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我是歸人不是過客
“你小小年紀,想不到還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岑樂瑤像是憋著一口氣,把丘好問的臉扭成了十六個褶子的狗不理包子。一邊捏著還一邊恨恨地說道。
“住手!瑤瑤姐,住手!”丘好問掙紮著從岑樂瑤的魔爪下脫離開,閃到一邊,跳著腳斥問:“你是不是嫉妒我英俊的麵容?才下此毒手?”
“嗬嗬,我嫉妒你個大頭鬼。你小小年紀,居然如此歹毒。楊勁夫得罪了你,你讓人家掉進糞坑。瞿天逸得罪了你,結果因為嫖-娼被抓,開除公職不說,還要背一輩子的臭名,前途算是毀了。我可真沒看錯你,你小子要麽不下手,一下手就是狠手。”
岑樂瑤不依不饒地說道,“楊勁夫是條毒蛇,我們都知道。說吧,瞿天逸哪裏得罪你了?”
“他擾亂一中教學工作,威脅到我爸的仕途,嚴重影響到我身為一中校長三公子的福利,不得不出手除掉他。”
“嗬嗬,”岑樂瑤臉上的神情,怕是連丘好問的標點符號都不信,“我看是瞿天逸最大的罪過,就是對你的薑老師起了色心,步步緊逼,要挾薑老師就範。所以你就直接送他上路了。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怎麽這麽博愛呢?”
“瑤瑤姐,你可是冤死我了。薑老師是陳老師愛才,托了地區教委的關係才分到我們一中的,我隻是秉承了陳老師的遺誌,照顧下薑老師。要是薑老師被瞿天逸這個王八蛋給糟蹋了,陳老師在天之靈豈不是要氣得暴跳如雷,還不得夜夜托夢來罵我?”
岑樂瑤盯著丘好問的臉看了好一會,像是信了他的這席話,轉言問道:“賈誌國怎麽跟你攪和到一起了?”
“嘿,瑤瑤姐,你消息挺靈通的啊。”
“看都看出來了。瞿天逸被開除公職後,賈誌國火速被提拔為保衛科代科長。旁人看不出來,我知道你跟賈誌國之間的事情,猜也猜出來了。”
“瑤瑤姐果真是冰雪聰明。”
“再聰明也沒有你心眼多啊。”岑樂瑤看了一眼丘好問,突然臉色變得有些肅正,“好問。”
“在的呢,瑤瑤姐。”
“世界這麽大,這麽多美好的東西,你能裝得下多少?”
“有你們就夠了。其餘的再美麗,再讓人眼花繚亂,也隻是喧嘩熱鬧而已。我的心隻有那麽大,裝不下太多。”丘好問鄭重地答道。
岑樂瑤笑了笑,不再追問。她坐在樓頂的地上,抱著雙膝,呆呆地看著天邊飄過的雲彩,看著它變成了白兔,然後又變成了一條金魚,在藍色的天空裏遊來遊去。
丘好問坐在旁邊,忐忑不安,女孩的心思總是捉摸不定,而自己小小年紀卻渣到飛起,不惹人生氣是不可能的。
“瑤瑤姐,你生氣了?”看了看一洗如碧的天空,上麵實在沒有什麽好看的,實在不明白岑樂瑤看了這麽久,到底在看什麽。丘好問最後忍不住問道。
“生氣?為什麽生氣?”
“因為.……”丘好問反倒不好開口了。難道直接問岑樂瑤,我這麽渣,你為什麽不生氣?
“我總是這麽惹是生非,總是這麽愛淘氣。你不生氣嗎?”
“我一直想要,和你一起,走上那條美麗的山路。有柔風,有白雲,有你在我身旁。傾聽我快樂和感激的心。我的要求其實很微小,隻要有過那樣的一個夏日。隻要走過,那樣的一次。”
聽著岑樂瑤念著席慕容的《與你同行》這首詩,丘好問默然許久,最後才悠悠地說道:“沈從文先生曾經說過,‘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隻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我沒有他那麽看得通透,也沒有他那麽專一。”
“在我心裏,我非常喜歡那句詩句,‘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但也非常討厭這首詩句。我不喜歡做過客,他太愁苦無助了。我想做歸人,噠噠的馬蹄聲,是我跳動的心,急切想要見到你的渴望。”
“那你的馬蹄聲想在幾處響起?”岑樂瑤似笑非笑地問道。她的問話還是這麽犀利。
“我也不知道。或許有一天我騎馬來到一處門前,卻發現是一座空屋。‘小園芳樹迷青草,空屋殘花落紫苔。’我隻能折下一截枝葉,惆悵地離去。”
“所以你要未雨綢繆,多多益善,這裏惆悵了再歸去其它地方彌補?”
“不,瑤瑤姐,你想錯了。你知道為什麽世人總是懷念年少青春嗎?因為這個時候充滿了陽光,就是連陽光裏飄浮的微塵,都是那樣的清澈。沒有你虞我詐,沒有勾心鬥角。喜歡就是喜歡,愛了就是愛了,沒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借口。在我以後的漫長歲月裏,這段時光或許是最美好的,最純真的。在這個時候遇到的我喜歡,又喜歡我的人,是最真摯無暇的。或許以後再也遇不到了,如何叫我是能夠放不下。”
“你怎麽這麽貪心?什麽都不願放下?”岑樂瑤被他氣笑了,“你就不怕最後什麽都沒有得到嗎?”
“怕!我當然怕了。”丘好問抬頭看著天。
這時,圖書館樓頂上的風呼呼地越吹越大,旗杆上的國旗被吹得劈裏啪啦的響。初冬的風,是如此的寒冷,就像是從冰窟裏吹出來的一樣。像鋒利的刀,在人臉上劃過,留下刺痛的痕跡。
“‘風大得很,我手腳皆冷透了,我的心卻很暖和。但我不明白為什麽原因,心裏總柔軟得很。我要傍近你,方不至於難過。’想著我心裏有還有愛的人,她們還在等著我,我就充滿了力量。高山深澗,星辰大海,都是征途。”
“嗬嗬,看你說的,好像是遠征過千難萬險歸來的將軍一般。”
“瑤瑤姐,你知道嗎?當一個遠征萬裏的將士,其實在內心深處,祖國、榮譽都會變得飄渺虛無,隻有活生生的人,還有那份誠摯的思戀,才會將你的心揪住,不至於在浩瀚的星海中迷失。”
說到這裏,丘好問突然朗誦道:“我見過你們人類絕對無法置信的事物,我目睹了戰船在獵戶星座的端沿起火燃燒,我看著C射線在唐懷瑟之門附近的黑暗中閃耀,所有這些時刻,終將隨時間消逝,一如眼淚消失在雨中。
“你這奇怪的念頭是從哪裏來的?好像你在外太空征戰了幾十年了,說得這麽滄桑憂鬱。不過你這個臭小子轉移話題的本事倒是不小。我問你問題,卻被你東扯西扯,都不知道繞到哪裏去了。”
說到這裏,岑樂瑤忍不住又伸出手去,捏著丘好問的臉,好像不狠狠蹂躪一把就沒法出氣。
丘好問沒有躲避,勇敢的麵對著殘暴的女王。他心裏清楚,生氣了才好,生氣說明她還在乎,隻要她還在乎,那就一切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