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回 又見筠夜
惜君沒有說話看向若熙,等著若熙說下去,若熙搓著手在屋子裏緩緩的踱著步“這一次雖然是陪著長鳳卿,但上元節原本就是團圓的日子,母皇自然是想要我們一起跟著的,但是被若昕拒絕了,若昕想要第一個上元節和蘇府他們一起過,母皇明白是若昕寵著蘇千淩,便也沒有拒絕,本宮自然也就勢沒有跟著,母皇卻仍舊不放心”若熙溫潤的麵色一瞬間變得有些陰沉,文竹因為她的動作晃動起來,“這件事情怎麽可能不讓母皇知道!”輕笑一聲透著些許的輕蔑,瞬間變得有些猙獰“母皇怎麽可能不知道,但是母皇卻默認了這一切”若熙的手骨節分明有些蒼白的緊緊的攢著文竹纖細的枝藤,許久緩緩的放開,手背在身後,若熙的麵容又是一派溫潤“皇妹到底是太天真了。”
惜君皺了皺眉“殿下,這件事情若是真的按照計劃的話,南宮一族可就真的就……”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是若熙肯定明白他的意思,隻是這一次他還是覺得若熙做的太絕了,畢竟南宮正德的母親已經被陛下罷了官,南宮一族在朝廷最大的陣腳已經被陛下拔出,應該是不會遭到陛下的猜忌了,而且蘇千淩再怎麽說也是若熙的表弟,若熙卻可以做到如斯,惜君的心也不免有些冰涼,他不懂若熙為什麽會這樣做。
果不其然,若熙對他說的還是那句“你不懂”。
似乎,若熙不喜歡再糾結這個問題,接著道“若昕為蘇千淩做到如斯,卻不曾想出了蘇千淩這檔子事,真是傷了皇妹一片赤誠之心了”若熙歎息的說道“你說”若熙撥弄著桌子上的文竹“是不是該替皇妹管教管教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弟?”
惜君看著麵前的若熙,不知道怎地覺得麵前的若熙是那樣的陌生,不由的有些擔心的看著若熙,但是他又不免自嘲的笑笑,自己擔心什麽呢?這不就是自己的選擇嗎?惜君驀地想起了自己的爹爹,心中還是會隱隱作痛,為什麽爹爹會變成那樣。自己已經有許久沒有見到自己的爹爹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咳咳’
內室傳來了咳嗽聲,趴在床頭的人趕忙起身在外間倒了水走了進來,便見著床上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睛,有些迷蒙,顯然還不在狀態,見著若昕這才有些激動地張了張嘴,但是幹裂的唇也因此而破損,有一絲的疼,若是平日裏,若昕早已經罵著他笨蛋卻會給他上藥,可是此時的若昕卻隻是把水遞給了他,蘇千淩眼神有些黯然,默然的接過了水喝了一小口,才感覺到嗓子好多了。
他就著不怎麽明亮的燭光看著若昕,感覺這人瘦了一些,讓他心中有些酸澀,他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那晚的事情,若昕走了以後,他就感覺自己先前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般,還是一個噩夢,讓他無法擺脫,姐姐母親的責罵,下人的異樣的眼光,表姐心如死灰的表情,若昕的決絕就像是夢靨一般纏繞著他,擺脫不得。
他很清醒,卻更加的痛苦,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麽了,到底哪裏出了問題,他不知道,也想不出來,他隻知道什麽都挽回不了了,無論如何求著若昕就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無法承認又無法不承認,那就是他,那就是他,沒有喝醉,意識清醒。
蘇千淩有許多話想要和若昕說,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若昕卻首先開了口“你不是有話想要對本王說?現在可以說了”。
‘本王’蘇千淩聽著這兩字,讓他無奈,心中卻又酸楚的不得了的兩個字,兩天來的壓抑委屈無措憤恨全部攢聚在了心頭,“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怎麽了,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的若昕”蘇千淩再也堅持不住的喊出聲,聲音依舊嘶啞,像是抓住浮木一般的緊緊的揪著若昕的袖子,哽咽著,哭喊著“若昕,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若昕”。
那澄澈的黑檀似的眸子裏沒有了往日的寵溺和溫柔,有的隻是冰封千裏的冷漠,足以將蘇千淩淹沒,但是他還是想要緊緊的抓住若昕,仿佛這樣他就可以感覺到溫暖,“若……若昕……”。
那人卻已經起了身,睨著抓著自己袖子的蘇千淩,冷聲道“蘇千淩,不要拿你的天真無邪當做借口,我惡心!”狠狠的甩開蘇千淩,不管身後的痛呼,不管身後杯子破碎的聲音,若昕大步走了出去。
——蘇千淩,你若是喜歡南宮正德就一心一意的喜歡,你現在這個三心二意的樣子讓我看不起你。
……妻主,相公要你疼……三思祭……
“主子,王夫從早上睡醒過來就不曾用過東西”清霜小聲的說道,用勺子舀上紅棗粳米粥放在了若昕麵前。
這一次若昕並沒有無動於衷,隻是有些不屑的輕笑一聲“怎麽,他又想見本王了?”
“不是,墨畫說王府從早上起來就沒有再說過話,飯也不肯吃,用了什麽方法都不肯吃,無法見著奴才跟奴說的”。
“帶話過去,蘇千淩要是想讓蘇蘭過來陪著他絕食也可以”若昕冷冷的說道,一扔手上的勺子,銀勺子在瓷碗中叮當一聲,讓旁邊的如意身子一顫,若昕很少生氣,雖然陪伴了若昕這麽長時間,見著生氣的若昕,如意還是會有有些怕,隨即見著若昕竟然起身,不由的有些茫然道“主子,晚膳您不用了?”
若昕瞥了眼如意,“陪本王走走”。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古代人一輩子都是這麽過來的,所以晚膳在日落的時候便用了,如今金黃的夕陽籠罩著整個鳳翔城,有一種久別的安寧的感覺過年後沒有宵禁,街上的行人自然要比平日裏多一些,淡淡的烤番薯的想起飄了過來,那個少年也喜歡吃烤番薯,若昕轉頭看了一眼,微微閉了閉眼,掩下了眸中的情緒,睜開又是一片清明。
有些小販卻已經在收拾東西回家,被旁邊的似乎關係不錯的小販打趣道“急著回家見自己相公啊?哈哈。”
那人也不惱,憨厚的一笑“是呀是呀,再不回去相公該等著急了”。
“就沒見過你這樣的,有點骨氣”。
“相公一個人在家一天,怪辛苦的,早點回家陪陪他,有骨氣那也在床上不是”。
憨厚的大姐的話讓周圍的人哄笑起來,若昕站在金水橋上看著那一幕,悠悠的目光跟著那小販消失在街角,又看向了水麵,波光粼粼泛著夕陽的餘暉,若昕喃喃的念著“金水……果然配這個名字”。
旁邊的如意也不由的看著那水麵,倒映著他和若昕的身影,不知是那波光粼粼的水麵還是若昕的眸子本是如此,那水中若昕的眼睛明亮,黑黝黝的似乎撒著鑽石反射著攝魄的光澤,他看的不由的有些失神,卻聽著若昕的聲音悠悠的傳來,很快便破碎在寒風中,但他依舊聽得清晰。
——如意,真希望我生在巷陌百姓之中,回到家便會有夫君燒製的可口的飯菜,不似現在,害人害己。
如意一怔,剛要開口說話卻見這那人已經轉身走向別處,寒風飄起那人的裙擺,蕭瑟寒冷了這個冬天。
不知不覺聽到門口拉客的聲音,若昕抬頭便能看到那青樓得標致,八寶樓八角掛著的彩色燈籠——藏春閣。
不知不覺還是來到了這裏,鬼使神差的若昕走了進去。
似乎是以前若昕鬧的厲害,明顯的看到那鴇父看到自己進來都哆嗦了一下,若昕莫名的心情好了一些,待看到鴇父明顯對自己不想搭理卻又不得不上前的模樣更是覺得開心,果然她雖然不喜歡被人虐待但是虐待人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殿……殿下”。
“嗯”似乎是過了年藏春閣裏麵重新粉刷了一遍,原本這銷金窟就是富麗堂皇的樣子,五彩繽紛的樣子,如今更是喜氣洋洋,如今都是過節的日子,按理說這時候才是青樓嘴空閑的時候畢竟有家室的要回去陪自己的親人,沒有家室的也要回去侍奉雙親,按理說這時候青樓是不會這麽熱鬧的,但是如今看來,還真是小看了這藏春閣了。
鴇父也不含糊,直截了當的說道筠夜正休息呢,剛剛起來還在梳洗,要不殿下先休息一會兒?他沒有選擇隻能實話實說,他可以怕這個祖宗再鬧出什麽事情。
“嗯”若昕淡淡的應道,這裏距離上次來並沒有多大的改動,對此若昕也算是熟門熟路,跟著小奴上了樓在雅間坐下,如意給了賞錢,上了茶水點心這才退下。
若昕懶懶的斜靠在軟榻上聽著外麵嘈雜的聲音,青樓的人過的也就是日夜顛倒的生活,白天的人到了夜裏來到這裏褪去了錦袍緞帶當真是變成了禽獸,思及此若昕輕笑一聲,喃喃的念道“衣冠禽獸”。
若昕想起來上一次見到筠夜還是在梅花節上,筠夜又戴上了他的麵具,從上一次她走後,至今若昕都不知道問題到底出自哪裏,為什麽那個明明已經對自己有所改觀的少年又變成了那個帶著滿身刺的縮在自己虛偽的麵具下的人。
她倒是想過直接去那少年的閨房,反正自己也不是不知道,隨後想了想算了,想起上一次少年對她
“呦,這是怎麽了?這一次安靜不少啊,怎麽沒有帶著那兩個跟班兒漲漲氣勢呢?”一道清澈的帶著譏諷的聲音傳了過來,若昕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是誰,淡淡的轉過身揮了揮手,“去那些酒來,就……藏春閣的花雕就可以了”如意應了一聲行了禮退了下去。
“陪我喝酒”若昕當真是沒有心思再跟他吵鬧拌嘴索性也不說話坐在那裏,筠夜一時也鬧不準若昕想要跟什麽,也靜靜的坐在那裏,但是直覺上感覺若昕有些不一樣了,但是也看不出哪裏不一樣。
若昕當真是覺得世界之大自己當真沒有地方可去,找個人喝酒都不得,自己活著還真是悲哀,這麽十幾年自己都幹了些什麽呢?
沉默被敲門聲打破,如意身後的小奴端著酒杯走了進來,若昕一看那雕花酒壺隻道“不夠,再拿幾之乎幾壺”。
“是”小奴聽話行了禮便退了出去,如意想要勸阻卻被若昕看出了意圖直接揮手讓他退了出去。
若昕明白和筠夜喝酒不會痛快,因為二人關係非敵非友,或者說是恩客和青樓小倌?或者說其實二人什麽關係都沒有,更何況若昕明白筠夜的身份不簡單,所以筠夜一定對自己存著防備,而自己原本就是不輕易相信人的人,更何況正是知道筠夜可能有不簡單的身份更是對筠夜存著防備,所以二人就不可能像好朋友一般敞開了懷抱敞開了心扉沒有顧忌的喝酒,二人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是對方的試探,又要存著不能說漏嘴的小心,所以這酒桌上的話和酒一樣都要在肚子裏麵轉一個來回才會吐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