哭過。楚嵐情緒突然的轉變，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你別哭，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葉水涵聽醫院的小張說，今天上午有人去醫院找他，葉水涵想這個人應該就是楚嵐。隨即一個想法突然占據了葉水涵的大腦，他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是……生病了吧？”其實葉水涵想說的是“你不會得了絕症了吧？”但轉念一想，應該不至於那麽嚴重。
這真不能怪葉水涵不會說話，作為一個醫生，他下意識的會往那方麵想，在他看來，隻要身體健康，其他事情都是沒什麽好哭泣的。
楚嵐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反應過來葉水涵是什麽意思，原本委屈傷感的內心一下子被憤怒填滿，冷笑一聲，轉身就走。她不知道葉水涵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但是她現在什麽都不想知道。
葉水涵一把拉過楚嵐，皺了皺眉，“你到底怎麽了？”
“葉水涵，你在這裏啊！”不等楚嵐回答，一個甜美的女聲插了進來，夏柯笑著向他們走來。
楚嵐狠狠甩開葉水涵的手，“我就不打擾了。”說完，都也不回的走開了。
夏柯尷尬的站在原地，楚嵐從她身邊走過，沒有絲毫停留。
待楚嵐走遠，夏柯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我不該出現啊？”
“不關你的事。”葉水涵也有些生氣，楚嵐簡直有些無理取鬧了。夏柯了然的笑笑，“女孩子都這樣，之後解釋一下，哄一哄就好了。”
葉水涵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隱約明白了什麽，心中有種異樣的情緒。
“有什麽事情嗎？”葉水涵覺得夏柯不會無緣無故來找自己，便開口問道。
夏柯從挎包裏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葉水涵道：“這是那起醫療事故的協議書，其他事情我已經處理好了，你隻需看一下簽個字就行。”葉水涵接過，看也沒看，直覺在下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葉醫生這麽信任我？”夏柯看著葉水涵，玩味的笑笑，“就不怕我坑你一下？”
葉水涵無所謂的聳聳肩，“所謂'用人不疑'，我既然將此時交給夏小姐你處理，自然是完全相信你的。”
“葉醫生真是越來越讓我另眼相看了，我對你這麽崇拜，你真的不考慮考慮我做你女朋友？”看著眼前的葉水涵，夏柯有些心跳加速，不過她掩飾的很好，這句玩笑開的也是半假半真。
葉水涵和夏柯認識，真的是在一場變相相親上。
前不久葉水涵被一位外國留學時的師兄介紹給夏爵，治療夏氏總裁夏威的肺癌。很多人認為得了癌症基本隻剩下死亡一條路，但是其實還是有生還希望的，葉水涵在防止癌症惡化方麵是業內的佼佼者。
夏威的肺癌隻是早期，看起來和常人無異。幾天的治療中，夏威都很配合，他對葉水涵很賞識，除了談病情外，夏威也時常和葉水涵聊一些茶文化或者股票走勢。
碰巧夏威的侄女夏柯從美國留學回來，夏威已經探明葉水涵沒有女朋友，秉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他積極的安排了一場美其名曰“年輕人認識人識”的變相相親。
葉水涵本來是不想去的，雲之韻還在昏迷住院，他實在沒有別的心情。可是又不好折了夏威的麵子，隻好勉強去了。
說實話，葉水涵對夏柯的第一印象很好，各方麵都挺符合他的要求，可是就是沒有要發展成為男女朋友的衝動。而夏柯對葉水涵的第一印象反而挺一般，她覺得葉水涵身上有股傲氣，給人一種不太踏實的感覺。
那場聚會還算愉快，後來夏威沒有再提兩人的事情，葉水涵覺得可能是夏柯並不看好自己，不過正好也遂了他的願。
現在聽到夏柯這麽說，葉水涵也隻是笑笑，“在下實在配不上夏小姐。”說完兩人均笑了起來，夏柯麵上雖不在意，心中卻有些微微的苦澀。
夏珂也是個驕傲的人，既然葉水涵已經表明態度，那她也不會在多做糾纏。
“這次的事，真是多謝你，如果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辭。”葉水涵看著夏珂，真誠的說到。
夏珂笑了笑，“你這話我可記下了，葉大醫生的承諾，可不是人人都能拿到的。”
葉水涵挑著眉，一副那是當然的表情。
夏珂被他那驕傲的樣子逗笑，“好了，我來找你就是為了讓你簽字，既然你已經簽完了，那我就回去了。”
葉水涵看了看表，“這麽急？不如去吃個飯？”
夏珂搖了搖頭，拒絕了。
有些人注定不能不會在一起，那一開始就不要陷得太深。
葉水涵看著夏珂遠去的背影，又想起之前楚嵐匆匆而走的樣子，煩躁的皺了皺眉。他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什麽，卻又不願意細想。
白熙最近天天宅在家裏，從不出門，冰箱裏有很多食材，餓了就自己做飯。這樣普通的日子，他卻過得十分開心，以前實在是忙了，年輕的時候忙著往上爬，忙著出人頭地，後來好了點，又忙著鞏固地位，忙著給人家打理勢力。他從十六歲起出來混，到今天，憑著一股不服輸不怕死的勁兒，得到了許多，卻也失去了許多。那句老話說的對，人生總是不能兩全。白熙想他真的是老了，該退了，他已經沒有了當初天不怕地不怕的雄心壯誌，他現在想做的，不過是找到那個曾經錯過的人，好好的過日子。
白熙眼神一柔，似乎又想起來那段歲月。他小時候過的苦，不相信會有人無條件的對他好，尤其是在道上混之後，相信的除了利益，隻有自己手裏的刀。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固執，卻沒想到還有比他更倔的人。無論他怎樣拒絕，解釋，他都不曾離開。那個人執拗地待在他身邊，固執的用自己的方式對他好。白熙現在想起來還想笑，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笨的人呢，認準了一件事情，就打死也不回頭。後來白熙也拿他沒了辦法，想著等他那天後悔就會自己主動離開了。可是沒想到兩人一眨眼已經糾纏了十年。十年，一個人能有幾個十年呢？習慣是可怕的，當你回頭總能看到一個人站在你身後的時候，你會下意識的以為他永遠都在。可這大多數錯覺。、人總是這樣，他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不懂他的好，他為你付出再多，你都當是尋常，而當你想要回頭的時候，卻發現那個人已經不在了。白熙最喜歡的那把匕首，是那個人在白熙25歲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的。那把匕首是他特意定製的，從頭到尾符合了白皙的所有喜好，所以白皙一直帶在身上，一帶就是這麽多年。直到他走後也沒有改掉這個習慣。白皙在思考或者無聊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把匕首拿在手裏轉，而當他下意識的想到那個人的時候，眼裏總是會浮起溫柔的笑意。顧楓在最好的年紀裏遇到了白熙，陪了他十年，可最後也沒有把這顆心捂熱。白熙還記得最後，顧楓問他這麽多年有沒有過一點動心？想到這，白皙用手遮住了眼睛，他現在還記得當年自己直視著顧楓的眼睛毫不遲疑的說道，從來沒有。現在想來白熙都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他簡直是把顧楓的一顆心掏出來扔在地上踩。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顧楓當時的表情，傷心卻一點都不驚訝，白熙當時心裏是難受的，他覺得自己的心一揪一揪的疼。顧楓眼裏的悲傷幾乎要溢出來，神情卻很冷靜，他微微傾身湊上前，給了白皙一個吻。不知道是由於震驚還是什麽，白皙沒有躲。顧楓對他說，我就知道是這樣，
當時的白熙還是太年輕，他從來沒想過放棄自己的事業，跟顧楓重新開始。
畢竟這是他自己一刀一槍打拚了十多年才得到的。除此之外，他一無所有。白熙曾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放下，直到，四五十歲，自然而然的退休，他甚至連自己被抓進警局都想過，但這是他自己選的路，他不後悔。沒想到顧楓隻走了三年，白熙已經開始後悔。他曾經想緊緊抓在手裏的事業，如今已經開始厭倦。這三年，顧楓不在他身邊，白熙又回到了一個人的日子，沒人再給他做好飯，沒有人能讓他喝醉時放心的依靠，做什麽事都是一個人，三星，覺得似乎自己又回到了遇見顧楓之前，可他就不像之前那樣堅強，在享受了別人在後似乎，已經不習慣孤單。顧楓臨走之前跟他說，白熙。就算你不愛我，可你也永遠忘不了我。我用十年，換你一輩子的念想，也值了。沒準以後我不愛你了，結果生子了，你還是放不下我。白熙不服氣，嗤笑道，你在的時候我都不喜歡你，難道你走了我就愛上你了？
顧楓笑了笑，轉身離開。
白熙是佩服顧楓的，他說的這麽準，他離開的三年，已足夠白熙認識到自己的深愛。
現在，他終於可以放下他曾經以為最重要的東西，去找那個真正重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