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刺探
方鼇頂著毒辣的日頭,再次來到了燕飛府上求見。
他以為不過是走個過場,依然被委婉地拒絕。
方鼇端著茶杯,卻一點喝茶的心思都沒有。
看到進去傳話的仆婦來了,方鼇站起身,該走了,肯定又是被拒絕了。
“走吧,夫人在花廳等著你呢。”仆婦說道。
方鼇起身就要離去,身子突然僵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看向仆婦。
沒想到仆婦側身讓出路,伸手客氣道:“老爺,您前麵請!”
方鼇很高興,以為外甥女終於回心轉意了。
其實,不過是方琴今天孕吐的厲害。考慮到方鼇最近每天都來府上求見,她也決定讓方鼇死心。
方鼇第一次來求見,方琴本來說要見的,可是當她在廳門口看到了方鼇,就沒來由地惡心,轉身就走了。
自此,她一直拒絕見方鼇。
她一直認為,方家這兄弟二人,是導致母親病逝的直接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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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琴坐在正中,春茶伺立在側。其他仆婦丫鬟都被趕到了廳外。
方鼇走進去,一眼就認出了方琴,雖然方琴脫去了少女的青澀,成熟了很多,右手很自然地放在小腹部。
方鼇作勢下跪,臉上掛著笑,“見過公主殿下!”
方琴冷聲喝道:“這是個騙子,給我打出去!”
廳外早有兩個健婦走進來,一人抓住方鼇的一條胳膊,像拎個雞仔。
方鼇見方琴拉著臉,杏眼射出寒光,他知道外甥女是來真的了,急忙收起了嬉皮笑臉,“我是你舅舅,琴兒,我是你舅舅!”
方琴才揮揮手,健婦將方鼇扔在地上,走了出去。
“再亂喊亂叫,就亂棍打出去!”方琴冷聲道。
她對外婆家的兩個舅舅可是一點敬意都沒有。母妃是怎麽死的,真相一直壓在她的心裏。
當場就是兩個舅舅在外為非作歹,還打著母妃的旗號,結果被太子誤會,多次被太子責罵。甚至被皇後叫進宮訓斥。
母妃因此常暗自垂淚,終於抑鬱而死。
方鼇一骨碌爬起來,點頭哈腰道:“是,是,不亂喊,不亂喊,琴兒你怎麽說,舅舅就怎麽辦。”
“你來幹什麽?”方琴直接問道。
“來少海定居。”方鼇老老實實地回道。
方琴皺起了眉頭,“真的?”
“真的!比金子還真!”
“爵位不要了?”方琴問道。
方鼇是長子,興安伯死後,他可以減等襲爵。
方鼇吭吭哧哧道:“皇上不喜歡我和你二舅,已經放出話,最多讓我襲一個威遠將軍的爵位。”
“威遠將軍,也比白身好吧?”方琴問道。
她很清楚兩個舅舅是什麽東西,怎麽可能甘心放棄。
方鼇解釋道:“需要襲爵的時候,我可以回去。在此之前,我可以先在外賺點錢。我今年都五十多了,得給後人留點家業。”
“記住,在海右的任何地方,不許打我的旗號,不許打燕飛的旗號。一旦被我聽到你打著我和燕飛的旗號為非作歹,我就讓人將你把你捆在石頭上,扔進大海!”說完,方琴起身走了,在丫鬟的簇擁下,轉眼消失在屏風後。
方鼇還想說什麽,可是方琴的身影都看不見了,他隻好失望地走了出去。
兩旁的仆人都看著地麵,木雕泥塑一般。
既然女主人不喜歡這個親戚,仆人們自然不會上杆子巴結。
方鼇搖搖頭,自己原路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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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鼇還不知道,之所以海右的官員、富豪都不待見他,是因為方琴早就宴請了不少官員富豪的女眷,在宴席上,方琴公開說明,方鼇雖然是遠親,但無論是她,還是燕飛,都是不認的。
凡是方鼇打著他們夫婦旗號做的事情,他們都不認。今天說清楚了,以後各位還要和方鼇來往,那產後的後果各位自己負責。
方琴話的很清楚,在做的都是人精,回去之後自然給家裏主事的人說了。
自此,方鼇在海右雖然來去自由,卻一直無法結交海右的上層,更別提刺探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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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燕飛的府邸,方鼇終於有了一點收獲,就是外甥女根本不待見他,從這裏休想的到一絲一毫的情報。
他決定繼續從肖磊那裏下手。
他讓馬車直接去了少海大學,在西門外的一個茶樓坐了一個下午。他估摸到了晚飯時間,才起身去了附近一個酒樓,打發仆人去學校請肖磊來吃飯。
肖磊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方鼇常請他吃飯,但是畢竟是方琴姑姑的舅舅,他必須給麵子。
肖磊剛放學,就被仆人撞見了,當即背著書包跟著來了。
“舅姥爺!”肖磊拱手見禮。
“好,好,快坐,快坐!”方鼇客氣道,急忙讓小二上酒菜。
方鼇陪著小心,看肖磊吃了大半飽,才問道:“孩子啊,聽說你是學治金的?”
“冶金,冶,比‘治’少了一點。”肖磊糾正道。
方鼇尷尬道:“哦,是我記錯了。那這個冶金,和煉鋼有關係嗎?”
“有啊,煉鋼隻是冶金的一個很小的部分。”
“哦,我啊,以後打算開個鋼廠,你能給我說說,其中的關竅嗎?”方鼇問道,“當然啦,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肖磊畢竟太年輕,對方鼇沒什麽防備,當即回道:“煉鋼就需要高爐。”
“高爐?那什麽東西?一種爐子嗎?”
“是啊,是用耐火磚砌成的。”
“耐火磚?”
“還有專門的鼓風室,要給空氣你加熱。”
“鼓風室?給空氣加熱?”這一連串的術語,讓方鼇徹底暈了,他感覺打一晚上麻將也沒現在這麽暈眩。
看到方鼇迷糊的樣子,肖磊笑了,“舅姥爺,這些都是專業的知識。您要是開鋼廠,直接招聘技術員好了。”
方鼇迷迷糊糊地猛點頭:“對,對,招……”
“呃,不對,我自己開廠,自然要對技術上通透才行,不然下麵的人忽悠我怎麽辦?”方鼇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必須了解煉鋼的訣竅。
有了這個訣竅,自己就可以順利回金陵,到時候皇帝賞賜爵位,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不必要在這看人臉色,還整日提心吊膽。
肖磊笑道:“那改日我整理一下,給您一個材料,將煉鋼的前後解釋清楚。”
肖磊突然想起一件事,說道:“哦,對了,在海右開鋼廠,必須向政府申報的,政府審核才能開。鋼廠屬於特種行業。”
方鼇又不是真開鋼廠,當即糊弄道:“放心,我可是燕飛將軍的舅舅,這點關竅還是能打通的。”
肖磊勸道:“海右不許給官吏送禮,您可別……”
方鼇擺擺手:“放心吧,不過是我外甥女打個招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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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鼇即將得到煉鋼的情報,心情大好。
肖磊晚上有課,匆匆忙忙回去了。
方鼇又留下多喝了幾杯,夜色朦朧,他才趔趔趄趄地走出酒樓。
一輛馬車停在酒樓前,一個穿著素色袍子的老人走下馬車,他看到方鼇,有些意外。
方鼇也看到了他,“念太醫?您也在這!”
方鼇來之前,皇城司就告訴他,念闊父女在海右。不過,他今天才見到念闊,之前他曾經打聽了念府,去求見的時候,門房告訴他,念闊不在家。
方鼇以為念闊避而不見,之後就沒去。
其實,是他冤枉了念闊。念闊現在是少海大學醫學院的院長,還帶了幾個學生,在大學的時間更多。
念闊笑道:“方世兄!這是要回去?”
方鼇有些喝高了,胡亂點了下頭。
念闊邀請道:“方世兄,不如去我府上喝杯清茶?”
方鼇很高興,今日很順當啊,肖磊答應給他整理煉鋼的材料,念闊請他喝茶,開來要打開局麵了。
他急忙點頭答應:“那就打擾了!”
念闊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淡淡地笑道:“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