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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小樹林中。


  呂慢慢一招一式地練習著楊氏太極拳,他舉手投足之間,有點兒物我兩忘的意思。或許是因為太過投入,他完全沒有發現,在距離他不到十米遠的一棵鬆柏樹下,正有一位大師級的太極高手,默默地看著他表演。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等到大約7分鍾後,隨著舒緩的音樂結束,呂慢慢也剛好在一招“十字手”後,完成了最後的“收勢”。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那位觀看者一陣並不痛快的掌聲。


  “誰?”


  呂慢慢略有些緊張地回頭,他看見了鬆柏樹下的孔書成,於是深吸了一口氣:“原來,是你?”


  “嗬嗬,是我。”


  孔書成從鬆柏樹下,走了過來,衝呂慢慢點了點頭:“呂大師,你好。剛才,我一直在旁邊看你打太極,看你太投入,就沒好意思打攪你。”


  “你找我,有事?”


  “沒什麽事兒。就是覺得,你太極打得挺好。”


  “挺好?你居然用‘挺好’兩個字來評價我?意思是,你也懂太極拳?”


  “略知一二。”


  “孔書成,你看你也挺能吹的嘛。”呂慢慢上下打量了孔書成一番:“《周易》上有言:日中則昃,月盈則食。水滿則溢,月滿則虧。孔書成,我知道你參加那個什麽古詩詞大賽,拿了個一等獎,不過我還是奉勸你,做人最好要謙虛。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


  “對,李兄所言極是。”


  孔書成看了看石頭上的那兩大袋子零食。


  呂慢慢見他將目光聚焦到兩大袋子零食上,表情略有些尷尬:“這些零食,其實是你的室友豪豬送給我的。”


  孔書成:“嗬嗬,豪豬對你,倒是挺大方的嘛。平時,他對我們,可從沒有這麽豪橫過。”


  呂慢慢淡淡一笑:“孔書成,這就要從你自己本身去找問題了。”


  “呂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這,還用我明說嘛?你如果不是太狂妄,豪豬會特意跑來拉攏我?想想,你自己都說過什麽大話吧。”


  “嗯,我的確和豪豬打了一個賭。”


  “你說你數學能考第一?”呂慢慢忍不住笑了一聲。


  “呂兄,這其實是我的一個美好願望和目標。”


  “一個遙不可及的願望和目標,其實就等於狂妄。就好像,你明明不懂太極拳,卻有喜歡在這裏說三道四,指手畫腳………說實話,我呂慢慢挺討厭這種不腳踏實地的人。當然,我也希望,我說的這些話,不會對你構成什麽傷害。”


  “那倒是不會。我其實也隻是一個喜歡實話實說的人。比如說,剛才你打的陳式太極拳四十式,我就覺得一般般。”


  “………”


  呂慢慢突然一愣,然後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你居然知道,我打的是陳式太極拳?而且還知道,是四十式?”


  孔書成微微點頭。


  “孔書成,這麽說來,你也懂太極?”


  “我剛才說了,略知一二。”


  “既然這樣,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剛才打的那一套陳氏太極四十式,哪些地方沒有入你的法眼呢?”說這話時,呂慢慢的語氣,明顯客氣了許多。


  孔書成頓了頓,然後掐指一算,淡淡地說道:“剛才,你一共有五個招式動作,都已經變形了。”


  “快說說看,是哪五個動作?”


  呂慢慢頓時眼睛發亮,充滿期待地望著孔書成。


  說實話,這麽長時間以來,呂慢慢都很想在四中找一位太極拳方麵的良師益友,大家能夠一起切磋,一起進步。但是很遺憾,校園裏根本沒有這樣的氛圍。大家非但不喜歡打太極,而且還把喜歡打太極的呂慢慢當成了一個怪人。


  甚至,上個月,他一個人在小樹林裏麵打完一套陳式太極拳後,正在靜坐冥想的時候,保衛科長桂太彪還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揚言說要把他扭送去公安局。當時,呂慢慢都快氣瘋了。經過一番了解才知道,原來是有人看見他在小樹林裏靜坐,以為他走上了歪門邪道,直接就報警了。


  所以,他太難了!


  ………


  孔書成:“呂慢慢,我剛才認真看了一下,你打的那套陳式太極四十式。其中,第九式‘如封似閉’、第十四式‘左右野馬分鬃’、第十七式‘高探馬’、第三十式‘攬雀尾’………以及你的三十四式‘退步跨虎’,動作都有變形。”


  呂慢慢:“………”


  心有狂瀾,暗自驚歎。


  孔書成接著道:“不僅如此,你剛才在練習的時候,也並沒有完全掌握到楊氏太極拳的韻味。在我看來,楊氏太極拳的拳架舒展優美、身法中正、動作需和順、平正樸實、由鬆入柔、剛柔相濟,一氣嗬成,猶如湖中泛舟輕靈沉著兼而有之。所以,練法一定要簡潔,動作要求當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與此同時,在心法上,也要求一氣嗬成。”


  他話音剛落,呂慢慢竟突然熱情地鼓起掌來。


  “天呐,孔書成,你說的太好了!沒想到,你在太極拳的研習方麵,早就超過了我。真是慚愧,慚愧啊………剛才,我竟然恬不知恥地嘲笑你………”


  說著話時,呂慢慢竟滿臉通紅。


  孔書成擺了擺手:“多說無益。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倒是可以現場給你打一套陳式太極四十式,也算是咱們倆互相學習,彼此切磋吧?”


  “天哪,太好了,太好了,求之不得啊!”


  一貫不苟言笑的呂慢慢,此刻仿佛像變了個人似的,竟然蹦跳起來。


  片刻之後,小樹林中,再次響起那一曲悠揚的樂曲。


  《陳式太極拳四十式》


  秋風起,夕陽落,校園裏華燈初上。


  孔書成緩步來到一棵鬆柏樹下,輕輕地擼起袖子。


  在那橘紅色的路燈照耀之下,他緩緩地吸氣,左腳分開半步,兩手慢慢前平舉,漸漸與肩同高,隨後屈腿下蹲,兩手下落按到腹前………


  一套行雲流水般的“陳式太極四十式”,直接將旁邊的呂慢慢看呆了。


  七分鍾後,音樂停。


  呂慢慢緩緩上前,用古法的禮數,向孔書成深深地的深鞠三躬:“師父在上,受弟子呂慢慢一拜。”


  孔書成笑著擺了擺手:“我哪裏稱得上什麽師父,太極拳,隻是我的一個愛好罷了。三人行,必有我師。其實,在數理化方麵,你呂慢慢不也是我的師父嘛?”


  “………”


  呂慢慢沒有說話,腦海裏卻突然浮現出,剛才豪豬向他叮囑的那些話。


  於是,他二話沒說,起身來到那個大磐石邊上,將那整整兩大袋子零食,全都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孔書成錯愕:“呂兄,你這是………什麽意思?”


  呂慢慢擺了擺手:“走,孔師父,咱們吃飯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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