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冷淡
一直到了薑晨羽的公寓門口,慕田甜都沒主動開過一次口。進屋之後,薑晨羽將鑰匙擱在櫃子上,彎腰換鞋的時候,低聲說,“要是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說,不要自己憋在心裏。”
慕田甜忙說,“真的沒什麽事……”
薑晨羽直起身體,看她一眼,眉頭微微一蹙,徑直朝著浴室走去。
慕田甜緊捏著提包,走去書房。她朝著外麵看了一眼,見浴室門關上了,方才打開提包,掏出紙盒。
她緊咬著牙,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書桌上。
那是一個本子,墨綠色硬殼,側麵紙張皺皺巴巴,還留有汙水浸過又幹涸的痕跡。
慕田甜手指輕顫地靠近筆記本,翻開封麵,瞟了一眼寫在扉頁的名字,又觸電似的飛快合攏。仿佛潘多拉之匣,被魔鬼引誘過的毒舌,又或是墮在樹間原罪的果實。
她緊抿著嘴站了片刻,聽見浴室開門的聲音,迅速地將筆記本塞回了包裏。她瞅見桌上的紙盒,趁薑晨羽出來之前,一把將它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內。
她努力調整好表情,走去客廳,捋了捋頭發,笑說,“要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薑晨羽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慕田甜別過臉,去臥室拿了自己的包,正要出來時,卻被薑晨羽堵在了門口。他一手撐著門框,低頭看她,“都這麽晚了,今天就別回去了。”
慕田甜下意識想要否認,可當觸及到薑晨羽的目光,又將話咽了回去。她隻垂下眼簾,再不吭聲。
僵持了片刻,薑晨羽收回了手臂,擦著她的肩膀,走進臥室。他身上氣息深冷,仿佛已化作有型有質的利刃。
慕田甜在門口站了片刻,緊咬著唇,還是邁開腳步隨著他走進了臥室,然後拿上睡衣先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出來,回到書房,赫然見薑晨羽正坐在書桌前,低頭看著攤在桌子上的書,慕田甜目光瞟向一旁自己的提包,仍是方才放置的樣子,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她暗暗鬆了一口氣,朝薑晨羽看去。他忽起身將書合攏拿上,另一隻手插進褲袋裏,朝外走來。
慕田甜急忙讓開路。薑晨羽行走帶風,到了臥室門口,方才停下,他轉身望著她,神情淡漠,“早點過來睡覺吧。”
慕田甜張了張口,沒說話,然後輕輕點了點頭,隨後薑晨羽將門啪地一下關上了。
關上門後,薑晨羽站了片刻,從口袋裏掏出方才被自己倉促藏起的一張紙片。他不過是去書房找本書,一低頭便看見垃圾桶旁的一抹白色。他當是沒扔進去的垃圾,彎腰去撿時,發現上麵寫了字:“物歸原主,改日過來拜訪。”落款是一個“燁”字。
他這才注意到被扔在垃圾桶裏的紙盒,想來,紙片應是從那裏飄出來的。
如此,慕田甜今晚的反常舉動也有了解釋。
可他生氣卻並非因這一張語焉不詳的字條,而是因為屢次詢問遭她回避甚至抗拒的態度。他們在一起這麽多年,她心裏從來都憋不住事的,唯獨這一次,他心裏委實窩了一團火。
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到了現在,她還對他有秘密,真是越想越生氣。
慕田甜呆立了片刻,輕聲歎了口氣,將書房門關上,從包裏再次將那本筆記本掏出。她在椅子上坐下,翻開第一頁。
早年的筆跡更顯娟秀,如今多了幾分硬朗,也更潦草些,寫詩的那幾頁早讓她撕得差不多了,不過仔細翻找,還能找出些漏網之魚。
“我還是喜歡你,像風走了八千裏,不問歸期……”
“想把你寵的像個公主,隻屬於我一個人的公主。”明月铖燁的字體秀麗。
“你知道你笑起來很好看嗎?我很喜歡你的笑容。”那個工工整整的字體明明就是慕田甜的。
筆記讓汙水浸得模糊不清,慕田甜仔細分辨寫下這行字的時間,枯腸索盡也想不起那時寫這一筆的心情。
這個筆記本還是當年她在Andera的日子時,明月铖燁特地買了一個很好看的筆記本,記錄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其實一開始她並不想接受他的想法的,但是由於年少無知,青春懵懂,本來愛玩的心思哪裏懂得什麽叫遵守戀愛原則呢,她同明月铖燁那樣做,反而覺得很有意思。
幸好當時她和慕田依早早地換回了學校,不然現在她身邊站著的男人,誰又能確定是不是薑晨羽呢?
她起身將窗戶開了一線,讓窗外暗淡的月光照著自己。她捏著筆記本站了片刻,重新翻開,從第一頁開始,仔細檢閱當年倉皇生澀的心事。
翻看了許久,她把筆記本重新放回包裏,走出書房來到臥室。
她看見薑晨羽側躺在床上的一邊,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清醒著,總之,他微微閉著雙眼。
慕田甜躡手躡腳的關了房間的燈,然後上了床,同樣側躺下。
她躺下後,卻遲遲睡不著,也不敢翻身,心裏藏著事,大腦自然不能休息。
這晚,他們各懷心事,薑晨羽也並沒有入睡,他本以為他對她冷淡的情緒會讓她察覺出來,然後就會向他解釋今天的心事,可是並沒有,什麽都沒有。
第二天清晨,慕田甜起的比平時晚些,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身旁的薑晨羽,可是空空如也。
她朝衛生間的方向喊了一聲,沒有回應。她有些疑惑,走進書房,才發現門是虛掩的。她輕輕推開,往裏看了一眼,薑晨羽並不在。
“晨羽?”陽台上同樣沒人。
正在此時,慕田甜的手機響起,她急忙掏出一看,是薑晨羽發來的短信:“公司有事,先走了。工作加油。”
最近的幾天,薑晨羽都是早出晚歸。他們幾乎都見不到幾麵,唯獨見的一麵還是她去他的公司找他,但他還是剛開完會,她見他一臉疲憊,也就同他寒暄了幾句,便沒再多說什麽,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為那日自己的態度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