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啟程之前(上)
刑場上,胡惟庸一步一腳印,踉踉蹌蹌地行走在雪地上,他一步一回頭,隻為了看清這個他生活了數十年的盛世,曾經愛戴他的百姓如今與他反目成仇,曾經支持他上位的帝王成了自己的催命符,曾經不放在眼裏孩童馬三保,成了送他上刑場的死神,胡惟庸輝煌的人生,即將走到盡頭。
朱元璋放下柑橘,神情凝重地看著自己曾經的重臣走上刑場,素白的雪地上,胡惟庸癡癡地看著大明,這是他曾經跟隨朱元璋一同打下的天下,直到真正臨近死亡,胡惟庸方才明了,自己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看開自己的人生。
“丞相,行刑了。”劊子手恭敬地說道,好說歹說胡惟庸曾經也是大明的一代名臣,打下天地的功臣,對胡惟庸,他發自本能感覺到敬重,如今胡惟庸落得如此天地,不免讓這些為朝廷拚命的官員惋惜,也給他們敲響了警鍾。
眼看著父親被送上行刑台,胡鵬舉的眼角忍不住產生淚水,再怎麽說,胡惟庸也是他的親生父親,哪怕胡惟庸為了一己私利利用職權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舉動,對胡鵬舉而言,那是他最敬重的父親,他眼看著胡惟庸的周身被固定住,無法動彈,淚水止不住地順著臉龐的輪廓滴落。
“這位少爺,胡惟庸是咎由自取,你沒有必要為其流淚。”說風涼話的是穿著得體的書生模樣的少年,胡鵬舉打量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若是尋常,這位書生說不準就給胡鵬舉派人收拾了,眼下,朱元璋就在眼前,自己唯一的靠山胡惟庸也被送上了行刑台。
“可惜了,胡惟庸為朕的江山,赴湯蹈火,卻步入歧途。”朱元璋歎氣,眼看著劊子手舉起手中的利刃,他有些惋惜這位曾經的功臣。
眼看著其他罪犯的鮮血染紅了胡惟庸的胡須和白發,馬三保覺得內心有一不暢快即將煙消雲散,他鬆開了放在步槍上的手,隻要劊子手一刀落下,先前的刺殺事件便能夠得到一個了結,
“我!胡惟庸!雖為大明罪人!但我不悔來過此世!”利刃當頭,胡惟庸大喝,隨著人頭落地,聲音戛然而止,他最後的聲音響徹這片天地,烙印在所有圍觀群眾們的內心,在人群中,胡鵬舉看著自己父親滾落的腦袋,看著曾經對自己慈祥為自己出頭的父親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他的內心崩潰了,他泣不成聲,離開人群前,眼淚浸濕了他的衣襟。
隻要胡惟庸一死,自己就會暢快不少。
風蕭蕭兮,漫天的白雪盡顯淒涼景色,胡惟庸滾落的人頭緊閉雙眼,表情難以言喻,宛若歎息,又宛若不舍,宛若有千思萬緒,曾經叱吒天地間的丞相,倒在了劊子手的利刃之下。
胡惟庸的屍首被收拾在了最華貴的棺材內,身為大明前丞相,他走的足夠體麵,削瘦的臉龐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胡惟庸安靜地躺在棺材之中,馬三保這才舒一口氣,先前的刺殺讓他成為驚弓之鳥,以至於對胡惟庸那是相當地設防,能夠將胡惟庸送入大牢且死在自己的麵前,馬三保也算是滿足了自己的一個小心願。
“賢弟,胡惟庸死了,先前的刺殺也總算了結了。”朱棣欣喜,先前的刺殺讓他也感到頭疼,馬三保是他麾下之人,眼下遭到四次刺殺,朱棣都有些犯急,直到胡惟庸死在了自己的麵前,躺在麵前的棺材之中。
“是啊,胡惟庸死了,不對,胡惟庸死了此事並未結束,先前兩次劫獄,胡鵬舉還逍遙法外,胡惟庸雖然身死,可胡鵬舉尚未落網!”馬三保反應過來,胡鵬舉也是他的心腹大患,胡鵬舉的背後,可能跟三殿下朱棡有關,一旦牽扯到皇室,這一切就變得有些說不清了。
“無妨,朕已在全國遍布通緝令,無論是哪個城市,抓住胡鵬舉,重重有賞!”朱元璋安慰朱棣和馬三保道,他看著麵前的棺材,有些惋惜。
“厚葬胡惟庸!”離開刑場前,朱元璋開口,至於下葬的過程,他自然是不會參與,胡惟庸是逆黨,是大明的叛徒。
厚葬胡惟庸,是朱元璋對胡惟庸最後一次的縱容了,他若非在心中還對這位背叛自己的丞相有些許看重,或許胡惟庸就該被隨便丟在一個墳墓之中而非厚葬,至於陳寧塗節二人則沒有這麽好的下場,他們並未被安排厚葬,隻是隨意安葬即可。
……
胡惟庸被處刑之後的大部分時間,馬三保除了和商暠喝茶攀談,便是和朱棣一同準備前往北平的事宜。
“明日便要啟程了,好放不下南京城的生意啊!”朱棣有些無奈,南京城的生意著實是太大了,和南京城一比,北平雖也是豪華的城池,卻比不上南京城多朝古都的氣派,南京城內,有朱棣流連忘返的怡紅樓,可回到北平或許就沒有了。
“好舍不得南京城呀,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回到南京城內!”朱棣想著,這一去北平,他就要在自己的藩地不知多少年,曾經在南京城內的風光將再也體會不到。
聽聞朱棣一番話,馬三保在心中一直吐槽,畢竟他是知道曆史的進程的,朱棣以後可是能夠在南京城內呼風喚雨的男人,普天之下將來皆會是朱棣一人的,朱棣將會是皇子競爭中的勝利者。
“文和,在嗎?”朱棣的府邸外,香風陣陣,淡淡的藥香在空氣中彌漫,窈窕的身影矗立在朱棣的府邸外的街道,吸引了無數的過客的目光,她便是藥仙姑娘,藥仙美眸宛若有秋水柔波,魅力無限,整個南京城內最受歡迎的女醫師並不是隨口說說的。
在藥仙的手心捧著一個精致的小香爐,小香爐上插著一柱未燃的熏香,淡紅色的熏香和寺廟裏祭祀用的香不同,散發著淡淡的藥香氣。
“藥仙姐姐?手上這是?”馬三保疑惑,這個小香爐自然是前段時間自己贈與藥仙的香爐,這才過了十天左右,藥仙就帶著一柱熏香來找自己,莫非是迷魂香的改良版研製成功?馬三保在內心裏不得不佩服藥仙的創造能力,在大明王朝,這位女子的藥理知識甚至超乎大部分的男醫師,在發明創造能力上在整個大明都是屈指可數的頂尖水準。
迷魂熏香和流連忘返都出於麵前的這位女子之手,改良於馬三保的麻藥,若是前世,不少的科學家都需要精密的儀器和數據分析才能夠完成這等稀世藥劑,眼下,僅僅隻是大明王朝簡陋的設備竟然能夠讓此女完成如此壯舉,足以讓馬三保震驚。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久,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去北平呀?南京城裏國泰民安,其他的醫師手法不弱於我,我想北平應該有很多需要我的病人。”藥仙輕柔的聲音環繞在馬三保和朱棣的耳畔,朱棣心神蕩漾,自是不會拒絕,尤其是藥仙這種在整個南京城內都是出了名的女醫師,做隊伍的隨行醫師也是不錯的選擇。
“藥仙姐姐要陪我,那自然是可以呀。”馬三保笑著,這段時間,有不少的官員和自己與朱棣攀關係,就連商暠也在和自己攀關係,他們都知道,朱棣此次一去,是以鎮北大將軍的身份前往,甚至有不少的官員打算給朱棣送禮,當然,這些禮品都被朱棣謝絕,朱棣現在不缺錢也不缺禮物,隻缺官員們的支持,眼下如此眾多的官員和自己攀關係,朱棣自然是興奮不已,有這麽多的官員願意站隊自己這邊,在皇子的爭鋒之中朱棣自然是有了一絲絲的勝算。眼下,雖不知藥仙是否是如同她所言是為了北平的病人還是攀關係,他都是樂意接受的,畢竟,他見識過藥仙真實的容顏,那是舉國上下都很難找到可以媲美的精致容顏,更何況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還未等藥仙回複,先前還在和馬三保攀關係的商暠急匆匆地趕來了朱棣的府邸,這段時間,隨著馬三保監督和調查的力度加大,他和商暠倒是成了忘年之交,商暠一直在找機會介紹自己的女兒給馬三保認識,而馬三保卻一再的推脫。
在馬三保的眼裏,商暠的侍從女兒就那麽難對付了,更別說商暠自己的女兒了,這段時間,他可是被那所謂的商暠侍從的女兒收拾的可慘了,可是他一個三十多歲的人雖然隻是八歲的身體,也不會和小女孩子一般計較,正因如此,馬三保可不敢和商暠府邸裏其他的女孩打交道。
“我女兒送你的書信,你可能不認識她,她可是認識你的,你要在北平打開,她對你頗為欣賞,或許你們真能成為一對!”商暠氣喘籲籲地說道,他對於女兒自然是無比寵愛,得到女兒特地準備的書信,他連侍從都沒有安排,而是一個人火急撩撩地趕到朱棣的府邸,眼下,看到藥仙,他還有些疑惑,身為前中丞相,他對藥仙並不如尋常百姓那般了解,不過就藥仙和馬三保之間的年齡差距,商暠猜測這應該是和四殿下朱棣之間有關係的女子,畢竟皇子有些風流史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