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天氣漸漸轉了暖，小城開始延綿不絕地下起雨，巷子裏的老婆們抱怨著這衣服也曬不幹的天氣，雨下得多了，就開始抱怨菜市場裏連小菜都開始貴得買不起。


  老謝老婆被叫到了學校裏去，二女兒謝小霞的班主任用訓斥地語句告訴老謝老婆，她女兒被發現在跟校外的無業青年談戀愛！兩個人在外頭手牽著手被隔壁班的老師發現了！然後又被老師數落了一頓她女兒是如何的成績不好，不守校規，又如何地腦子笨，教也教不會！老謝老婆氣得手腳直達哆嗦，回來見到巷子口的老高樂嗬嗬地對自己打著招呼，想到老高的女兒是那樣的漂亮、聰明，又聽話，更是氣得擠也擠不出一點子笑來。


  回到家，自己哭了一陣，又怕被老謝回來發現，趕緊擦了擦幹，開始準備做飯炒菜的事情。今天這事，她是絕對不敢對老謝提了，這要是說出來，女兒一頓打少不了，她又得被老謝劈頭蓋臉地一頓罵！


  禮拜天王瑾在整理東西的時候，一直在寫字台上翻找著什麽，老王見著了，將李八一寫的那封信從自己床頭櫃拿出來，放到王瑾麵前說道：

  “這個……，是不是你在找的？”


  王瑾心裏驚了一下，她說道：“爸，您不要誤會！我……”


  “王瑾，”老王打斷王瑾，說道：“自從我那不要臉的兒子死後，一直沒得跟你好好聊聊。”，老王點了根煙，開始緩緩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你是什麽樣的人，這明眼人誰都看得明白，單位裏知道你的人，都說我老王福氣好，得了你這麽個兒媳婦。這麽些年，你過得怎麽樣，我這個做公公的，看在眼裏，心裏清楚，跟著王全安過日子，真是苦了你這麽個好人！”


  王瑾默默地聽著。


  “八一去年暑假突然回來，他來找你說話那次我就有些察覺，後來……，後來這信我看了，印證了我的想法！”，老王深深抽了口煙，停頓良久，接著說道：“李家的孩子，都是正派又能幹的，個個我都喜歡，尤其是李八一！看著最不起眼的一個，老李老婆還總瞧不上這二兒子，其實，對她和老李最孝順的，就是李八一！”


  王瑾不知為何，聽得公公老王說著李八一的名字，眼角滲出淚來。


  老王繼續說道：“我知道你的態度，看在眼裏就能明白！但如果你是因為我，或者因為這王全安的這個孩子，那你大可不必，我們誰都沒有資格去決定你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也沒有資格要求你再為了我們這些人去做什麽。說心裏話，如果你真的能跟著……，……，如果真是那樣，我心裏會覺得安慰許多，如果能夠這樣，我覺得我就是死了也可以閉了眼了！”


  “爸！”王瑾打斷了老王的講話：“您別說了！這事情是絕不可能的……！您為我考慮我知道，可不能隻考慮我們家，那老李家二老怎麽辦？！大家隔壁鄰居這麽多年，從我嫁過來到現在，老李家對咱們家一直客客氣氣，從沒吵過嘴！而這些還不是最主要的……”


  王瑾說著說著，不知為何，止不住地眼淚往外頭冒，尤其在提到‘八一’這個名字的時候：“八一他，他找了我這樣，我能為他做什麽，我是連個孩子都生不出的女人，還又帶了個別人的孩子，這對八一太不公平了！他現在有了學曆，等還有兩年就畢了業，到時候國家分配的好單位，就算回到我們這小城也是風風光光的，到時候，做媒的人自然是踏破門檻……。爸，以後別再提這個事情了，等時間久了，八一自然會想明白過來，比我好的女人，還是很多的……！”


  老王不說話了，他又點了根煙，隻顧著歎氣。這時候一陣小孩子的哭喊聲，把巷子裏的住戶都驚住了耳朵。


  “外婆！開門啊外婆！我要媽媽！求求你！外婆！我要媽媽！”


  “徐老太！”王瑾嘴上說著，知道那是翟恭顯的兒子的聲音，她打了把傘走出去，老謝家，唐蓮花家都開了門，隻見那小孩兒使勁拍著門，哭著喊著要媽媽。


  保姆小陳正開了門出來，那孩子立刻就想往屋裏頭鑽，被保姆拉住了，說道：“翟耀！別喊了，媽媽不在這裏，我送你回去！”


  那孩子聽了，不管不顧，哭得更加淒慘，使足了勁兒非要進去找他媽媽不可，把個小保姆費力得，隻得扔了傘，雙手拉著他，喊道：“翟耀！你聽阿姨的話！你媽媽真的不在這裏！阿姨這就送你回去好嗎！”


  保姆的話音還沒咯，隻聽得房門‘砰’地一聲被徐老太狠狠地關上，從房內傳來徐老太的喊話道：“趕快送他回他爸那兒去！”


  一句話刺激得個孩子躺在雨裏頭，在地上直個翻滾，隻是哭喊著‘媽媽！媽媽！’，保姆也急了，不顧那麽多，抱著個孩子，傘也不要了，就往巷子外頭衝去，衝得老遠了，還能聽得那孩子撕心裂肺地喊著‘我要媽媽！’。


  雨越下越大，眾人看著這場景，更是沒了心思閑扯，各自不約而同地關了房門，回了各自家裏。


  王瑾看著睡得正香的孩子，心裏一陣酸揪，想著過往所發生的這一切，不覺又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