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恢複平靜

  季湘凝漫步於街上，抬頭即可望見的星空不複華麗，取而代之的是街頭巷尾那點點燈光。有迷蒙蒙的橙色，有光亮耀眼的白色，更有斑斑駁駁的七彩光芒。


  時常可以看見，那柔和的光線中，隱隱約約有著飛蛾的痕跡。小小的翅膀扇動著,輕盈地承載著光。


  馬路上公交、出租來來往往，川流不息。兩旁的商店傳出了優美的樂曲，櫥窗上或者聳立著幾個衣著美麗的假人，或者別具匠心地展出著精巧的飾品。乘涼的老人哼著歌，享受著夜晚的清涼。妙齡的少女齊眾走著，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幾個7、8歲小孩你追我趕，手中的玩具被搖弄得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一旁的父母緊跟其後，眼裏帶笑的輕聲叮囑，季湘凝看著他們的笑容，自己臉上也忍不住掛上了笑，她真羨慕他們，小時候的孩子沒有任何煩惱，隻知道玩耍，累了就躺在父母懷裏。


  她也多想回到童年，那時候她和薑晨羽的世界裏還沒有慕田甜，他們心智單純，玩過家家的時候她老是吵著當爸爸，逼得薑晨羽當媽媽，她說她要保護他，想到這裏，她便不自覺地笑了，可現在呢，他再也不隻屬於她一個人了。


  公路上還有川流不息的車流，橙色的車燈匯聚成一條繁華的溪流。路邊的商店，閃爍著霓虹的光彩，絢麗奪目，櫥窗上精致的裝飾和櫥窗內的貨物，在燈光的照耀下，迷蒙而美麗，誘惑著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片熱鬧中，緩緩的前行。


  季湘凝置身於夜晚的城市中，站在喧囂和車水馬龍的另一端.綻放的霓虹燈，編織了夜的美.卻抹不去心中暗淡的色彩。城市在男男女女手上輕搖的酒杯中傾聽著人們心靈的最深處。看慣了眼前模模糊糊的色彩，那色彩在記憶中緩緩流淌.……

  她回想起辦公室的那一幕和薑晨羽對她說的那些話，她的心裏的那份怒火便再次燃燒起來，在她失憶這段時間，他們一直瞞著她，她卻一無所知，反而配合的他們很好。


  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準，她發現薑晨羽每次看到慕田甜的眼神很不一樣，就開始懷疑他們的關係，畢竟慕田甜的自身條件那麽好，又溫文爾雅很有家教，一看便知她是個大家閨秀，根本不像是什麽地位地下的保姆。


  但她心裏實在不甘，她和薑晨羽二十年的情誼卻不抵他和慕田甜的幾年感情，但是她現在對他們無理取鬧和賭氣根本不是辦法，他們也不會真正的在乎她，反而要放穩心態，用平靜的情緒對待他們，或許她應該找慕田甜單獨談談了。


  一個為了愛情而瘋狂的女人是可怕的，更不用說是對於愛一個人愛了這麽多年的心意。


  晚上，慕田甜和薑晨羽回到家，季湘凝正坐在沙發上看喜劇片，她手裏拿著零食，邊吃邊笑，見他們回來了，便平靜地說道，“回來了？飯已經做好了，在餐桌上。”她語氣平淡，像是白天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薑晨羽和慕田甜互相對視一眼，覺得奇怪，薑晨羽又上前去問她，“阿凝，你想明白了？不生我們的氣了嗎？”


  季湘凝抬頭看他一眼，說道，“既然你們都在一起了，我自然會祝福你們的，沒關係，我想明白了。”


  薑晨羽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說道，“那就好，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會欺騙你的。”


  “我知道，之前是我太衝動了，”季湘凝站起身對薑晨羽身後的慕田甜說道，“慕小姐，希望你別介意。”


  慕田甜笑笑，“我不介意的，隻要你別生我們的氣就好。”


  “好了好了，別說那麽多了，我們快坐下來吃飯，看看阿凝為我們準備了什麽好吃的。”薑晨羽說著便去廚房洗了手來到餐桌前坐下。


  薑晨羽剛坐下，突然又站起身，“差點忘了？”


  “忘了什麽？”慕田甜一臉疑惑地問。


  薑晨羽沒回答，起身飛快地朝臥室走去。過了片刻，拎出來一隻結實的袋子。也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他動作十分的謹慎，小心翼翼地擱在了餐桌上，將一旁用來防震的白色泡沫一一取出來，然後端出裏麵的東西。


  約莫有四十公分高，拿報紙裹得嚴嚴實實。慕田甜越發好奇。薑晨羽將報紙一層一層揭開，最後裏麵還剩下一層黑色的塑料袋。他將塑料袋也扯了下來，總算露出了這件東西的真容——是通常用來泡酸菜的那種廣口的壇子，這隻壇子是小尺寸，一般這樣大小的，會用來裝芝麻油或是花椒油。


  薑晨羽起身去廚房拿了一隻骨瓷小碗和一柄不鏽鋼的勺子，然後將壇子上的蓋子緩緩揭開。空氣裏立即飄散開極為馨甜的氣息，慕田甜隻覺得這味道十分熟悉，卻一時想不起究竟是什麽。


  薑晨羽將壇子裏的東西舀了七八勺出來，遞給慕田甜，說，“嚐嚐看。”


  盛在骨瓷小碗裏的半流體十分的黏稠，在一旁立燈柔和的光芒之下，顯出一種琥珀的色澤。


  慕田甜認出來了，她怎麽可能會認不出來——當年還在鄉下慕爺爺家的時候，那時候慕奶奶還沒有過世，帶著她們姐妹倆做過一次，流程煩瑣，整個熬製過程需要一天一夜。大灶燒著鬆木，大鍋裏咕嚕咕嚕翻滾著，空氣裏一股溽熱甜蜜的氣息。最後，近百斤的紅薯隻熬出來這麽小小的一壇，然而每一滴都是精華。


  慕田甜捏著勺子，舀了半勺，喂進嘴裏。舌尖首先嚐到的是甜，繼而是焦香的回甘。這樣的甜、稠，與記憶中的別無二致。


  慕田甜喉間忽然像噎了一個硬塊。


  “不知道是不是你曾經吃過的苕糖，找了十多個老人，總算還有人記得做法。也是在老人的老家熬的，你們鎮上已經沒有人燒大灶。……”


  “晨羽，”慕田甜出聲將他的話打斷，聲音喑啞，帶著極其細微的顫抖，仿佛有人用手輕輕撥了一下琴弦，“謝謝你。”


  薑晨羽低頭看她，問，“好吃嗎？”


  “好吃。”


  薑晨羽目光微斂，靜了片刻，探身過去，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眼角，“好吃的話，怎麽還哭上了？”


  慕田甜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在落淚，她急忙拿手背抹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大約是太久沒有吃過這味道了。上回吃，還是跟我奶奶一起熬的，不過都過去了好多年了……”她抽了抽鼻子，笑道，“不說喪氣話了，畢竟是你的一片心意。”她又捏著勺子嚐了半勺，心髒都仿佛被這稠得化不開的甜包裹住，這時站在他們身旁的季湘凝顯的極其尷尬，慕田甜又看向她，“季小姐，你也嚐嚐看吧，不騙你，真的非常好吃。”


  季湘凝笑笑說道，“不好意思啊，慕小姐，我平時不太愛吃糖的。”


  “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跟我搶糖果吃了嗎？”


  薑晨羽搶先說道。


  季湘凝瞥了他一眼，“我減肥呢不行嗎？”


  “行行行。”


  季湘凝看著他們恩愛的樣子，心裏卻很不是滋味，他們把話給她說開之後就越來越光明正大的在她麵前秀恩愛了。


  她靜靜地坐下，低下頭扒拉著自己碗中的玉米粥，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