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看我像壞人嗎？
寢殿內燃燒著嫋嫋龍涎香，層層紗曼擋住了人的視線。冷驚風單膝跪在青玉磚地上，拱手啟奏道：“鳳耀國王鳳燕北突染惡疾，不治身亡。傳位於景王雲飛揚。”
藍宇撫著落雪臉龐的手忽然一頓，似漫不經心地問：“鳳耀國那些老臣沒有反對嗎？”
“沒有。”
藍宇一驚，眼中精光大盛，冷冷道：“鳳耀國局勢如何？”
“回殿下，新王雲飛揚減賦稅，興農業，誅貪官，罷庸臣。鳳耀國上下如今上下齊心，一派欣欣向榮！”
藍宇不由自主握緊了拳頭，臉色鐵青。
落雪從未見過藍宇這樣的表情，心痛地反握住他的大手，柔聲問道：“殿下，你怎麽了？”
藍宇望了懷中佳人一眼，握緊的拳頭漸漸放鬆，眉峰一挑，笑問：“關於兩國聯姻的事，鳳耀國如何答複？”
落雪怔怔地看著藍宇，剛才殿下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憤怒與憎恨，是錯覺嗎，為何他現在看上去笑意盈盈，無比輕鬆？
“公主答應了。”
“什麽？”藍宇再吃一驚。
“鳳耀國公主鳳蝶舞已詔告天下，同意和親。同時她稱，作為姐姐，她本該替先王鳳燕北守孝三年。但感殿下之心，願於一年後嫁入我藍月國。”
藍宇眉頭皺得更深。雲飛揚繼承王位，短短時間已雷厲風行做出許多事情，將來更是藍月國的勁敵。若鳳蝶舞現在抗婚，他尚有理由發動戰爭，勝算頗大；一年後……許多事情都會改變，那時若鳳蝶舞改變主意不嫁給自己，即便借機出戰，勝負難料。但，為王弟守孝這個理由光明正大，他亦找不到借口尋釁……好一個老謀深算的雲飛揚！
藍宇當然更料不到，這一切都是林歡的主意。
但是，想起那傾國傾城的微笑，那令百花失色的容貌……藍宇唇角不易察覺地浮出一絲笑容。好吧，鳳蝶舞，無論這是不是緩兵之計，為了你，我也一定會傾天下之力，不惜一切，隻為——得到你！
“殿下——”冷驚風躊躇著，不知該不該開口。
藍宇低喝：“說！”
“公主殿下還有一個私人請求……”
“私人請求？”皺起的眉頭在聽到這句話後流露出幾分興趣來。
“公主稱，自幼生於王宮，見慣了後宮爭鬥，但她素來不擅爭鬥。殿下若有心娶她，就該在她入宮之前遣散後宮佳麗，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否則，她不願入宮……”
一生一世一雙人麽？難道，這不是一個計謀，而是她自願要嫁給自己？藍宇笑容溫和：“派使者告訴她，我答應她的請求。”
“殿下！”冷驚風與落雪同時驚呼。
誰不知道，後宮嬪妃牽扯著朝堂局勢，後宮嬪妃的得寵與否往往預示著背後勢力的深淺。若遣散後宮，無異於得罪了滿朝重臣……
“此事還望殿下三思！屬下竊以為，這是公主的詭計，意在使我朝君臣不和……”
“住口！”藍宇在聽到冷驚風稱之為“公主的詭計”時，不悅地皺起眉頭，終於忍不住打斷他。內心未必不知這也許是事實，但不願接受。他寧願相信，這隻是那個女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好願望。藍宇淡淡道：“我若為王，必不需要依靠後宮勢力！”
落雪幽怨地說：“殿下，那公主善妒如斯，難道殿下將來真要立她為後，為她遣散後宮嗎？”
藍宇低頭，修長的十指劃過女子姣好的麵容，挑逗的語氣邪笑道：“雪兒，那你想不想一人獨寵呢？”
落雪心頭一震，嬌羞道：“殿下，雪兒當然願與殿下成雙成對，形影不離。”
溫柔的笑容換成了冷漠的責問：“那你為何說她善妒？”
“殿下……”落雪抬頭，對上一雙毫無感情的冰眸，眼中蓄滿淚水。殿下他，竟然為了一個素未謀麵的女子嗬斥自己麽？
落雪當然不知道，在藍宇心中，那女子的一顰一笑，早已勝卻人間無數。若能擁她入懷，後宮佳麗三千又如何？在他眼裏，不過是些庸脂俗粉。
跟著冷驚風，抑鬱不快地踏出寢殿，落雪委屈極了。僅僅為了一句話，殿下就連夜趕她出寢宮，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恥辱！心中氣急，就連握緊的指甲刺進了肉裏，亦絲毫不覺痛楚。
“出來吧！”待兩人消失，藍宇對著空曠的大殿淡淡道。
一道黑色人影帶著淩厲風勢一閃，赫然出現在大殿正中央。正是負傷而逃的桑諾。
藍宇換上一副和善的笑容，走上前去，問：“桑先生，我父王今日可有所好轉？”
桑諾搖搖頭，說：“殿下，你父王所中的七絕合歡蠱，乃是無解的劇毒。此毒能讓人沉迷女色，茶飯不思。而一旦交歡，劇毒隨之慢慢滲透到四肢百骸，七日之後，中毒之人必將七孔流血，精盡而亡！”
藍宇撤去笑容，冷聲道：“桑先生前日不是說能替我父王解毒嗎？”
桑諾奸笑一聲，說：“若是中毒之初，我當然有把握解毒。但現在你父王中毒已深，隻怕……”
昔日天縱英明的父王此刻如同禽獸，想起那日在父王寢殿外見到被蹂躪致死的宮女屍體，藍宇咬牙切齒地說：“雲飛揚，你等著！”
桑諾目不轉睛盯著藍宇的表情，幹笑道：“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什麽辦法？”藍宇赫然抬頭，眼中一片赤色。
桑諾暗笑：“南灣山下黑風穀中，有一條修煉千年的老蛇妖。若能抓此蛇妖為你父王吸毒療傷，或許還有一救！”
藍宇厲言疾色：“桑先生，我藍宇待你不薄。既然如此，你何不替本王抓了那蛇妖來為我父王療毒？”
桑諾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不是我不想去，以我的能力對付那老蛇妖自然綽綽有餘。可是黑風穀中蛇妖成千上萬，若我獨自前往，必將耗費我不少精力……”
“冷驚風！”藍宇朝殿外低喝。
“屬下在！”冷驚風忽地出現在大殿中，仿佛一直在殿外等候命令。
“你帶一百名聖騎士，去太醫院領走所有硫磺，跟桑先生走一趟！”
“是！”
桑諾浮出一個奸計得逞的微笑。
熱鬧的國都大街上，林歡與楚嘯天、秦半仙一路行來，吸引了不少行人的注目。楚嘯天目不斜視，徑直穿插過大街小巷，一心隻想殺了那早就該死的人。秦半仙竟也不阻攔，林歡急中生智，路過龍鳳酒樓時，甜笑道：“楚爺爺，我餓了，咱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楚嘯天頭也不回地說：“殺完了人再吃！”
林歡巧笑：“這家龍鳳酒樓裏有一種桃花釀的酒，用雪水泡製，色澤紅潤，芬芳甘甜，入口清冽，簡直是瓊漿玉露呢。那味道叫一個好喝呀……”這招投其所好果然有效，楚嘯天猛地轉身，兩眼發直，喜笑顏開地拉著秦半仙說：“半仙，吃飽喝足好做事，老頭我也餓了，先吃飯去吧！”說罷也不待秦半仙同意，直接架著秦半仙進了龍鳳酒樓。
三人坐定，叫了酒菜，林歡裝作肚子疼要去茅房，趁機來到廚房，拉住夥計，眨眨眼笑著說：“夥計，你們這裏有一種桃花釀嗎？”
夥計從未見過天仙，直把眼前的女子當作天仙，猛點頭道：“有，有！”
“你能在裏麵放點蒙汗藥嗎？”
“啊？！”夥計愣住了。
林歡繼續眨眼，嬌笑道：“你看我像壞人嗎？”
“不像！”夥計頭搖得像撥浪鼓。
“那就是了，外麵那個老頭欺負我，我隻想放點藥讓他睡上幾天而已！”林歡鬱悶，能拖一天是一天吧，她可不想看楚嘯天殺人。畢竟，這“做自己想做的事”還是她出的主意呢。
交待完畢，林歡離開廚房，正在為自己的小小計謀而得意時，一陣壓抑的哭泣聲傳進耳朵。順著哭泣聲悄悄走近，隻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身上穿著已磨得看不清本來顏色的小棉衣，赤裸著一雙髒兮兮的足踝，躲在柴堆後麵嚶嚶哭泣。這異世的秋天格外寒冷，小女孩的雙手長滿凍瘡，腫得像饅頭。看見漂亮姐姐，小女孩停止哭泣，用烏黑的手臂抹去臉上晶瑩的淚珠，靜靜地看著林歡。
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中飽含祈求與戒備，林歡心中一酸，蹲下身來溫柔地問她：“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一個人躲在這裏哭？”
小女孩瞪大眼睛望著林歡，抽噎著說不出話。
“小桃，你這賤胚，又躲在這偷懶，快給我滾出來！”身後傳來粗重的腳步聲，林歡回頭，見一個黝黑壯實的男人手裏握著一根馬鞭，罵罵咧咧道：“出來！”
小女孩下意識地躲在林歡身後，像在尋求庇護。
那男人揚起手中長鞭，凶神惡煞地說：“一天不打你又皮癢癢了，給我滾出來！”
林歡起身將孩子護在身後，冷冷問道：“你幹什麽？”
男人嘿嘿幹笑幾聲，仿佛這才注意到眼前天仙似的美人：“哪來的美人呀，別擋著老子教訓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