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好容易天放了晴，各家忙著曬東西，連難得露麵的徐老太都放了把椅子在門口坐著曬太陽，老李老婆買菜回來見著了，也停下來打招呼：“好久沒碰見您老人家哦！您的手可是好得差不多了哦？”


  “好了！好了！”徐老太笑著回道：“你今天又買了什麽好菜，謝家媽媽，看你提得兩隻手滿滿的！”


  “哎！天天買菜，天天不知道買什麽菜好！還要被我家老頭子埋怨！反正他什麽都吃，我每次買菜見到什麽新鮮就買什麽，今天我看有那農民挑來的韭菜不錯，買了好幾斤，打算做韭菜餅，到時候給您也送些嚐嚐！”


  “謝謝！謝謝！”徐老太笑著看老李老婆拿出一把韭菜在手裏晃著，的確是水靈靈綠鮮鮮的！這時候王瑾帶著孩子從巷子口走了進來，尋著聲響，徐老太把臉轉了過去，看到了便大聲說了句：“王瑾啊！我也是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啊！”


  王瑾笑著應聲，但眼睛卻望著老李老婆，老李老婆這時候也不自覺地扭頭看了過去，見王瑾正看著她，似笑又不敢笑地傻望著，老李老婆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麽，馬上回過頭來，對徐老太說了兩句要回去忙了之類的話，便飛快地走了回去。


  徐老太倒是沒注意這許多，她本也不在意老李老婆，這時候她望著已經站在眼前的王瑾，用一種溫柔的語調說道：“你帶孩子去哪裏了？今天又不是星期天，你這時候不都是在學校的嘛！”


  “帶他去個學前班看看，讓他適應一下。”


  “哦！就是車站那邊的那個小學吧？”


  “是呢，我早就想把他送進去了，這樣大人可以輕鬆些，我爸還舍不得呢。”


  “他這麽大了，早就可以送過去了，現在過去，以後上小學適應得更快！”


  又聊了兩句，徐老太終於緩緩地問道：“王瑾啊……，佑安有來信嗎……？”


  王瑾知道徐老太想要問的是什麽，從一開始徐老太叫住她，那近乎祈求的探索眼神，她就是明白的，王瑾緩緩地直接回道：“有……，可是，還是沒有燕子的消息……，對不住您了……。”


  “沒事兒！”徐老太努力克製住失望的情緒：“沒事兒！王瑾！是我不好意思，總是在麻煩你們！”


  “您別這麽說！您是長輩，總麽能說是您麻煩我們呢！”


  “哎！的確麻煩的哦！佑安一個人在國外，課業肯定也是忙得很，還要想著幫我來做這樣一個沒個頭緒的事情……”徐老太說著，言語有些哽咽，王瑾走近了，寬慰著徐老太道：“您老別著急，這事情佑安肯定是放在心上的！美國再大，但燕子終究沒有躲著藏著，我相信總是能夠聯絡上她的！”


  徐老太擦了擦眼睛，略點了點頭，她反過手來握著王瑾的手，對她微微說了句‘謝謝’。這時候小陳端著一盆剛洗好的衣服走出來去曬，見著王瑾，她裝作沒看到，徑直出門，站在巷子裏，背對著王瑾開始曬衣服。王瑾見狀，也不往心裏去，她再對著徐老太說過幾句寬心的話，便帶著孩子回了自己家裏去。


  徐老太心裏頭有些詫異，小陳怎會對王瑾如此態度，但她沒有馬上問責小陳，隻是依舊坐著，曬著太陽，小陳晾好的衣物被太陽曬出了影子，徐老太閉著眼睛，她可以感覺到那些影子在跳動，隨著小陳一件件衣服晾曬的節奏時快時慢，她腦海裏浮現出了自己女兒的身影，如同著一件件衣服在太陽下的影子，她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完全回想出自己女兒麵龐的樣子，此刻沒有聲音，身體被太陽照射的地方是暖的，被影子遮擋的地方確是涼的……。


  老李老婆回到家裏，老李在逗著孩子玩兒，她說道：“剛才走進來看到徐老太在曬太陽，你怎麽不把孩子帶出去也曬太陽去？”


  “我不想見著老王，尷尬，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哎！我剛才見到王瑾了！”


  “哦？！她今天沒有去上班嗎？”


  “誰知道，我才懶得問這些，我招呼都懶得跟她打，直接走回來了。”


  “在哪裏見到她的？”


  “就是我跟徐老太打招呼，扯了幾句，她帶著那孩子正好往巷子裏頭走！早知道啊，我連徐老太的招呼都不想打！”


  “胡說八道！見到人了，招呼都不打，多難看！”


  “哎！見到她，我就有股子說不出的氣！”


  “徐老太還好不？我都感覺好久沒見著她了！”


  “我看著吧，感覺老了好多！眼睛都沒得神了！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到底那個歲數了，有跌斷了骨頭，能恢複成這樣已經是不錯了！她可比老高家老娘沒小幾歲，這馬上九十歲了，今年可以準備吃她的長壽飯了！”


  “老高那老娘也不知道到底怎麽樣了，我去買菜還特意跑到老高老婆鋪子裏頭去問咧，她說她也不知道，那山高水遠的地方，她天天等著電報，一點消息都沒有。”


  “沒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至少說明人還在的哦！”


  “哎！老高老婆可不是那個意思，你說這老娘要是病個三個月一百天的，這鋪子老高老婆一個人哪裏是弄得過來的哦！她連有些東西賣多少錢都不曉得，要老高全部在本子上寫好了，她賣一個東西還得本子上看看！”


  “她還認得那麽多字？”老李笑著回道。


  “老高也不曉得寫那麽多字，反正她看得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