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親爹的交易
慕田依接到沈安林助理的電話是她在回國的兩周後。
“喂!艾薇兒小姐,沈董讓我問你一下,事情進展的如何?”張助理問道。
“我現在手裏已經有薑晨羽的把柄了,相信他最近應該不會有什麽行動,他嘴上說著不怕,可薑氏那麽大的企業,他更怕因為一點點差錯而毀在他的手裏。”慕田依很了解他,他的性格剛強,就算是真的害怕,他從來不透露出一點兒。
“看來我們沈董果然沒有看錯人,艾薇兒小姐真的是可造之材,這麽短的時間內已經把薑氏的底牌摸的一清二楚了,相信不到三個月,您就可以滿載而歸了吧。”
“哪裏,張助理過獎,我也不過是按命行事。”
“好,我會如實轉告給我們沈董的,艾薇兒小姐再見。”
“再見!”
慕田依剛掛斷電話,薑晨羽的電話便打了進來,她看著來電顯示清清楚楚的三個字,莫名的發呆好久,才滑到了藍色接通鍵。
“喂!薑總,你好。”她恭恭敬敬地說道。
“慕田依,不管你現在在哪,給你十分鍾的時間,老地方酒吧見,如果不來你後果自負。”說完對方便掛斷了電話。
慕田依苦笑,他還是喜歡這樣命令自己……
她換了一身清爽的天藍色連衣裙,沒有化妝,隻是輕輕塗了一層bb霜,平日裏經常化妝的她,皮膚早已不如從前,蠟黃而幹裂,所以也隻好用化妝品來遮蓋住她這幾年來經曆的風霜,梳好了一個高高的馬尾,她對著鏡子微微一笑,這樣的她,還真如同擇毅口中的一樣,像是十八歲。
慕田依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如此打扮,僅僅是因為她懶得化妝嗎?還是因為她要去見他的緣故?
她也想要留給他一麵她學生時代清純的模樣,她不想讓他覺得如今的她是一個隻與金錢交易的女人。
“你來了?”慕田依到老地方酒吧的時候,一眼便認出人群中某個角落裏的一個孤獨的背影,薑晨羽放下手中的酒杯輕輕撇了她一眼,“嗬嗬,慕田依,你這是什麽打扮?裝嫩?還是變相的來勾搭男人?”他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嘲諷道,一點也不給她留情麵。
慕田依勾勾嘴角,他的話似乎並沒有激怒她,她反而很淡定,“就算我是勾引男人,也不會看上你這種人。”
他猛地反手勾住她的肩,逼得她與他四目相對,他聲音低沉,不帶任何感情色彩,“我是哪種人?”
她有些呼吸不暢,猛地推開他,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亂的衣角,很自然的冷笑一聲,好像剛才的動作沒發生一樣,“薑總,別這樣嘛,您可是公眾人物,我到沒什麽事,這萬一讓別人看到不好吧?再說你是哪種人恐怕隻有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吧。”
他也跟著她冷笑,“慕田依,沒想到你在國外吃了這麽多年的外國飯,還是這麽的不知好歹啊!”
“不知好歹?薑總,您在說些什麽呢?是誰不知好歹您不知道嗎?”
“慕田依,上次錄音筆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少得意,卑鄙的女人,幾年不見,看來你的壞心思又成長了不少。”
“薑總,我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我的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賜嗎?你又能好到哪裏去,當年發生的事,你明明心知肚明的,卻還要那樣做,你口口聲聲說愛慕田甜,那你為什麽還要背叛她呢?”
“慕田依,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我和我女人之間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插手了,先管理好你自己的事吧。”
“好,薑總,我還是上次那句話,做還是不做,你一句話的事。”
“你這個女人為了利益,真是不擇手段!”
“那不都是跟您學的嘛!”慕田依冷笑著說道。
“好,我可以跟你們公司降價,但是我隻收會2%的價格,其他恕我無法奉陪。”
“那我們公司的稅務單呢?”
薑晨羽眉目緊湊,“慕田依,你別得寸進尺,既然今天我們都沒有誠意談合作,那我們就改天再談。”他起身想要離開。
“薑晨羽——”慕田依叫住他,“你還記得七年前,就是在這個位置,你親口罵我婊子嗎?”
他突然定住。
她接著說道,“那個時候,你愛過我嗎?”
“你想什麽呢?如果不是你欺騙我,我怎麽會在乎你的一舉一動?”他轉過身,語氣平靜。
“如果我沒有欺騙你,如果第一個遇見你的人是我,你,會愛上我嗎?”慕田依直直地望著他的眼睛,字裏行間流露出那種執著又急切地想要一個答案的心情,事到如今,她並不想要挽回什麽,她隻想從他口中聽到一句“我愛你。”
可是,並沒有……
“可是世界上並沒有如果,即便是那樣——”他頓了頓,“我也不會愛上你。”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六年前,他也是這樣無情,他毫不在乎的說讓她把孩子打掉,他也從來都不顧及她的感受,今日,他仍是這樣,無情的話語,無情的離開,對於她,他真的是一點都沒變。
慕田依傻笑一聲,他的愛,她終究得不到,但是,她得不到的,任何人都別想得到,她要親手毀了他,這是她幾年前她就下定決心的。
她眼眶泛紅,六年了,她從來都沒掉過一滴眼淚,六年後,她還是為了他流眼淚。
她真嫉妒慕田甜,她也想要被他寵,心安理得的像個廢物。
一個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事情,不幸的,甜蜜的,傷感的,惆悵的,憂傷的,痛苦的,興奮的,絕望的。
但對於慕田依來說,她的前半生裏,大概除了甜蜜之外,其他都經曆過吧。
慕田依接到慕文博電話的時候,她正在梳理有關薑氏集團的資料。
“喂!你好!”她並不知道對方就是慕文博。
“依依,是我,聽說你回國了?”慕田依聽到慕文博對她說話的語氣並不是欣喜和興奮,而是驚訝,除了驚訝還有失落,仿佛她不該回來,這個地方根本不屬於她。
“是。”慕田依也淡淡的回答他,“你有什麽事嗎?沒什麽事我先掛了。”
“依依,你還恨我嗎?”
“我怎麽敢恨您呢,如果不是您,恐怕我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吧,再說了,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慕田依陰陽怪氣的說道。
“你不恨我就好,這麽多年,我內心也很愧疚,但為了慕氏,我不得不這樣做。”
慕田依冷笑,他說的可真好聽,為了慕氏,他眼裏隻有他的公司,他的事業,他何時想過她的感受,為了保住他的公司,當初還不惜犧牲她的幸福嗎?
最後,隻是因為她犯了錯誤,就狠心把她趕出去,當年她一個人來到異國他鄉,她可是個女孩子而且還懷著身孕,有誰考慮過她當時無措的心情,若不是遇見沈逸塵,恐怕她早已淪落街頭了吧,她受過同齡人從未受過的苦,如今,他竟然還有臉來問她恨不恨他,她怎麽會不恨,她恨的真想讓他們也重新體會一遍她曾經受過的苦難。
現在才知道愧疚,他難道還想讓她原諒他嗎?真是可笑……
慕田依保持著沉默,她心裏有太多怨恨。
“你現在有時間嗎?我們見麵聊吧!”
慕田依本來想拒絕的,但想想他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她不是沒良心的人。
他們約在了七點在離慕田依酒店不遠處的一家旋轉餐廳裏,秋季的這個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旋轉餐廳裏的燈光是暖黃色的,慕文博坐在慕田依的麵前,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臉,不過六年不見,在這些時光裏,他的確憔悴了許多,也衰老了很多,但他身上那股為了商業而拚的英氣卻絲毫沒有消退。
“找我什麽事?”慕田依撥了一下額前的碎發,率先開口。
“依依,是爸爸對不起你,當初……”
慕田依打斷他,“等等,您說過的,我們已經斷絕關係了,您不是我的爸爸,我也不是您的女兒,請注意您的錯詞。”
慕文博歎氣,“看來你還是不肯原諒爸爸。”
“那句話也是您當年自己說的,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請您遵守約定,我現在已經改名換姓,我叫艾薇兒,更何況我也並不想跟你和慕家扯上一點關係,我隻想平平淡淡過好我自己的生活。”慕田依淡然的說道。
“好,既然這樣,我尊重你的選擇。”
慕田依看了看手表,“如果沒什麽事,我先走了,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她剛要起身,餐廳的服務員已經送上了色彩鮮美的西餐,慕文博叫住她,“依依,我的確有事情跟你談,你先坐下來,我點了你最愛吃的菜。”
慕田依猶豫片刻,又重新坐了下去,“什麽事?”
“你先吃菜,這家餐廳是你從前最喜歡來的,你嚐嚐看,味道有沒有變?”
慕田依根本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她挑了挑柳葉眉,“人都是會變的,當然口味也會改變,抱歉,這家的菜我早就不喜歡了。”
“好吧!那我就不繞圈子了,我今天叫你出來的就是為了跟你談一件很重要的事,當然也是生意上的。”
哦!慕田依這才明白,原來慕文博叫她出來並不是因為六年沒見,他隻是單純的想要見見她,不是,並不是,他叫她出來僅僅是為了和她談生意上的事情,僅此而已。
慕田依冷笑,“生意上的事?難道我又有什麽作用能幫到您的嗎?”慕田依心裏自然清楚得很,若不是對他有利益的事,他怎麽會親自找她談呢!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的公司最近出現了一些經濟上的狀況。”
“經濟上的狀況?你的準女婿不是給你提供了很充足的資金嗎?怎麽會出現經濟危機呢?”
慕田依冷嘲熱諷道。
“這不是最近設計師設計的服裝客戶看了覺得有很多問題,一大批都作廢了,客戶也解約了,薑氏投資的資金我也全部投了進去,如果現在再找不到可以支持投資的公司,慕氏即將麵臨著破產,依依,我聽說你在的那家公司是在美國的跨國企業,你可以幫一下忙看有沒有可能投一批資金?”
慕田依真是覺得他不可理喻,當年那麽對她,現在竟然還舔著一張臉過來求她幫他渡過公司的危機,不知他是天真還是真傻!
“抱歉,這我沒法幫你,我也做不了這個主。”
“依依,你不試著跟你們董事長說一下,你怎麽知道不會成功呢?難道你想親眼看著我辛辛苦苦經營這麽多年的慕氏就這樣破產嗎?”
“那又如何,破產了最好。”慕田依拿起包,起身就要離開。
“依依,你生孩子的事情,恐怕薑晨羽還不知道吧,如果讓他知道了,你覺得你的孩子還可能好生生的待在你身邊嗎?”慕文博威脅她。
慕田依轉過身,眼神中充滿了怒氣,她怎麽也不會想到,站在她麵前的這個中年男人,她的親生父親,竟然用她的孩子威脅她。
她冷笑一聲,低聲說道,“慕文博,你可真是對得起你的親生女兒,你真是一個稱職的爹。”
“依依,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會過來求你的,你就救救慕氏吧。”
“我要說不呢?”
“如果你真的這麽狠心,也別怪我怎麽對你了,你想過沒有,假若你和薑晨羽的關係在業界裏傳出來,以後對你的事業發展會受到多大影響,就算你不在乎這個,那你的孩子呢?他會不會受到威脅,你覺得薑家會答應你把薑家親生骨肉留在你身邊嗎?”
“慕文博,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卑鄙,用如此齷齪的手段。”
“依依,不管你怎麽說我,我也是被逼無奈,這算一場交易,如果你答應我的話,對誰都好。”
慕田依咬咬牙,事到如今,就算為了擇毅,她也要先答應他無理的交易,“我會盡力一試,不過成不成功,我就不知道了。”
說完,她便拿起桌子上的手包,轉身離開。
她心裏對慕文博那一份僅存的尊敬就在今晚全部磨滅,她真的很失敗,她也算是商業界的老人,算計了這麽多年,到最後卻淪落到了父親的算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