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和鄰居的故事(二)
剛才不見的緊張就跟少男少女們莫名其妙的煩惱一樣,悄然又回來了。突然感到尿急,丘好問在牆角找到了那個帶蓋子的塑料桶,方便了一下。
這裏住著,就是這點不好,沒有衛生間。洗澡還好,樓下挨著就是學校的公共浴室,冬天有熱水供應。大小便卻要去有段距離的公共廁所。所以丘好問備好了一個“馬桶”。在裏麵小便,再蓋嚴實了。早上起來後,趁著沒人看到,直接去樓道兩頭的水池子裏倒掉,用水衝洗幹淨就好了。
方便完了後,丘好問想了想,搭了根毛巾,裝作洗臉的樣子,順便把手也洗幹淨。他跟老師們打著招呼,老師們也熱情地回著話,有的還鼓勵了他兩句。
在屋裏裝模作樣的等了一會,門被敲響了,丘好問打開了門,薑玉琴站在門口,她穿著一件水紅色的針織蝙蝠衫,以及常年不變的蹬腿健美褲。
“薑老師,進來坐會?”丘好問熱情地說道。
薑玉琴剛邁進了兩步,看到牆角那個紅色塑料桶,還有房間裏飄散著星星點點的味道,她想到了什麽,臉微微一紅,停住了腳步,“到我房間裏去坐會吧,我買了有橙子和香蕉。”
丘好問求之不得,抱著兩本書就跟著進了405房間。
房間布局是一模一樣的。靠窗戶也是一張書桌,但是要小一些。上麵擺著一個漂亮的台燈和一個燕舞牌錄放機,還有幾本書,最顯眼的是一張照片,薑玉琴站在師範學校門口,笑得如同春天裏的花兒一樣。
右手邊的東西丘好問已經在門縫裏看過。轉看左手邊,是一個衣櫃,還有兩個箱子。靠門那一麵擺著一張床,一套鮮豔顏色的被褥,枕頭隻有一個。劃重點,枕頭隻有一個。
在床上散放著幾件衣物,其中有Bar和小內內,很普通的那種。眼睛很毒的丘好問在零點五秒間就判定出來了,跟丘好學用的款式差不多,不過杯型要大,應該是C。平時看不出來啊,真是深藏不露。然後眼神很自然地飄過去,盯在了牆上掛著的兩幅畫。都是彩墨畫,一幅是《王冕洗硯圖》,另一幅是《黛玉葬花圖》。不是印刷的那種,都是用毛筆畫出來的。
薑玉琴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私人物件,心裏暗罵了一句自己,下午想著要把這些東西收好,結果迷糊了一下,時間有點晚了,匆匆忙忙地就忘記了。幸好丘好問同學沒有注意到,隻顧看牆上那兩幅畫去了。
“薑老師,這兩幅畫是誰畫的?”
“來這裏坐,”薑玉琴把丘好問引到書桌前坐下,拿出水果擺在書桌前,“來,吃吧。”然後裝作不經意地順著丘好問的問話,走到床前。
“這兩幅畫啊,是我畫的。”薑玉琴的餘光瞟到丘好問沒注意自己,迅速將Bar和小內內裹在衣物裏,收進了衣櫃裏。
“啊,薑老師真是多才多藝。”
“我爸是專門給道觀寺廟繪像描金的,從我爺爺那裏傳下的手藝。我從小看到他在家裏偷偷地練,也跟著學,久而久之就成了興趣愛好。後來讀了師範,除了學英語,時間和精力就花在這上麵。當時學校裏有個老師,原來是電影廠的美工,下放到我們地區,後來進了我們師範學校當美術老師。我得他的指點,就學了些彩墨畫的皮毛。這兩幅是我能拿得出手的。”
“彩墨畫?”
“就是在水墨畫基礎發展的現代畫技……”薑玉琴簡單地介紹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啊,好厲害啊薑老師,連畫畫你都懂。我小時候學過畫畫,結果畫了一年多,還是隻能學達芬奇畫雞蛋。”
“女孩子,多學些本事總沒壞處,這是我父親常跟我說的話。”薑玉琴笑了笑又說道,“看看你買的書。”
丘好問連忙把書遞了過去。薑玉琴接過書,坐在床邊看了起來。
她的頭微歪著,頭發烏黑得像一簾幽夢,順著左邊肩落了下來,如同一匹綢緞絲滑地貼在她左胸山坡上。眉毛略細偏淡,跟那雙很恬靜的眼睛在一起,彌漫著一種“煙柳畫橋,風簾翠幕”的江南山水風情。
日光燈的燈光有些冷,可是打在了她的臉上和身上卻變得有些溫暖。蝙蝠衫衣口比較寬,裸露出她兩邊的鎖骨,就像和田玉雕刻的圓滑溫潤的蓮花台,托著白皙的脖子。蝙蝠衫的領口有些耷拉著,坐得較高的丘好問可以隱約看到白嫩的一片。
好白,好白。丘好問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這個詞。
預感到薑玉琴的頭要動,丘好問的頭微微一抬,眼睛看向了薑玉琴背後的那兩幅畫。
薑玉琴剛看了一會,覺得有些異樣,猛然間看到領口耷拉得有點低,胸口的風光微微外泄。不由心裏一慌,裝作不經意地抬起頭,卻看到丘好問坐在那裏,繼續盯著自己的那兩幅畫,看得很投入,眼神鎮靜平常,絲毫沒有飄散和慌亂。
看來自己又錯怪了他了。隻是剛才的異樣從哪裏來的?或許是杯弓蛇影吧。身為一個年輕又漂亮的女老師,確實會遇到一些不懷好意的注視和騷擾,其中鄭副校長的眼神最毒辣,那目光就像一把大剪刀,能把你的衣服剪得稀碎。眼神裏透露出的那種欲望就跟他的臉一樣醜陋惡心。徐校長還好些,多少顧忌些顏麵,沒有那麽直裸裸。不過這兩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可能是這些臭男人的眼神看多了,才會有心理陰影,一個純真的大男孩坐在眼前,居然也產生了這種錯覺。薑玉琴心裏暗暗安慰自己。
“薑老師,書你先看著,我回去了。”丘好問起身告辭道。
“好,早點休息。這段時間你可要多努力,大家對你的期望很高。”薑玉琴笑著說道。
“期望越高,壓力也越大。”丘好問抱怨道。
薑玉琴看著丘好問有些疲憊的臉,心裏生起一種憐惜。
他才十三四歲,就要承受這麽多。他考好了,拿到了獎牌,榮譽是他該的。可是沾他光的那些人,一個個腸腦肥滿的,拿著別人辛勤付出的收獲當成自己的政績,全然不顧十三四歲的少年承受了多少壓力。
在這一瞬間,薑玉琴想把這個大男孩摟在懷裏,用溫暖的懷抱和語言去勸慰他。但是一直打開的房門,樓道裏人來人往的聲音讓她清醒了,忍住了這份情緒。
回到自己的房間,丘好問躺在床上,哀歎道,我為什麽隻有十三歲?心有餘而力不足,徒有一身本事,卻無半分施展的空間和機會。我身體的成長已經趕不上我的靈魂,我現在就是個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小個!我好恨啊,我要快快長大!