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你幹什麽！
“二公主，好歹我們也是不打不相識，麵對他國來客，你就是這樣的語氣？”男子有些幽怨的說著，長眉飛揚，鳳眸微眯，定定的看著若昕，他當然是看到這個女人在後麵，特意等著她的。
突然看到了若昕身後的蘇千淩，鳳眸精光一閃“那是……二公主你的……”男人頓了頓，似乎在尋找什麽措辭，亦或者是說不慣，道“男寵？”
“我才不是”蘇千淩剛要張口辯駁便看著那女人轉過頭來看著他，仍舊是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但是那深潭似的眸子卻如同漩渦一般定定的看著他，看不出情緒卻更讓他害怕，不知不覺的沒了音。
“別多嘴”女人冷冷的說道，卻是繞過男子向上麵走去，快步走著，顯然心情不悅。
蘇千淩自然也不會多待片刻，忙跟了上去，但是若昕卻沒有顧忌他第一次穿這樣繁重長曳地的袍子，他總是不時的差點被絆倒，蘇千淩忍無可忍拉住若昕的袍子“你慢些，我走不動了”。
傾辰看著上麵蘇千淩和若昕的背影，直到他們走遠，這才抬步上階。
那九華殿已經近了許多，能聽到殿內的太和宮樂，歌台暖響，漸漸的歡聲笑語也變得清晰。
若昕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蘇千淩明顯能從她微皺的眉宇間看到不耐煩，不由的心情也變得不好，她不耐煩什麽，他還不想來呢。
卻出乎意料的那女人一把拉起自己的手向上走去，這一次走的慢，顯然是在估計他，蘇千淩不由的心中一暖，那女人的手微涼卻穩穩的牽著他。
“台階上是不能站人的”女人的聲音在夜幕中，音樂中，人聲中不太真切，蘇千淩意外的看向那女人，女人目光明亮，映著九華宮的明光，隻是看著路，目光卻讓他感覺到一種堅定。那目光莫名的給人安心的感覺，讓他不由的心中一跳，她剛才是在向他解釋嗎，不過這女人如果這樣平心靜氣的說話，好像也不是那麽令人討厭。
思索間，已經跟著若昕到了九級台階上，那樂曲聲更加清晰了一些。
大殿中，正北方位是三階平台，每階平台壁上都有金色的鳳凰，它的身上鑲嵌著各色的珠寶。
但是殿中沒有桌椅，而是墊子與矮幾，那三階的正上方擺著一個金雕扶手，似乎是陛下坐在那墊子上時可以靠在上麵，其他的座位也是如此，隻是材質不同。
第二層台階還有三個座位，分居三階的兩旁，左一右二。
樂人在四周竹簾內，看的不甚清楚，但是人數也不少，能隱約看到編鍾，絲竹。
那三階上也隻是這四個矮幾，接下來便是大殿中的矮幾，大殿很大很高，壁上每隔一小段距離便點著壁燈，若昕未到來之前已經是人聲鼎沸，若昕進來，人們紛紛看向這裏。
若是放在其他的國家或者前朝，皇帝從來都是最後一個到來，接受百官的叩拜，到了子儀這裏便有所不同，子儀已經早早的坐在那正殿三階之上，左下首端坐著明黃鳳袍的鳳後，右下首便是天涯和絕塵，說起來子儀的後宮，也就隻有這幾位主子。
隻要有官員進來使者進來都會先走過去朝她叩拜行禮，這才會被奴婢領著去了自己的位子。
大殿之內的氣氛起初因為子儀的存在有些僵硬，但是子儀一貫的微笑不時的和眾官員說說話，倒也其樂融融，大殿一時溫暖明媚。
看著眾人都看向這裏，蘇千淩心裏不由的有些緊張，不由自主的手握緊了若昕的手，若昕朝他看了看，抿了抿唇，把他拉到自己身邊“跟著本宮做”。
“嗯”蘇千淩低低的應了一聲，又拉了拉若昕的衣服，小聲的說道“我看……他們都送了禮物，可是沒有人和我說過，我沒有準備”。
“無礙”本來這禮物確實是要二人一同準備的，隻是她已經有了主意，便沒有同蘇千淩說此事，況且他蘇千淩也就是個尚書府的小公子，能有什麽禮物。
“好吧”蘇千淩點了點頭，這女人說沒事，那就應該是真的沒事了吧。
天涯看著自己的女兒果然亭亭玉立，英姿颯爽，心情也不免愉悅起來。
於禮，今天她是要在百官麵前行大禮的“兒臣見過母皇，祝母皇鳳體安康”。
“兒臣見過父後，祝父後吉祥如意”。
“兒臣見過父君，祝父君身體康健”三叩九拜，行了禮，蘇千淩也跟著做了，子儀這才開了口“嗯，起來吧。”
“謝母皇”若昕起了身，整了整衣服這才由一旁的小奴呈上來早就準備好的禮物，“父後生辰，兒臣偶然得了件寶貝，千淩也舉得不錯，我二人送予父後，望父後喜歡”。
蘇千淩看向那個女子，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帶上自己。
“真是難為若昕了，你送的父後都喜歡”鳳後溫潤的笑意無時不透著端莊大方。
若昕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隻怕上一次她下令把鳳後和若熙禁足之後，這表麵上和諧的關係徹底打破了，她是不怎麽看宮鬥劇，也沒有經曆過這些，但是計謀，政治，爭鬥都是相通的。她沒有那麽天真的認為，鳳後真的就可以不計前嫌。
五彩琉璃？子儀也來了興趣，下麵的大臣也是蠢蠢欲動，望眼欲穿看著若昕把蓋在杯子上的紅絲綢掀開，露出了傳說中的五彩琉璃杯。
子儀一怔，有些詫異的看著這五彩琉璃杯。
額，高腳玻璃杯？不過轉念一想，這個時代還沒有玻璃的產生，倒也能算得上是稀世珍寶吧，隻是，子儀仔細看了看那杯，如果她是古代人的話自然會驚奇無比，但是以她現代人的目光看來，這杯子果真是粗製濫造，就差貼上個‘made in china’了，古代製作玻璃或者說若昕製作玻璃的水準並不高，所以這個高腳玻璃杯的杯壁要厚些，而且裏麵充滿了氣泡，一看便是沒有充分攪拌。
她如果沒有記錯，在二戰時期玻璃中有氣泡的問題才被廣泛的解決，因為要製造精密的光學儀器，卻總是有氣泡而不可得，當時隻有一個國家有這樣的技術，別的國家花了許多錢才得到秘訣，那就是——不停的攪拌，所以她雖然沒有製造過玻璃，但是卻明白如何去除氣泡，而且身為理科生，知道製作玻璃的原材料，不過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真的忘記了原材料是什麽了，也忘了那在大學的生活，甚至於都快忘了自己是現代人。
不過，看樣子，自己的女兒也是理科生？但是卻沒有能夠去除氣泡。
不過下麵卻是一陣騷動，大概都在討論，著透明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材質，而且不是說五彩琉璃嗎，怎麽是透明的。
子儀也有些疑惑，但仔細看看，那杯子的底座裏麵鑲嵌著一顆珍珠，不，應該是夜明珠，瞬間，子儀便明白了這道理，果然若昕此時開了口“望母皇恩準熄了這殿裏的所有燈”。
默看向子儀，見子儀揮了揮手示意同意，這才吩咐了下去，與此同時，宮外守候的禁衛突然進了這大殿，守候在各個角落，也有人站在鳳帝鳳後各貴君的身旁，以備不測，這時宮中掌燈小奴才熄了燈。
淡淡的藍色的熒光突然變得清晰明了，在大殿的正中，熒光從玻璃杯底座射出，在玻璃泡上散射出五彩斑斕的色彩在這透明的玻璃杯上，像是天空黑幕下夢幻般的群星璀璨。大殿中不由的發出驚訝聲。
那玻璃杯像是被埋葬千年的珍寶被後人打開一般帶著傳奇的色彩，炫了這個時代，許多年以後有人回憶起那一幕，即使麵前擺放著更好的稀世珍寶，卻依舊無法與當晚的旖旎相比，那樣的驚心動魄，那一種感覺是任何寶物都無法比擬的。
隨後大殿重新上了燈，明亮如初，眾人卻還是緊緊的盯著若昕已經蓋上紅綢的杯子，無法回神，子儀卻已經帶頭鼓起掌“真是漂亮，朕……當真是第一次見到這等稀世珍寶”。
“本宮也甚是喜歡，若昕，千淩你們費心了”。
“父君言重了，父君喜歡就好”若昕謙遜的說道。
“今日能讓鳳後高興，朕統統有賞，賜坐”子儀揮了揮手，便有小奴上前帶著若昕蘇千淩到了自己的榻上。
官員們陸續的進來，行大禮，道賀，鳳帝鳳後再招呼幾句，有時他國來使上前說幾句祝福語，錦瑟念了禮單，再與鳳帝相談幾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大抵就是這樣的形式。
若昕看的無聊，懨懨的看了看大殿，官員們小聲的說著話，家眷們大抵都在安靜的跪坐著，女尊國自然是女子為主，若昕麵前是一矮幾，蘇千淩倚在自己的旁邊，女子坐姿都是隨意，但是……若昕環顧了在場的官員家眷，男子都老老實實的跪坐在那裏，看著甚是辛苦。能被鳳帝鳳後邀請，自然是榮耀的，即使辛苦，官員們也都是眼巴巴的來。
更何況今晚上還有一個重點，便是鳳帝要給竹語選卿主了，若昕知道竹語單憑長相來說，那都可以算是天下無雙的，可是她卻心裏麵微微的有些不舒服，美好的東西誰都喜歡，她還是喜歡竹語就這麽放在宮裏，有事沒事瞅一眼，陶冶情操，這就要嫁給別人去了，竹語便會住在另建的鳳卿府裏，嫁了人，再相見就沒有那麽容易了，況且她覺得沒有人能配得上竹語。
竹語剛進來的時候，那些女人眼睛都綠了，想起來她就覺得厭惡。
而且哪家的公子若是被她和若熙看上，也有機會嫁進宮中。
不過就為了這些來這裏跪這麽長時間，若是放在自己身上，她才不受這罪呢。
蘇千淩就沒有這麽幸運，雖然訓練過，雖然一有機會便悄悄地動一動，但這畢竟是杯水車薪，他的雙膝還是越來越麻，雙腿也被自己壓是酸痛酸痛的。
蘇千淩看了看大殿，他的表姐坐在那裏，見著自己望過去，點頭致意，便又別開的目光。蘇千淩心中酸澀，便也撇開目光，不去看，應該就會好些。
蘇千淩看了看若昕，那人睫毛微垂，不知道在想著什麽，也沒有看自己這裏，他想著這宴會他可不可以出去走走，或者說可以早點回去，他也有些困了。
這宴會上雖然麵前擺放著精美的食物，但那是給這些主人們吃的，就看那擺放的墊子便知道，每個案幾正後方隻放了一個墊子，那時官員們，主人們坐的，稍往後一旁才是自家夫君的墊子，這就擺明了這些食物是給誰吃的，更何況這整個大殿上除了那三階台階上的三位後宮主子偶爾喝點東西，也沒怎麽吃，下麵的家眷更是沒有怎麽吃過東西，端端正正的坐著。
他也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心中暗暗給自己打氣，總不能丟了自己母親的臉，更何況他還答應這個女人了呢，要是她一個不高興到時候不放自己走怎麽辦。
可是真的是又累又餓又困……
‘額’若昕隻覺的身後有什麽東西撞上自己，不疼，但是感覺很重，不由的有些疑惑，轉頭便見著蘇千淩迷迷糊糊摸腦袋的動作，一看便是剛才睡著了跌自己身上了，不由的怒火中燒，又不能讓其他人發現，低聲喝道“你在幹什麽！”
蘇千淩不由自主的不滿的嘟了嘟唇，小臉皺到了一塊，雖然他本人沒有注意到，忍不住低聲道“腿麻坐不住了，我可不可以回去，我也餓了”蘇千淩強打起精神揉了揉眼睛，他似乎聽到前麵發出一聲很重的呼吸聲，像是極端的生氣去又無奈的感覺，隨即感覺到自己的腰被人一摟，蘇千淩瞬間便清醒了過來，抬眸便見著自己上方的若昕，反射性的就要推開那女人“你幹什麽！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