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老萬一路上沒說話，他叫司機將車子往省城裏開，老謝老婆也沉默地看著窗外。省城在北麵，老謝家的村子也是這個方向，那村子有條路口子正對著國道。她記得有一次老謝開玩笑說，自己死了以後要埋到族裏頭墳山，和家裏人葬到一起，哪知道老謝竟然選擇了那樣的方式了解了自己，加之又是就地火化，他自己那些個不入流的兄弟親戚非但不幫忙說話，還跟著起哄，恨的老謝老婆咬牙切齒！最後老謝老婆隻得在小城城郊買了塊墓地。


  想著想著，老謝老婆不自覺地睡了過去，醒來後發現老萬仍舊在抽著煙：“老萬，你不睡一會兒？”


  老萬聽著老謝老婆說話，也不應答，又巴了兩口煙，緩緩地說道：“你覺得這事情，誰幹的？”


  “劉玉娟！我當時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她！“老謝老婆斬釘截鐵地答道。


  老萬又陷入了沉默，隻是不停地抽煙，隔了好久才又說了句：”等下我們去省城裏的文物市場，我有個老朋友在那裏做生意。“


  老謝老婆聽了，也不多問，繼續默默地看著車窗外頭，老謝家的村子早就過了，風吹得人不禁寒顫。


  唐蓮花拉著劉玉娟正說著話。她女兒何敏來電話，說男朋友邱思遠想要春節帶她去廣州見父母，電話裏問說怎麽辦，要不要買些東西過去。


  東西自然要買，隻是買什麽，怎麽買，這些問題成了幸福的煩惱！唐蓮花嘴角揚著笑，把事情這麽一五一十地說了。劉玉娟聽了自然是替唐蓮花高興，她先是歎道：

  “哎，我就一直說，我這幹女兒長得這麽水靈靈的標誌，將來一定會嫁個帥氣的好男人！”


  “嫁人還早呢，她這書都沒念完，哎，怕是沒有個三年成不了事情！希望這三年順順當當的，別出什麽岔子的好！”唐蓮花想到這裏，轉喜為憂地回道。


  “你看你！總是這樣！想那麽多做什麽！現在不是挺好的嘛！我就看不得你這掃興的德行。”


  “那玉娟，你說我該給孩子買什麽樣的東西過去？這不過是男女朋友關係，還早著呢，哎，這樣的時候東西反而難買！”


  “買貴的！”劉玉娟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你真是……！你想想他家那條件，那背景！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好多稀奇的寶，怕是我們挺都沒聽過！這又不是要結婚了，備嫁妝了，黃金玉器，冰箱電視，你要買多少我都是願意的，現在這樣的時候，買的東西關鍵得要送進人家心裏去，別讓人家覺得咱們隻曉得花錢！”


  “那還能送什麽，咱們這小城裏頭，要什麽沒什麽，吃的穿的好多都是從廣東運過來的！哪一樣是他們瞧得上的哦？！”劉玉娟說著，忽然想到李國慶，馬上說道：”要不，去找一下老李家，他家老三在深圳混得那樣好，要不托他家李國慶買點子什麽？！“


  唐蓮花默默地點點頭，也不做回應，這時候正好有客人來了，唐蓮花說了句：“我再想想看吧！”，兩個人於是各自忙了起來。


  這邊車子進了省城，七拐八拐的，司機按照老萬指的方向，開到了省城裏頭文物市場旁邊的一處門麵。老萬下了車，老謝老婆在後頭跟著。這門麵也沒寫什麽招牌，老萬直接推開門進了去，裏麵坐著一個與老萬年紀相仿的男的，見著老萬，喊了聲‘哎喲！萬老板！’，忙從椅子上跳起來，走出玻璃櫃麵，與老萬親熱握著手。


  “一直叫你來玩，知道你店裏生意大，不得空閑，怎麽又突然的跑了來了？！”


  “哎！老弟！”老萬無不感慨地握著對方的手，說道：“多年不見啊！你倒是過得自在！”


  兩人一陣寒暄後，老萬對著老謝老婆介紹道：“這是我朋友，老邢，邢老板，文革的時候認識的，文革結束後有見過一麵，後來偶爾寫過信，但沒再見過。”說完，老萬又介紹起老謝老婆道：”這是與我合夥開飯店的，與我住一條巷子的鄰居，她家裏人姓謝，本姓陳。“


  ”你好！我是老邢！“老邢與老謝老婆握了握手，招呼他們坐下，自己去泡了兩倍好茶水過來

  ”從沒聽說老萬還有您這麽個文化人朋友！“老謝老婆望著滿屋子的古玩字畫，感歎道。


  老邢笑著回道：”這些啊！這些都是假的，擺個樣子，好東西可不敢這麽放著！“


  ”假的？！“老謝老婆話音沒落，老萬馬上接話道：”他說的‘假’，是指仿古畫，老邢是個高手，就算是‘假’的，別人也是求也求不到的！“


  ”你怎麽認識他的？“老謝老婆問道。


  老邢這時候接過話來回道：”一開始不認識，是老萬先救了我的命，然後我們就這麽認識的！“


  ”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還年輕著哪，那時候天不怕地不怕！“老萬笑嗬嗬地說著。


  ”那時候我被批鬥，腦袋被打得血直個冒，他衝過來就樸著幫我挨了幾棍子，還跟著一起被批鬥了幾回！“


  ”你跟他都不認識，那年頭你敢管這事情？！“老謝老婆歎道。


  ”當時也沒想那麽多，看著那麽多人欺負他一個，我覺得不仗義！“


  ”後來，你們就再沒見過麵？“老謝老婆問道。


  老萬又要開始講述，被老邢打斷道：”我來說！我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