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好漢坡(三)
肯定是鄧淩飛告訴他的。丘好問腦子一轉就猜到了真相。隻是非常想不明白,這兩人為什麽這麽快就臭味相投,如此惺惺相惜了呢?這個念頭隻是在腦海裏一閃而過,丘好問被薑玉琴這個名字牽去了大半的心思。他低著頭,認真地思考著,薑玉琴該怎麽辦?
如果說岑樂瑤是傲世而獨立的牡丹,明未央是爽朗而清雅的荷花,薑玉琴卻是一株勒杜鵑。看上去鮮豔熱烈,實際上卻小心翼翼的生活在一隅。
“開始的時候隻是少年的性幻想和衝動,但很快就陷進去了。就好像少年時的春夢,讓人欲罷不能,一輩子都銘刻在心。”
兩人是交心的好友,丘好問也不藏著掖著,說出了心裏話。
“這麽說你全都想要囉!”柳智敏從鼻子出著氣,斜著眼睛問道。
“有機會當然要全要了。遇到她們,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幸福將我緊緊包裹,讓我無法做出任何割舍。大柳啊,你或許不理解,但那股子情緒憋在我心裏,必須得說出來。當一個人曾經失去過一切;當一個人曾經在離家億萬公裏的地方孤立無助,垂死掙紮過;當一個人曾經願意舍棄過一切,甚至包括生命,隻期盼能夠有五分鍾寧靜幸福的生活。他是不會放棄任何幸福的,他會貪婪地死死抓住一切,除非這些離他而去。就像《熱愛生命》裏的那個淘金者,在獲救後拚命地藏著食物。”
“可是‘白德福號’的鐵錨還沒有在舊金山灣裏隆隆地拋下去,他就正常了。而且你也沒有經曆過那樣的險境啊。你不說是自己一直在那個偏僻小山村裏出生長大嗎?可你這話,說得好像經曆過上百年的生死大劫一樣,這麽蠍虎。”
柳智敏也是飽覽群書的人,你丘大才子說上一句,他還是能接到下一句。
丘好問抬起頭,看到一縷陽光刺穿了果凍一般的陰雲,像一把金芒筆直地撒了下來。他盯著那裏,目光透過那厚厚的陰雲,飛出了大氣層,越過柯伊特帶和奧爾特雲,在獵戶座和唐懷瑟門徘徊著,最後投散在無盡的星際中。從他的眼神裏,柳智敏似乎看到了凝重、悲戚以及生與死的輪回。
過了好一會,丘好問才收回目光,低著頭說道:“或許是我從小缺乏安全感吧。所以才有這樣的心態吧。我也說不清楚。但是一想到要在他們中間做出選擇,我寧可選擇從這裏跳下去。”
柳智敏嘴巴張了張,很想說,你丫的倒是跳啊!跳下去這個世界就少了個禍害,天下太平了。可他突然不由地心悸,那句話卻不敢說出口。
“你們在聊什麽?還躲在這個沒人的地方,鬼鬼祟祟的。”明未央走了過來,一臉的不滿,“連相都不照了,難道有什麽陰謀?”
“說不定真的有什麽陰謀?你們倆啊,湊到一塊絕對沒好事。”岑樂瑤的那雙美目閃爍著光,在丘好問身上打量著。
“我們絕對沒有商量什麽陰謀,我們隻是在閑聊,閑聊。”柳智敏解釋道。
“閑聊什麽?”
柳智敏一時語塞,我真不敢說啊,我怕一開口,就被對麵這家夥從這上麵給扔下去。唉,都怪我,沒事瞎好奇什麽。知道得太多了,終究會被人滅口的。
“我們在瞎扯,剛才說到我有選擇困難症,非要我選擇,我還不如從這上麵跳下去。”
“選擇困難症?我沒覺得啊,我一直覺得你挺有主見的,也挺有主意的。”明未央非常不解。
“他呀,就是太有主見,主意太多了。”岑樂瑤卻是猜到了話裏的意思,嘴角掛著冷笑,臉上的表情像是在開玩笑卻有幾分認真。“你真的敢跳嗎?”
丘好問淡然一笑,像是一二戰時的記錄片裏,那些要上戰場的人,回首一笑,然後時間定格在那裏,永遠那麽年輕,不再變老的笑容。這讓岑樂瑤心神恍惚了一下。等她回過神來,看到丘好問已經把一條腿邁上了跺牆,整個身子正奮力往上翻。她後背的冷汗都下來了,正要上前,卻看到站在旁邊的柳智敏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扯了下來。
“你這個混蛋!”岑樂瑤恨不得給這家夥幾個大耳刮子,可終究還是舍不得下手。
柳智敏喘著粗氣,臉色發白,心有餘悸的樣子好像剛才要跳下去的是他。他剛才為什麽不敢問那句話,因為他太了解丘好問了,這家夥不能以常理去猜測。
丘好問神情如常,背靠著城牆,看著岑樂瑤,繼續說道:“仔細想想,我為什麽都想要,應該是想在我滿懷衝動,能夠感受到愛情的衝動時,牢牢地抓住這一切。不要等到錯過後再相遇,隻能惆悵地感歎句造化弄人。真的,我不想這樣。所以我寧可你們最後都嫌棄我,厭倦我,離我而去,也不願意做所謂的選擇。”
“你這個家夥啊……”岑樂瑤長歎一聲說道。
明未央眨巴著眼睛,看看丘好問,又看看岑樂瑤,“你們神神叨叨地說什麽?什麽選擇?為什麽要別人選擇。無論留下還是離開,自己做選擇就是了。”
現場一片寂靜,丘好問想說些什麽,可不知從何說起。
“你們在看什麽呢?”鄧淩飛端著相機,興衝衝地跑了過來。看到這情景,便好奇地問道。
“我們在看風景,順便閑聊下。”丘好問趁機連忙轉移話題。
“是啊,我們一邊看風景,一邊閑聊,聊到了孟薑女。真是自古紅顏多癡情,而男子有情有義的卻是死絕了,剩下的盡是些薄情郎。”岑樂瑤瞟了丘好問一眼,目光仿佛是兩眼千尺深的潭水,幾乎要將他淹沒。
“瑤瑤姐說得沒錯,那些混蛋還嘴裏念著‘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洋洋自得。要是我,立即從這長城上扣下一塊青磚來,直接糊在他腦門上。”明未央一臉的忿忿然。
岑樂瑤笑得渾身顫抖,一把抱住明未央說道:“沒錯,就該一磚頭糊他腦門上,叫他三心二意。”
丘好問似乎好像應該聽到一隻鳥兒,不知是雀還是鴉,又或者是鷓,從這一頭撲扇著翅膀,飛到了那一頭。
柳智敏看著一臉尷尬的丘好問,笑得那個開心啊。
鄧淩飛不明就裏,也跟著傻笑。管它到底是怎麽回事,難得看到丘好問的窘態,那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先笑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