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願求一死
第八十四章願求一死
“……逃離，深宮！？？”她遲疑的，甚至帶著一些驚疑的情緒，“逃離，我可以嗎？我可以嗎？不要異想天開了！……”說到最後，薛美人竟是無聲的苦笑了出來。
這淒絕般的笑顏，看在蕭瑤的眼裏，卻是無比的沉痛。
“逃離深宮，荒謬，荒謬！”說到最後，薛美人竟是以訓斥的口吻，對著蕭瑤罵道。“也隻有你這等，不知宮闈深淺的人，才會說出如此幼稚的話，這裏不是市井，大王也不是凡夫俗子，容不得誰從他的眼皮底下作任何小動作！”
“大王是個瘋子，你們的大王他根本就無藥可救，你難道就這樣等死嗎？死在這到處都是穢臭的冷宮裏？”在薛美人咄咄逼人的話語中，蕭瑤無話可答，最後呐吐而出的這一句情急之下，卻是連她自己也一意想不到。
薛美人的情緒，也因為蕭瑤的這一句話，因而從剛才的激昂漸漸的平複了下來，逐漸的冷卻，最後如同罩上一層寒冰的屍體，等待著僵硬的錯覺。
“薛美人，薛美人？！……”蕭瑤有些驚疑，她知道對於現在的薛美人來說，從至高無上瞬間打落到萬丈深淵底下，這樣重的話她實在是難以接受，甚至會使她崩潰。
“走吧，你們統統都走吧，我不需要出去，也不需要逃離！”薛美人突然鎮定的說著，“我注定是這座楚宮裏的人，我不可能逃離的，不要妄想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分開，的與這裏的一切分開。別忘了我是薛縈，再如何失寵落魄，也依舊是那萬千寵愛一身，無人企及的薛美人，我怎麽能，怎麽能就這麽狼狽的，就離開這裏，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蕭瑤卻沒有注意到，薛美人在說這話的時候，一隻手卻是不斷的在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肚子，那裏麵已然死去的胎兒，此刻與她的心一樣，在漸漸的沉淪，冰冷，……俱都是這樣的，讓人絕望，了無生機。
沉默了許久，蕭瑤根本不知道應該以什麽樣的話，來回應薛美人這般令人窒息的絕望，終究隻能在嘴裏吐納出這勉強的一句，連她自己都未必能信服的話語：“……可以的！”
依舊是無邊的沉默，薛美人原先絕望的沉默卻逐漸演變為真正的安靜，是一種將心放在最沉寂的地方的那種安靜。
“可以，……嗎？”薛美人哽咽起來，“真的，可以嗎？我及笄進宮，一直到現在，我一直跟自己說這裏要麽是見證我榮耀之地，要麽就是我的葬身之地，我從來沒想到過，……”啜泣聲聽在蕭瑤的耳中，竟有無限淒楚。
蕭瑤緊鎖住眼中隱含的淚水，勉強將薛美人扶起，將手按在她的小腹上，僵硬的小腹昭示著事態的刻不容緩。在將薛美人扶起的時候，蕭瑤也發現，薛美人一直沒換下來的這一身宮裝，羅裙下擺已然全是幹涸的血跡，一陣心酸湧冒上心頭。
將喉嚨處的酸楚強硬咽下，蕭瑤將手放在薛美人的小腹上，“我會幫你的，直到，……”她停頓了一下，認真的道：“……直到衛胄回來！”
在蕭瑤真正將手在薛美人的小腹上輕輕室裏一按的時候，薛美人剛剛才平複下來的情緒，突然又莫名的竄跳了起來，甚至比起剛才的驚慌失措，還要更加讓人覺得如同是一隻瀕臨死地的獅子，誓死守護著最後的一個支撐的點。
但是這所謂的誓死守護，也隻有那向天悲哀的咆哮之音，聞者生悲，愴然淚下。
“你想做什麽？”薛美人的聲音忽然猙獰了起來，虛弱無力的身子不斷的朝著床的內部挪去，猶然待死的嘶鳴之聲，自那喉嚨底處爆發而出，竟有這等攝人心魂之震撼，使得蕭瑤頓時凝滯當處。
“薛美人，不要這樣，你的孩兒，……孩兒已經，……”蕭瑤有些不忍的說出口，再一次伸出手要往薛美人的方向而去的時候，也不知道薛美人哪來的力氣，在將蕭瑤的手及近的時候，猛然將其拍下，猝不及防的一個翻身，卻是朝著床底下翻滾下去。
“你胡說，你胡說，……你當日沒能弄掉我的孩子，現在又想來這裏迷惑我，我不會上你的當的！”薛美人的話說得有些艱難，摔在地上的身子，原本下體處已然幹涸的血跡，在這一重重摔下的時候，卻又見有鮮紅的血跡從羅裙下慘然湧出。
“你是王後的人，本宮打一開始，就不應該相信你的！”薛美人強撐起身，堅決的神色有著毅然的感覺。蕭瑤卻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她此刻已然有些渾然，分不清楚究竟誰才是真的想幫她了。
也難怪於她，在曆經這樣的變化之後，她已然家破人亡，從天堂到地獄的變化，換做任何人也是接受不來的。而她之前盛駕於王後之上，整個後宮唯她獨尊，腹中胎兒更是將她的一身榮寵推往無限榮光之處，也難怪薛美人此刻難以接受這樣的結局。
蕭瑤隻能苦口婆心，她知道她們在這裏的時間不多，而且薛美人的身體蕭瑤也是知道的，再這樣下去，恐怕到時候腹中胎兒生不下來，更是搭上了薛美人一命，那麽她與衛胄所做的一切，就全部都徒勞白費了。
“薛美人，我不想騙你，！”蕭瑤無奈的道，事到如今她也不能像那晚為了穩住她的情緒那樣騙她，現在也是到了一切跟她坦白的時候了。“……那晚我沒能保住你的孩子，為了保住你，隻能犧牲孩子。我知道你會難過，你會接受不了，但是事實就是事實，我不想欺瞞你！”
薛美人死死的盯著蕭瑤，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蕭瑤的話一樣。
蕭瑤沒有辦法繼續照顧到薛美人的心思，隻能用最直接的方法，繼續言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如何逃出去，我是幫你的，我不會害你，絕對不會站在王後那邊來害你的！”蕭瑤一邊說著，一邊攙起薛美人冰冷如死的手。
眼神死灰一般，白如縞素，緩緩側首望著蕭瑤的容顏，似乎一點都感受不到蕭瑤手中所傳達過去的溫暖。
“若能死，我願求此時，……”在等待了許久之後，薛美人卻是一反蕭瑤所預計的那樣，極其平靜的說出這一句絕望的話語來。
“不，不該是如此！”蕭瑤驚吼而出，在她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未及阻止，卻見薛美人將頭，重重的傾倒在旁邊的牆壁上，鮮紅的血從額頭上流淌而下，似乎當真如薛美人所說的那樣，求此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