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醫緣
平維白一直懷念當年自己落魄之時幸得蘇文相助，一直想著要找到蘇家登門致謝。無奈，蘇家當年不過尋常人家，而蘇文也不過是路上偶遇了恰好處在困境中的平維白，順便出手幫了他一把罷了，蘇文自己並不放在心上。
“蘇先生那會兒一直說他不過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讓我不要放在心上。真是一個古道熱腸之人啊。”平維白拉著蘇振武坐下之後，回憶起當年的一切。
在平維白再三請求下，他才肯留下“蘇文”這個名字，期間蘇文身邊還攜著一個少年，這個少年便是蘇鳶的爸爸蘇振武，年紀雖小，但是記事清楚。
平維白生活歸於平靜之後，靠著這點線索想要在偌大的城市裏麵找到恩人的家，談何容易。所以，隻能一直將此事放在心上，平時多加留意，偶爾會和自己的夫人談起。
“要是這輩子沒辦法見蘇先生一麵，當麵感激他一下，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平夫人見到自己丈夫如此，隻是無能為力，世上也少有這麽知恩圖報和不求回報的兩個人了。
“蘇先生現在……”平維白見到蘇振武來到這裏，還打算接下來一定要過去拜訪蘇先生的。
沒料到的是，蘇振武麵露遺憾的神色：“平老，家父已經過世一年了。”
“啊？”平維白得知這個消息，心中一慟，久久未能這個消息中緩和過來。
“平老先生，平老先生。”看到平維白這副模樣，蘇振武嚇了一跳，這個老先生是怎麽了，於是連喚了兩聲。
直到看到晃在自己眼前的手掌，平維白才漸漸收斂了神色，轉而變成哀傷，長歎一聲：“沒想到，我竟然連蘇先生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枉受了他一番恩惠啊。”
蘇振武聽罷連連擺頭：“平老先生千萬不要這麽說，家父生前也有提及平老，他常念叨當年你醫術高明，即便落魄，但依舊初心不改，為窮苦人家辛勞出診，可謂醫者仁心，將來必定名揚四海。當年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他知道平老您的為人，過往亦曾說過，平老您為更多的病人解決了棘手的難題，就是對他最大的報答了。”
蘇振武頓了頓又接著補充說：“後來聽說了您問診的名聲，他老人家很是歡喜，隻不過不想過來叨擾，也勸我即便有緣見到平老也不要過分提及當年的事情。今天，還是振武擅自上門提出來的，不然我這個女兒的病，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平維白點了點頭：“蘇兄果然事事為人著想，平某自歎佛如啊。”他傷神地搖了搖頭，蘇振武無言以對，有些後悔是不是不該全都說出來。
“不過你這個女兒的情況，倒是老夫擅長的，我看這個孩子……”平維白正打算說下去。
“哎喲快看，這小家夥這麽喜歡這些藥罐子啊！來，給你看一個。”聽到婦人嬉笑的聲音，兩人不禁抬頭看去。
坐在地毯上的蘇鳶眼神清澈懵懂，專注在平夫人手上的琺琅彩的藥罐子上麵，伸著手要搶。
平家宅子是前後三進三出的四合院，平維白靠著自己娶妻之後看上的一個民國前商人的老宅子，置辦了下來。前麵一進門是用來給病人問診，後麵是自己的住家，藥房建在了隔壁。整座院子基本保留了原貌，古色古香，進入了恍如隔世來到了前清官人居所，附近人煙較少，環境清幽。
平時也就兩三個幫工還有平維白這對老夫婦住在這裏，未曾有小孩子進入這個院子，因而平家擺設裏頭，一下子找不到可以哄騙小孩子的小玩意兒。
平夫人見蘇鳶可愛，一直盯著桌上的琺琅瓶子和草藥櫃子看，心想是許是瓶子的顏色豔麗，吸引小孩子，方才取下來逗她。
“那些裏麵都是藥丸，怎麽能隨便拿下來哄小孩子玩呢！”平維白不是容易動氣之人，但是方才收到那種消息，加之看到那種情景，竟有些慍怒的意思。嚇得平夫人臉上失了顏色，蘇夫人也一臉尷尬。
蘇振武以為是平維白怕小孩子打翻了珍貴的藥物而不悅，慌忙上前：“媛媛，不可以調皮，趕緊把藥罐子還給平奶奶。”
平維白聽出蘇振武的小心，於是也上去了：“蘇先生不要見怪，我這些罐子裏頭都是些普通的蜜丸，打壞了瓶子不值當，就是怕小孩子待會兒誤食了不好。”蘇家夫婦這才安心下來。
平維白看著這小女娃著實可愛，便半蹲了下來哄騙她把手中的琺琅瓶子還給自己，以免待會兒真的誤食了，對她身體有害無益。
蘇鳶捧著小瓶子，鼻子小狗似的往上麵蹭，看到蹲下來的老人，臉上毫無懼色，反而半舉起小瓶子，咿咿呀呀說道：“謔將。”
“咦？你說什麽？”平維白聽到小孩子說話，好奇她說的是什麽。
“把瓶子還給爺爺好不好？”他輕聲哄道。
蘇鳶小小的臉龐出現著急的顏色，張著粉紅色小嘴又說了一次：“謔將。”
“啊？這兒？”平維白不解。
蘇家夫婦神秘笑了笑：“平老先生，這孩子說的是‘藿香’，現在說話還不是很清楚。”
平維白這下子瞪大了眼睛，怎麽這麽小年紀就認得這個味道的？
“她認得這藥丸？”平維白指著蘇鳶說道。
蘇夫人趕忙出來圓場：“平老先生，您見笑了，這孩子從小身體不好，我們帶著她問了不少醫生。有些藥她不肯吃，隻好哄著說藥名什麽的吸引她注意力。這個藿香丸子她以前吃過，現在是胡謅出來的吧。”
平維白懸在空中的手立刻上前把蘇鳶手中的琺琅罐子拿了過來：“不是。二位請看。我這個罐子裏頭，確實是藿香丸子啊。”
平維白轉過瓶身，上麵赫然一行紅紙黑字——藿香。
“這孩子是當真認得的。”平維白的話說完，現場的三位表情也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