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味陳雜
“無妨。”林歡拍拍她的手，調皮一笑：“你也看到了，你哥拿我無可奈何。你去看嫂嫂，他能把你怎麽樣？”見藍靈兒仍猶豫不決，林歡鼓勵道：“靈兒，自己想要的，就要努力去爭取！”
藍靈兒淚盈於睫，用力點了點頭。再對夜星說：“謝謝你！”，夜星卻隻是淡淡點頭。這個男人，好冷漠啊。藍靈兒以為沒有人比她的王兄更冷漠了，這個男子身上冰冷的氣質更甚王兄。但他對嫂嫂卻又笑得那麽和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藍靈兒私心地想，還是他和嫂嫂比較般配。
是夜，雪妃輕輕舀起一勺銀耳燕窩粥，吹了一口氣，送至嘴邊。撫摩著逐漸隆起的小肚子，雪妃臉上漾起溫柔的笑容。
影兒急急忙忙進來，叩首道：“娘娘，陛下來了！”
雪妃喜出望外。這些天，她都用同樣的方法將藍宇從鳳藻宮請過來，雖然王後寬仁，但難免陛下不會生厭。她正苦惱著今晚上用什麽借口，不料藍宇倒自己來了。落雪驚訝之外更多的是欣喜，一手撫著小肚子，一手撐著紅木圓桌，落雪緩緩起身，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臣妾叩見陛下，願陛下福壽安康！”
藍宇怒氣衝衝走進殿內，見狀皺眉道：“你身子不適，以後不要行禮了。”
落雪臉上微紅。藍宇扶著她慢慢落座。
“陛下，我這剛剛燉了銀耳燕窩粥，去寒氣，補氣血，陛下也嚐一點吧？”落雪用討好的語氣問。
藍宇瞟了一眼，點頭稱好。落雪便吩咐影兒：“去重新盛一碗粥給陛下。”
藍宇端起落雪麵前的粥，阻攔道：“罷了，何必麻煩。我就吃你這碗。”
陛下可是從不吃別人吃過的食物呀！落雪心跳加快，由於高興，麵頰也微微發酸。影兒見機悄悄退了下去。
藍宇吃了一口，又將碗放下，皺眉不語。
“陛下，可是這粥不合胃口？”落雪暗自心急。
藍宇搖搖頭，悵然地望著紅燭發呆。落雪瞧他神情，滿臉不愉快，似有心事，卻又不便點破，隻得默默地陪著他坐了。
半響，藍宇煩躁地起身，玄色袖袍一甩，碰翻了桌邊的粥碗，“哐當”一聲，白玉瓷碗碎裂在青石磚上，滾熱的濃粥四濺。落雪受了驚嚇，腹中胎兒狠狠踢了她一腳。疼痛使得落雪下意識抱住肚子，臉上卻掛著幸福的笑容。
藍宇愧疚地問：“雪兒，沒事吧？”
落雪搖搖頭，望著藍宇心酸地說：“陛下，既然心不在這裏，何不去找她呢？”罷了，也懶得吃醋，無心計較了。這些天，陛下對王後的深情，她是看在眼裏，疼在心上。今生，隻怕她是無法做藍宇心中的那個女子了。好在，她還有孩子，在寂寥深宮中可以撫慰她的寂寞。
藍宇聞言，目不轉睛地看著落雪，聲音聽不出感情：“你不是很希望我陪著你嗎，為何叫我走？”
落雪苦笑：“留得住陛下的人，留不住陛下的心，還不如放陛下離開。”
藍宇一震，卻是略帶惱怒：“不！你既然喜歡我，就應該想盡一切辦法把我留在身邊，不是嗎？”
落雪不解，卻依然溫和地說：“陛下，你知道王後跟我說過什麽嗎？”
藍宇目光一閃，緊張地問：“什麽？”
果然，他還是最在乎那個女子啊。落雪淡淡地笑：“王後說，從前的我，隻是一味想要爭寵，並沒有拿真心愛過陛下。所以臣妾試著用臣妾的真心，來對待陛下。臣妾愛陛下，所以，隻要陛下你開心，臣妾也會替陛下開心。”
她這樣說過麽？藍宇心中五味陳雜。愛一個人，隻要她開心就可以了嗎？藍宇複雜地望著落雪，一時無語。他何嚐不是，一直以君王的威嚴去愛林歡，什麽時候，他以一顆男人的心對待過她？難道，錯的那個人，從一開始就是自己？藍宇搖搖頭，神情苦澀。
落雪情不自禁地從身後擁住藍宇，語氣傷感：“我知道陛下的心中永遠不會有雪兒。可是，隻要陛下能常來看看雪兒，雪兒便滿足了。”
藍宇心中一酸，反手握住落雪的纖手，柔聲道：“不會的，雪兒，你還是我的雪兒。”說罷，轉身擁住落雪，溫柔地在落雪額頭上親了一下。
他理解落雪的苦，但，又有誰能理解他的苦呢？
冬日午後，溫暖的陽光散發出靜靜的馨香。禦花園中，白雪給世界披上了一層溫柔的色彩。八角亭的一角燃著爐火，上麵溫著紅泥桃花酒，飄渺的白霧不斷升騰，爐子上嗞嗞的沸騰聲，亭外伺候的宮女太監們，以及亭內圍桌而坐的三名宮裝麗人，共同描繪了一副協調的冬日溫暖畫麵。
藍宇負手皺眉，神情頗為不悅地向八角亭走來，身後跟著一群戰戰兢兢的內侍。
跨進八角亭，藍宇訝異地瞟了藍靈兒一眼，扶住正欲行禮的雪妃，意味深長地問林歡：“我的王後，天寒地凍的，你在這裏等我所為何事？”身後的一群內侍不約而同輕輕鬆了口氣。有王後在，陛下便不會遷怒於他們。
林歡輕輕一笑，向藍靈兒投去安慰的一眼，示意她坐下，這才慢騰騰地說：“聽聞陛下近日因天獵國使者來訪的事頗為頭痛，臣妾不才，想到了一個小遊戲，正與雪妃、靈兒妹妹玩耍著，陛下天資過人，可否賞玩一番，但願能解陛下之憂。”
藍宇又朝著藍靈兒瞪了一眼，這才挨著落雪不緊不慢地坐下。藍靈兒慌忙低頭，兩隻纖長素手絞在一起。林歡微微一笑，衝藍宇說：“靈兒妹妹是我叫來的，陛下不會生氣吧？”
藍宇換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淡淡地說：“王後好興致，孤王怎麽會生氣呢。”心裏卻是暗暗動怒，這女人到底打的什麽算盤？小遊戲，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遊戲。
林歡的手在桌子底下輕輕拍了拍藍靈兒的膝蓋，暗暗給她鼓勵。藍靈兒抬頭，對林歡感激一笑，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血色。隨著林歡雙手快速翻動，遊戲開始了。
說是她發明的小遊戲，其實就是鬥地主而已。前世在辦公室做小文員，無聊時避開老板視線偷偷在網上玩棋牌遊戲也是常事。這裏沒有撲克牌，林歡讓太監們用桃木簽替代撲克牌，教了藍靈兒與落雪遊戲規則，經過一上午的練習，兩人已逐漸熟能生巧了。幾局下來，藍宇便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饒有興趣地說：“這個小遊戲不錯，我也想玩玩。”
魚兒上鉤了。林歡不動聲色地衝藍宇一笑，解釋道：“陛下，這遊戲隻有三個人能玩。一個人當地主，另外兩個人合作贏過他。你若加入，那誰退出呢？”其實，鬥地主遊戲當然可以四人、五人一起玩，但那樣就達不到目的了。
藍宇不以為然地說：“靈兒也該回去歇息了吧？”
藍靈兒臉色一白，偷偷瞄了林歡一眼。林歡笑盈盈地說：“陛下莫非是貴人多忘事，你昨天打了冷驚風一百大板，如今還把他關在天牢裏，叫靈兒怎麽安心休息？明明知道他們郎有情妹有意，陛下也太無情了吧？！”說罷唇角浮出一個嘲笑。她就知道，這一招對藍宇來說最靈了。果然，藍宇大手一揮，不耐煩地說：“放他出天牢是不可能的，旨意既下，沒有反悔的道理。”開玩笑，那不是叫他自打耳光嗎？
藍宇隨即皺眉衝藍靈兒不耐煩地說：“你退下，拿著這塊玉，想找他就去吧。”話音一落，白色佩玉劃了個優美的弧線落在藍靈兒麵前的八仙桌上。
藍靈兒激動地拿起佩玉，謝過藍宇，又看看林歡，見林歡正朝她眨眼，心中一暖，微微欠身施禮便離開了。
亭內，三人繼續玩遊戲。說藍宇天資過人還真不假，幾局下來，他已全然一個熟手了，與落雪配合無間，幾次打敗了林歡這個“地主”。
藍宇得意地說：“怎麽樣，我玩得還不賴吧？”
林歡微微一笑：“陛下掌握了這鬥地主的決勝竅門了嗎？”
“自然。無論誰是地主，另外兩個人隻要配合無間，彼此信任，就拿到了最大的勝算；地主無論牌好與否，一人決兩家，想贏也不容易。”
林歡笑。是啊，無論牌好不好，重要的是看打牌的人。似漫不經心地，林歡收攏桃花簽，問道：“聽說天獵國使者來訪，開出許多條件？”
說到天獵國，藍宇眉頭緊鎖，一拳砸在八仙桌上，拳頭落處，紫檀木凹下：“他們簡直欺人太甚！居然要我納歲貢，黃金白銀各十萬兩，牛羊馬匹各五萬，綾羅綢緞三萬匹，還有絕色美女二十名！”這些東西，相當於天獵國三年的收入，而送美女給對方君主，從來都是戰敗國家才會做的事情，怎能讓他不惱火？
“陛下想必已有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