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垃圾

  就在半個多時辰之前,吳從義同樣隻在實戰考核中打出了一記伏虎拳。


  他一拳將望嶽逼退,然後便順勢認輸。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這就是本屆開山小比中所能創造的最佳戰績了。


  如果不把對戰時間的因素考慮進去的話。


  畢竟,就連王臨風,也始終未敢與望嶽正麵對敵,他隻是憑借著超一流的身法,像一隻滿身油滑的泥鰍一樣,一次次躲過了望嶽的追擊。


  當然,如果換一個角度來看的話,王臨風此舉,其實才是在既定規則下的最優策略。


  因此在包括藍衣少年的很多內行人眼裏,吳從義的那一拳隻能叫做愚蠢。


  是實戰考核中的反麵教材。


  而王臨風才是擁有大智慧的人。


  直到……


  梁辰的出現。


  同樣的正麵對敵,同樣的開局搶攻,不同之處在於,梁辰的境界更高,拳頭更硬,以及,最重要的,是那份更加不懼生死的勇氣。


  所以梁辰贏了。


  當然,他懷中的那塊護心鏡同樣居功至偉。


  黃階法寶不愧為黃階法寶,不僅扛住了兩儀境強者的致命一擊,甚至還能將這份力道盡數奉還,便相當於望嶽是自己給了自己一掌。


  這才是梁辰能夠獲勝的決定性因素。


  對此,梁辰不禁越發遺憾,要是這護心鏡能夠防護的麵積更大一些就好了……


  不過若是真的如此,這護心鏡恐怕也不止是一件黃階法寶那麽簡單了。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望嶽敗得不冤。


  雖然梁辰的這一戰帶著些許運氣和賭博的成分在裏麵,但贏了就是贏了。


  能夠以一氣中境的修為,正麵戰勝一位兩儀境的高手,哪怕是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也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天縱之資了。


  梁辰沒有趁其病,要其命的意思。


  即便他有信心,自己在五拳之內,就可以將望嶽身上的靈氣生生打散。


  梁辰終究還是收了拳頭,緩緩從望嶽的身上站了起來。


  剛才在對戰中他已經賭了一次。


  而且賭贏了。


  所以現在他想再賭一次。


  賭望嶽的風骨。


  若是輸了,便隻好舍命相送。


  可梁辰畢竟不是一個賭徒。


  他既然敢賭,自然就心有憑恃。


  比如護心鏡。


  或者,望嶽臨戰收力的舉動。


  好在,下一刻,望嶽抬手擦了擦臉上的血漬,主動斂去了身遭的靈氣光輝,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很不錯。”


  梁辰微微頷首,應道:“是的。”


  然後他回過頭來,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寒意,對遠方涼棚中的王臨風說了兩個字。


  “垃圾。”


  這兩個字,便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王臨風的臉上,讓他再也保持不住翩翩氣度,一張臉脹了個通紅。


  梁辰並沒有繼續刺激王臨風的意思,輕輕轉開了目光,在那些目瞪口呆的圍觀民眾的臉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了春雪亭上首,那位藍衣少年的身上。


  “敢問,我這一式伏虎拳算不算糟踐了先輩的心血?”


  藍衣少年眯著眼睛,沒有回話,但體內的靈氣光輝已經蠢蠢欲動。


  於是梁辰再道:“若是連王臨風那種廢物都有資格進內穀,授劍訣,不知,我又如何?”


  這話一出,亭中眾人全都傻了眼。


  什麽意思?

  你這一上來又是罵人家落日穀的人眼拙,又在實戰考核中落了望嶽的臉麵,三番五次言出挑釁,怎麽的,臨到頭,竟然還想進落日穀?


  是。


  大家都承認你的確天資卓越,在這次的開山小比中真可謂是大放異彩。


  但究其根本,你梁辰也隻是一個小小的一氣境修士而已。


  天才最易早夭。


  而像落日穀這種大宗,什麽樣的天才沒見過?


  你梁辰再怎麽驚才豔豔,難道還能比得上人家落日穀的臉麵重要?

  所以這一次,不等藍衣少年答話,一旁的絡腮胡大漢便趕緊開口道:“梁家小子,我覺得吧,你想進落日穀是肯定沒戲的,不如來我班門堡如何?我在這裏可以當著大家的承諾,隻要你願意,不僅能入我內堡修行,而且我還可以把門內的師姐都介紹給你……”


  然而,絡腮胡大漢的這番話還沒說完,就被藍衣少年冷聲打斷了。


  “你能擊敗望嶽師兄,隻是因為望嶽師兄心懷仁慈,不忍傷你性命,故未竟全功,你竟以此而沾沾自喜,真是貽笑大方。這才剛剛入道,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狂妄驕縱,若收你入門,恐怕隻會為宗門帶來災禍,在我看來,你不如王師弟遠矣。”


  梁辰笑了:“原來貴穀收徒不看實力,隻看背景,梁辰倒是受教了。”


  “大膽!”藍衣少年冷喝一聲,心中已起了殺意,沉聲道:“這與王師弟的家境無關,再強的修為,再高的實力,若是品行不端,終究隻能淪為邪魔外道,人人見而誅之,便如那百年前天魔教教主燕不歸又如何?”


  聽到對方提及天魔教與燕不歸,梁辰倒是稍微愣了愣。


  但此時不是深究於此的時候,於是他再次笑道:“品行不端?好,很好。既然如此,不如我便讓大家知道知道,那王臨風都在暗地裏做過什麽樣的齷齪事?”


  “梁辰!”


  不等梁辰繼續說下去,一聲長嘯便自遠方的涼棚急襲而至。


  王臨風白衣勝雪,傲立於距離梁辰十丈開外的空地上,冷聲道:“梁辰,今日在此,你一再折辱於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你自持比我更強,那好,不知你敢不敢接下我的生死契?”


  言罷,一道青影破空而至,來到了梁辰的身前。


  不是暗器。


  而是王臨風的隨身玉玨,就這麽摔碎在了梁辰的腳邊。


  這是梁人發起生死挑戰的標誌。


  當然,不一定是玉玨。


  隻要是隨身物品即可,不管是佩劍、發簪、折扇,甚至於褲腰帶,都在此列。


  梁辰低頭看著那塊青玉,心中暗暗感到了一絲可惜。


  這玩意兒應該能值不少錢。


  若是能拿去變賣了換成銀兩,再充值元寶,豈不善哉?


  就在梁辰愣神的這一刻,始終於亭內一言不發的王碩終於急聲道:“風兒!不可魯莽!”


  王臨風似乎知道父親在擔心什麽,但他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目色堅定。


  他當然看到了梁辰擊敗望嶽的那一幕。


  但王臨風自信梁辰強的隻是那一式伏虎拳,換言之,若能不讓梁辰近身,自己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而在實戰考核的時候,就連望嶽這位兩儀境的高手都追不上自己的身形,更何況是梁辰?


  所以梁辰此舉看似魯莽,實則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更何況,他有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


  一來他不知道梁辰究竟知道自己多少秘密,他必須趕在對方開口前將所有可能性徹底扼殺。


  如果放在以往,或許不會有人把梁辰對王臨風的指控放在心上。


  但現在不一樣了。


  就憑梁辰剛剛在開山小比中的表現,他說的每一句話,便都有了足夠的分量!


  所謂拳頭就是真理,便是此意。


  除此之外,王臨風也擔心,若是鹿鳴書院的教習真的在某處默默觀察著場上的局勢,會不會因為梁辰的驚豔表現而更改決定?

  轉而將其收入門下?

  如此一來,自己與父親這些時日所做的努力,豈不是全都成了他人嫁衣?


  不管從哪一個方麵來考慮,王臨風都需要梁辰死。


  而且是死在自己手裏。


  但令人意外的是,麵對王臨風的生死挑戰,梁辰既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而是笑著問了一句話:“我想知道,這生死契是個什麽規則?比如,能不能打死人?能不能用暗器?用毒?還有……贏了有什麽好處?”


  此言一出,剛才王臨風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緊張氣氛頓時消散於無形了。


  亭中的絡腮胡大漢哭笑不得地回答道:“所謂生死契,自然是生死勿論的意思,任何手段皆可施展,至於好處……”


  話音未落,遠方的王臨風便開口道:“若你贏了,隻要我王家能給得起的,任你挑選!”


  “噢?”梁辰眉頭一挑,再一次覺得王家果然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當即笑道:“那我要一千兩黃金,以及,一個人。”


  聽得此言,別說是王臨風,就連亭中的王碩都忍不住眼角跳了跳。


  這小子還真敢獅子大開口啊!


  張嘴就是千兩黃金!


  即便對於財大氣粗的王家而言,也是一筆不小的資產了。


  但王臨風卻想也不想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


  梁辰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對方這麽幹脆。


  看來還是開價開低了啊!


  隨後不禁略顯遺憾地問道:“若你贏了……?”


  王臨風搖搖頭:“我隻要你的屍體。”


  梁辰樂了,當即轉頭對著春雪亭內的各位大人物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還望諸位能幫我做一個見證,免得到時候又有人說我勝之不武,或者幹脆,輸了就不認賬了……”


  梁辰此言再次嘲諷了落日穀一句,自然沒什麽人接話。


  倒是那絡腮胡大漢笑道:“哈哈,好!梁家小子,我看好你!”


  梁辰微笑著對那大漢輕輕頷首,隨後轉過頭來,朝著王臨風抬了抬手。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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