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果然是老鄺家的，老兩口提了幾樣水果就在門口站著！

  “哎呀呀！我說老鄺啊老鄺！你老兩個，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說回來就回來了喲！”老李老婆忙喊道！

  “其實也沒跑多遠，就在河那邊兒子家住著。”老鄺老婆接過老李老婆泡的茶水，回道：“原本家裏孫子是親家在帶著，後來親家公突然就倒中風了，這孫子沒人帶，兒子媳婦子都忙，我們是連夜被叫了過去。”


  “有一年過年的時候才得了空閑，回來收拾過一次東西，哪知道這麽巧，你們都不在小城過年！”老鄺接著說道：“連老高都沒得人在！”


  “是哦！是哦！我和老鄺還說著，也不知道老家的兒子結婚了沒，哪曉得你們現在孫女一次抱上兩個咯！”老鄺老婆說道。


  老李兩口子聽了，相視而笑，老李忙解釋道：“聽我說哦！這兩個小姑娘，不是我家兒子生的孫女，是我的幹孫女——老萬家的！”


  “老萬？！”老鄺老婆喊道：“這個老牛吃嫩草的，倒是有些本事！”


  老李老婆更是笑了，馬上說道：“是他那死了的老婆有本事，一次給了生了兩個，雙胞胎！”


  “他老婆死了？幾時死的？！”


  “哎！大概就是你們回來過的那次春節裏頭！他老婆產後大出血，生好孩子的當天晚上就死了！年三十晚上！”


  “作孽哦！怎麽我們到今天才曉得！他那老婆，我雖然是看不慣的，但到底不招惹事情，成天在家裏蹲著，我現在連她長什麽樣子都不大記得咯！”


  “你看著兩個小妹子，就跟她們那老娘一個模子！”老李老婆逗著兩個孩子咯咯笑，回道。


  “他那老婆後來可是個勤快人！”老李說道：“跟著老萬一起開店，起早貪黑，老萬剛起步那時候，可多虧了有她！哎！可惜了哦！”


  “這孩子怎麽跑到你家來帶了？”老鄺抱起其中一個孩子，隻見孩子笑眯眯地，很是招人喜愛！

  “老萬現在飯店開了兩三家，平時難得回來這巷子裏頭一趟，哪還有時間管孩子！”


  “我們家正好又是個沒孩子的，於是老萬就拖給我們家帶著了！”老李接著這老婆的話回道。


  “誒對了！你們還沒告訴說，你們怎麽說回來就回來哦？！”老李老婆問道：“孫子多大了？用不著你們帶了？”


  “哎！別提了！說出來丟人哦！”老鄺老婆歎氣，發狠地回道：“哎！也怨不得誰！要怪隻能怪自己兒子沒本事！”


  老鄺接過老李遞來的煙，一口接一口抽著，低頭不說話。老李兩口子四隻眼睛看著，麵麵相覷。


  老鄺老婆接著說道：“這兩年，我這樣要強的一個人，把過去沒受過的氣，沒吃過的苦，可算是都受齊了！”，老鄺老婆說著不禁抹起眼淚：“在自己兒子家住著，成天看媳婦子臉色，哪點做點不對她的路子了，還要聽她數落！”


  “你那媳婦子怎麽現在這般的厲害？！我記得以前，你兒子還沒跟她結婚的時候，她成天往你家裏跑，嘴裏喊著‘阿姨！阿姨！’的，可是嘴甜哦！”老李老婆說道。


  “她那時候不是看上我兒子長得還不錯嘛！而且她自己年紀比我兒子還大兩歲，所以盯著我兒子，可是上心！她娘家是個土地陪嫁出來的，混了個小城的城市戶口，其實一屋子的土農民！那時候她覺得配不上我兒子，生怕我兒子不要她！”老鄺老婆回道：“現在人家可今時不同往日！她在河那邊一所農商信用社工作，現在升到了副所長的位置，每個月三不五時地去旁邊縣裏頭出個差什麽的，可是神氣得很！”


  “哎喲喲，看不出來嘛！你那媳婦子可是厲害哦！”


  “哎！我說的‘厲害’可不是指這個！”老鄺老婆開始數落起來：“一日三餐都是我起手做了等著她來吃，鹽放多了，炒的辣了她都有話講！小孩子打個噴嚏，生個病都要怪我們沒帶好，不數落個幾句是絕不會過了今天去！”


  “你兒子就不治治她？！由得她這樣？！”


  “哎喲喂！我的姐姐！還‘治’哦！我兒子可是被她吃的死死的，哪裏敢說她一句半句！我看哪，我就是被那女的打死了，我那沒用的白養了的兒子也不敢站出來說半個字！”


  “哎喲！你這是在氣頭上！可別把自己兒子說得那樣哦！”


  “怎麽就不是了！我自己養的我能不知道！”老鄺老婆起了高腔：“有一次，那還是剛在他家住的時候，我不過是忘記煮她的飯，記錯了她出差回來的日子，她大晚上的回到家裏，見廚房裏頭什麽也沒有，把煮飯的鍋子往地上仍得哐當響，扔下東西就往外頭衝，我那兒子倒好！先不管三七二十一，說了我幾句，然後趕忙衝出去追那女的！”


  “哎！這樣的話，你們早該回來了！”老李說道。


  “哎……！”老鄺又抽了跟煙，回道：“老李哦！哎……！沒辦法！在自己兒子家住著，心疼孫子！哎……”


  老鄺老婆眼淚珠子一直沒斷過，聽到自己老頭子這麽一講，更是傷心起來。


  “那你們這次回來，是為的什麽事情哦？”老李問道。


  “哎……！不說了，老李！說出來也是丟人！”老鄺回道：“今天就為著看看幾個老鄰居，說上幾句話，以前走動少，現在看來，還是自己家裏好，還是在自己這巷子裏住著，心情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